《英雄志(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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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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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海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道:“末将辽东游击秦仲海,特来迎接公主圣驾。”何大人点了点头,喜道:“有仲海在此,咱们此去定然平安,快快起来吧!”秦仲海应道:“末将竭心尽力,绝不敢有违圣旨,请何大人放心。”

何大人笑道:“仲海不要多礼了,快快平身吧!”

秦仲海正要站起,忽听一个尖锐的声音道:“你这小子好生无礼!只看见何大人,却没见到我吗?”秦仲海一怔,抬头一看,却见一人脸上扑着厚厚的白粉,嘴唇擦得红亮,怪模怪样的盯着自己,随即认出他便是东厂的副总管薛奴儿。只见他身边散着十来个太监,想来都是东厂的人。

这薛奴儿武功高强,再加生性怪异,不知整垮过多少朝廷命官。秦仲海眉头一皱,想不到这人也跟着公主前来,倒是麻烦一件。

薛奴儿冷冷地道:“你现下见到我,却怎地不拜见?”

要是其它武将见了薛奴儿,必然卑躬屈膝,就怕得罪了此人。谁知这秦仲海一向胆大包天,此时见了这名“花妖”,却只皱了皱眉,不见其它。薛奴儿见他良久不动,当即怒道:“姓秦的,你楞在那儿做啥?还不知道过来请安么?”

秦仲海心下暗道:“这不男不女的老妖不知在神气什么,且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压压他的气焰再说。不然这人愈加蛮横,日后要怎么办事?”他笑了笑,道:“原来是薛副总管驾到,方才一时没瞧见,还请原恕则个。”说着便站起身来,一幅懒洋洋的模样。

薛奴儿见他也不叩拜,更不向自己请安,当下大怒道:“你这该死的!怎么这般不知体统?我没叫你站起来,你怎敢直挺挺的站在我眼前?”秦仲海有意激他,当下更只打了个哈欠,微微弯腰道:“哦!这我倒忘了,薛副总管你早啊!昨晚睡得可好?”说着哈欠连连,便自走开。

薛奴儿怒极欲狂,伸手揣住了他成名的兵器“天外金轮”,便想动手杀人。那日他曾靠这个兵器杀了好些个昆仑派好手,连“剑浪”刘凌川的一只手也给卸了下来,足见威力何等之大。

薛奴儿正想动手,却听公主玉辇中传来一个柔和至极的声音:“众卿休得争执。此去西行,正要戮力一致,不可无端生事争吵。”那声音听来年纪也不甚长,却有高贵不可轻侮的气象,正是银川公主开口说话。众人听了此言,一齐翻身下马,跪下道:“属下共力以赴,不敢有违公主教诲!”

薛奴儿跪在地下,满口答应,却狠狠地瞪了秦仲海一眼。秦仲海却咧嘴一笑,乔装痴呆,浑不把薛奴儿的狠模样放在眼里。

其余五千将士见主帅跪倒,也急忙下跪,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却是众将腰上兵刃碰地之声。众人心道:“这位银川公主的声音很是秀气端庄,想来是十分出色的美女。”

此时朝政混乱,朝中三派中以江充势力最为雄大,军政大计多由他这派人马把持。不过江充势力虽大,却管不到宫内的大小事务。这宫中权柄一向逃不出东厂之手,多由京城十二监之首、东厂总管刘敬掌控。江刘两派人马互不相让,争权夺利。遇上纷争,总是相互陷害打击。若有好处,更是争个你死我活,没一日善了。

此次和亲事关重大,刘敬奉旨打理公主行程,自是加倍小心,倘若皇上的爱女有什么闪失,恐怕他这颗脑袋也安稳不了。刘敬深怕江充设计陷害,便派出武功高强的副总管薛奴儿亲自压阵,一边借何大人的口,请出柳昂天的大军护送,以免中了山贼盗匪的埋伏。如此万事具备,料来也没啥好再担忧了。

谁知两方人马真个不同道,再加上薛奴儿的脾气实在太坏,以致双方首脑人物一见面,便是一阵口角纷争,彼此看不顺眼。

众人听了公主的责备,一时都不敢发作,只有默默地护驾前行。

大军出发,行出数里,卢云骑在马上,正与秦仲海商量军情。忽地见到薛奴儿在远处吆喝,不知在为什么事情大发脾气。卢云乍见此人,蓦地大吃一惊,低声问道:“秦将军,那不是薛奴儿么?这人来这儿做什么?”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皇上派他与何大人一同主持和亲。咱们可要和他好好相处一阵子了。”

卢云听到自己要与这太监一同办事,不由皱起眉头。那日他在王府胡同也见过薛奴儿。此人武功阴毒,行事残暴,谁知皇上却要他与何大人共来主持和亲,真是万万料想不到了。

秦仲海却仍笑嘻嘻地,浑不在意。

五千兵马缓缓地护送公主坐驾西去,所过之境都有各地兵马接驾,公主夜晚则住宿在各地衙门预备的豪宅中,一路平安无事。只是薛奴儿派头甚大,一见接驾官兵,先来上狠狠一顿臭骂,这才舒服痛快。眼看这名副总管傲慢之至,各地将领莫不暗恨在心,却也莫可奈何。

路上闲来无事,何大人便请随行的太常寺乐舞生,教习众人帖木儿汗国的语言。此时京城翻译之事多由太常寺为之,设蒙古、女真、西天、回回等八馆,里头的通译统称乐舞生。这次和亲需与汗国接洽,自需征召几名翻译随行。秦仲海读起书来甚是随性,只强迫乐舞生教他几句骂人的粗话,便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儿。但那卢云却万分认真,学的极是勤快。

秦仲海见他如此努力诵习,便笑道:“卢兄弟,你练得这么一口好番话,莫非是想移居蛮族,永不回中土啦!”

卢云微微一笑,说道:“日后我们见了可汗之面,若无一人能说他们的番话,岂不让人看轻了?”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说得好!咱们是天朝上国,怎能让这些番人小看了?”

他见卢云温文儒雅,心中更想:“他妈的,老子军中都是流氓无赖,没几个识字。说来真要个读书人主持局面。看老子找卢兄弟过来相助,可多有眼光。”想到此处,更是得意洋洋。

行了半月,已出直隶省境,大军沿着长城一带行走,路上渐渐荒凉。秦仲海吩咐众人小心在意,万万不可粗心大意。有时赶路不及,夜晚找不到歇宿之处,只有委屈公主玉体,在野外搭营露宿。若遇外宿,深夜中兵马守卫更是森严无比,就怕有什么风吹草动。秦仲海与卢云两人轮流看守公主香帐,经常一夜不得好睡。

这日傍晚,好容易来到一处县城。众人松了口气,都想:“看来今晚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当下卢云领着一小队人马,率先进城。他甫进城内,凝目望去,猛见道路两侧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不知所欲为何。他心中一惊,深怕有失,连忙勒马停住,急命传令回报秦仲海。霎时之间,城里城外五千兵马一齐停下。

秦仲海忽见大军停步,又见传令兵气急败坏地奔来,不待细听回报,便飞马入城,前去救援。待见卢云好端端的坐在马上,他心下稍定,急忙问道:“可有什么事?怎么忽然停下不动?”

卢云尚未回答,秦仲海已见到城里黑压压的一片人海,也是一惊。

卢云低声道:“这些人是怎么地?怎会挤上街来?莫非要对公主殿下不利?”

秦仲海也是不解,当下提声喝道:“此地知县何在!”跟着拔刀出鞘,纵马向前。道上人众见他来势猛恶,急忙让出一条路来。

秦仲海正自吼叫,忽见一个瘦小的男子,急急忙忙地从人群中赶出,躬身拱手道:“下官刘彰仁,在此迎接公主圣驾。”

秦仲海哼了一声,道:“这许多百姓是怎么回事?怎的拦住了道路?”刘彰仁见他面色不善,慌忙道:“将军切莫担忧。这些人全是百姓,只因爱戴公主,便想过来拜见公主圣颜。绝无恶意,绝无恶意。”

卢云很是奇怪,照理大军过境,百姓无不退避三舍,却怎地如此真诚拥戴,莫非其中有诈?忙往秦仲海望了一眼。秦仲海会意,当下哼了一声,说道:“少来这一套。我看八成是你怂恿百姓上街,也好来拍公主的马屁吧!”

刘彰仁吓了一跳,急急往地下一趴,大惊道:“将军明鉴,这些百姓听了公主要来,全是自动自发的上街拜见,想来叩谢她的恩德,绝非下官唆使安排,还请将军明察!”

秦仲海冷笑道:“是么?咱公主长在深宫,有啥恩德给你们?”

刘彰仁道:“去年本县发大水,百姓穷得连饭都没得吃,急忙上报朝廷。但户部衙门却说没钱赈灾,逼得此间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银川公主听说此事,便从自己的积蓄中拨款出来,送了十万石白米给此间百姓,这才救活了这里千万户人家。百姓感恩戴德,都把她当作活菩萨来看。”

秦卢二人哦地一声,倒不知银川公主有这等善心。照此看来,真对此地的百姓有些人情,便也都放下心来。

秦仲海向卢云一笑,道:“看不出来,咱们这位宝贝公主挺有见识。嘿嘿,说不定比她老子还强些。”卢云轻咳一声,低声道:“将军说话小心,莫让旁人说你语气不恭。可要惹祸上身了。”秦仲海却只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说话间,后头一骑飞驰而至,蹄声中只听一人尖叫道:“是谁拦住了道路?真是罪该万死!”正是东厂副总管薛奴儿到了。

刘彰仁走上前去,跪下道:“下官刘彰仁,见过公公。”薛奴儿喝道:“你叫这许多该死的贱民上街拦路,却是何用意?难道想要行刺不成!”刘彰仁吓得全身发抖,惊道:“下官不敢!”

薛奴儿冷笑一声,正待要说,却听丝竹之声萦绕,公主玉辇已然进城。薛奴儿眉头一皱,深怕百姓惊扰了公主,连忙向众士兵喝道:“你们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快把死老百姓赶走!等会儿吓了公主,谁吃罪得起!”众兵士听了他的喝骂,却无人动上一步。看来这批兵马军纪严明,未得秦仲海号令,无人能指挥得动。

薛奴儿见无人理会他,登时大怒,尖叫道:“秦仲海,公主马上要来了,你这小子还不快快下令?你到底干什么吃的!”秦仲海哼了一声,正要回嘴。忽听公主柔和的声音从车中传了出来:“众卿又有何事?却为何这般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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