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海嘿地一声,冷笑道:“刘公公那么能忍,何必还与江充斗得难分难解?”
刘敬眨了眨眼,嘘了一声,道:“咦?秦将军说的话好生奇怪?我与江大人乃是至交好友,什么时候有过争执了?”
秦仲海见他脸上闪过一阵狡猾神色,心道:“这两大奸臣果然是老奸巨猾,个个都是沉得住气的奸雄,我可不能露出马脚了。”当下压住火气,也是哈哈一笑,道:“是啊!大家都是替皇上办事,还分什么大小?公公这番提点,真是叫仲海大开眼界了。”
刘敬见他现学现卖,便笑道:“是啊!难得秦将军少年气盛,却也领悟得这番道理。”
二人说话间,皇帝已然翻身上马。刘敬拍了拍秦仲海的肩头,笑道:“你快些过去吧!保护圣上可是你的职责哦!”秦仲海微一颔首,便自追了过去。
蹄声隆隆,数千军马便朝城郊猎场飞驰而去。金吾卫当先开路,羽林卫守卫右侧,府军卫后方警戒,秦仲海率领虎贲卫众多手下,紧紧跟随皇帝左侧。那皇驾正中,却见大批锦衣卫、东厂高手随行保护。
秦仲海看在眼里,心中便想:“这世间若有人想要暗杀皇帝,只怕难上加难了。”以这等雄壮军容观之,武功便是到了宁不凡、卓凌昭这等地步,也近不了皇帝身前三尺。
秦仲海正自观看,却见江充、刘敬等人都围绕在皇帝身旁,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正聊得兴起。秦仲海微微一凛,心道:“外敌易与,家贼难防。要干掉皇帝老儿,根本不必硬碰硬的蛮干,只要像江充、刘敬这样的大臣,那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赏他一刀的。”
只听远远传来江充的声音,笑道:“皇上今儿个为何兴致如此之高?可是有什么美事么?”
皇帝笑道:“江爱卿问得好!朕这几日看了文书,知道银川受封为汗国太子妃,可汗又极是疼爱银川。朕看她有个好归宿,自然心头愉悦。”
江充谄笑道:“皇上果然是天生仁爱,文武圣德,公主能得这般父亲,真是羡煞天下多少女儿家。”
皇帝哈哈大笑,道:“你就是这张嘴甜!”说着叹了口气,摇头道:“这话要是由银川来说,朕不知有多开心。”言语之间,似乎别有所思。
刘敬微微一笑,劝道:“皇上别烦恼了。若是想念公主,不日便修书一封,请公主随同夫婿一游中土,一来慰劳公主的思乡之情,二来皇上也好提点这个女婿一番,教他些做人处事的道理。”
皇帝遥望天际,叹道:“还是刘公公懂朕的心事。”说话间众人已然见到一只兔子,皇帝登即拍马向前,追了过去。
秦仲海打了个哈欠,心道:“看这两人斗得好不厉害,每句话都是在讨皇帝的欢心。不过还是这刘敬老谋深算,三两下便把江充这兔崽子比了下去。”转念又想道:“这两人也真是有法子,自己的案子还押在朝中候审,却还跟皇帝出来打猎,像个没事人一样。”
皇帝举弓搭箭,刷地一声,便将兔子射倒在地。众人立时欢呼叫好,看来这皇帝膂力不弱,也是个生性好动之人。安道京急急向前,将那兔子拾了起来。
众人赞叹声中,只听江充大声赞道:“皇上弓箭娴熟,武功超凡,真个是天下第一!”
秦仲海心道:“不过是射只兔子,这样若能算是天下第一,老子我不是超凡入圣,成为五百年来第一高手了么?”
这一路追赶下去,一遇大型野兽,众将立即将之驱赶到皇帝身前,好让皇帝尽情享受乐趣。秦仲海听那江充满口马屁,刘敬也在那里陪话解闷,一时只觉无聊透顶,也是昨晚与杨肃观等人谈得太晚,此刻忍不住睡眼惺忪,竟在马上打起瞌睡来了。
秦仲海正自好睡,任凭“云里骓”随着大军前行,迷迷糊糊间,好似大军越奔越远,过了宫城,已到城郊。秦仲海哪管这许多,只顾着睡。天幸“云里骓”是匹勤奋宝马,不似主人这般懒,只一路奔驰,倒也没落队。
秦仲海正自好梦,忽然有什么奇异吼声,远远飘来,低低沉沉,听不真切。秦仲海内力浑厚,虽在睡梦中,仍能察觉周遭异状。他听了怪声,心下忽起异感,急忙睁开双眼,侧耳去听,只闻极远处传来低沉的吼叫声。秦仲海吓了一跳,赶忙站到马背上,眺头看去,猛见远处树丛中趴着一只猛虎,那虎身长一丈,体型壮硕,堪称世间罕见,正隐在林里歇息。
秦仲海大吃一惊,急忙去看皇帝,心中更是一寒。只见皇帝远远脱队,他胯下黑马名唤“乌云带雪”,神骏非常,此刻纵蹄疾奔,正朝那猛虎行去。秦仲海此刻身在大队左侧,距离皇帝足有半里之遥,心下着急异常,却也无法阻止。
皇帝兀自不察危险,只回头笑道:“哪个先追上了我,朕便赏他宝剑一柄!”他驾马一催,黑马嘶鸣一声,往前一纵,又是十来丈远近,已在猛虎身旁不远。
安道京等人武功不弱,此时也发觉猛虎隐藏,纷纷叫道:“有大虫啊!圣上快走啊!”只是两边隔得太远,皇帝听不清楚,兀自伸手招耳,笑道:“你们说什么?朕怎么听不见?”
秦仲海见情势不妙,若再拖延下去,皇帝别给老虎一口咬死了,当下驾马急冲。他的座骑名唤“云里骓”,那日曾大战西疆番将,也是匹宝异非常的名驹,此时拍马纵出,自是势若飞箭,转瞬便赶上了江充等人,口中更是大叫:“皇上小心!有大虫!”
秦仲海吼声如雷,皇帝登时听觉。他听到附近藏有猛虎,只吓了一跳,正要驾马退开,猛听右侧草丛里传来一阵喷气的声响。皇帝侧头看去,那草丛里果然躲着一双黄澄澄的虎眼,正向自己恶狠狠地瞪视。
皇帝大吃一惊,叫道:“大虫!”他拍马一驾,叫道:“快走!”当下急急冲出逃命,忽然左首“呜哇”一声大吼,又有一只猛虎窜出,原来此地竟有双虎埋伏!
那“乌云带雪”虽是神骏,但眼见双虎在前,如何不怕。它嘶鸣一声,竟然人立起来,皇帝给这么一掀,顿时摔落在地。
“乌云带雪”吓得慌不择路,径自往草原深处逃去,只把当今天子留在地下。
皇帝跌在地下,只见双虎嘶吼一声,缓缓朝他爬来,虎口大如血盆,虎爪锐利似刀,若给抓上一爪,咬上一口,必是血肉横飞的惨祸。
皇帝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谁来救朕?”
此时刘敬、薛奴儿等东厂人马在右,江充、安道京等锦衣卫好手在左,都是救驾不及,御前侍卫更是远远落后。只见左首猛虎狂吼一声,便朝皇帝扑去。便在这生死刹那,猛听一阵枪响,那猛虎已然中枪,摔落在地。众人急看,只见江充手上举着一柄火枪,枪口轻烟直冒,想不到在此生死关头,竟是这奸臣开枪救驾。原来他那日见罗摩什用的一手好枪,心中生羡,便向他要了来,没想到竟能建此大功。
皇帝见左首猛虎势头一缓,机不可失,当即冲向东厂众人,双手连挥,叫道:“救命啊!”但右首猛虎却完好无缺,一见皇帝奔跑,又激发了兽性,当场扑了过来。
江充见猛虎直追皇帝,只吓得他全身冷汗,当下急急填充火药,又开了一枪。原先中枪那头猛虎给这么一激,登时狂怒,转身便往江充扑去。江充大吃一惊,喝道:“搞什么!”想要举枪再射,却没了火药。安道京见势头不妙,连忙挺刀去挡。只是那虎实在勇猛异常,身上中枪,兀自乱抓乱咬,安道京刀法虽然厉害,一时却也拾掇不下。
锦衣卫众人给猛虎乱缠,登时慌成一片,刀枪齐上,直往猛兽身上招呼。
另一头猛虎却是毫发无伤,只见它凶猛狂啸,仍是一股脑儿往皇帝扑来。皇帝全力奔跑,口中连连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他脚下一跌,摔倒在地。那虎四足一点,转过身来,阻住皇帝的去路,只挡在他与东厂诸人之间。
只听猛虎仰天狂啸,血盆巨口咬出,看来这一咬之下,便能将当朝万岁活活咬死。
秦仲海此时驾马飞驰,仅在百尺之外,眼看皇帝命在旦夕,他全身冷汗,急叫道:“薛奴儿!快快丢出你的‘天外金轮’啊!”谁知薛奴儿好似成了痴呆,竟是一动不动。
秦仲海见不能再拖,顾不得误伤万岁爷,当下举起宝胎大弓,刷地一箭射出。长箭飞去,只听呜哇一声吼叫,那虎已给射中了后腿。鲜血四溅中,那虎微微一顿,但随即凶性大发,仍一拐一拐地朝皇帝咬去。
便在此时,只见金光一闪,东厂人马中飞出一只金色圆盘,直往猛虎砍去。秦仲海心下一喜,这薛奴儿终于出手了,料来猛虎虽然凶狠,却是难挡武林高手的一击。
他细看金轮的去路,心中却又一惊,这金轮的去路有些奇怪,按这劲急的路数来看,只怕斩死猛虎之后,也会把皇帝一同斩成两截。秦仲海又惊又疑,眼看自己已在皇帝驾前不远,当下双足一点,便从马背上飞了出去,要将皇帝抱在怀里。
只听呜哇一声惨吼,果然那猛虎已给金轮切成两半,但那金轮力道不竭,仍往皇帝腰间砍来。这下子若要砍实了,只怕皇帝便要给当场腰斩。秦仲海嘿了一声,轻抒猿臂,便要将皇帝抱在手里。忽然之间,一阵人影闪过。电光火石的刹那,那人快了秦仲海一步,已将皇帝抱走。秦仲海见这人身法好快,后发先至,急看面目,却是东厂总管刘敬。
那金轮远远飞出,跟着在半空中一绕,又转回薛奴儿手中。秦仲海心下暗骂:“这老小子搞什么,险些把皇帝害了,他怎地出手这般重?”他转头看去,只见薛奴儿脸色铁青,口中念念有辞,好似心中有鬼。
秦仲海见了他的脸色,更感怀疑:“不对,薛奴儿武功高绝,出手怎能如此莽撞?难不成他别有图谋?”想起薛奴儿近日举止怪异,心下更是猜疑不定。
转头看去,那刘敬抱着皇帝远远奔开,惶恐道:“圣上可曾受了伤?”
皇帝倒在他的怀里,回头看着断做两截的猛虎。他只知猛虎追咬连连,却不知自己方才差点死在薛奴儿手下,连拍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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