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定远仰天喝道:“你们这群畜生在我面前杀一人、杀两人,我都不会当你们做仇人。可你有胆在我眼前杀人满门,我伍定远身为西凉执法,便是烂成白骨,也要追魂到底!”他狂吼一声,提起手上一块蓝澄澄的铁胆,喝道:“看好了!”昆仑众人惊叫道:“这是‘神剑擒龙’!”
只见伍定远右手一挥,已将铁胆抛入江中,岸上众人见了神剑落江,都是惊叫出声。伍定远冷笑道:“你们慌什么?”他嘿地一声,从舟上拉起一条手腕粗细的铁索,说道:“这只铁胆给我绑住了,就连在这铁索上。卓掌门,你若想夺回你的‘神剑擒龙’,这就亲手来取吧!”他用力将铁索一掷,索头远远飞了出去,只听轰地一声,石屑纷飞中,那索已然嵌在远处山壁上。
那铁索一端绑在百四十斤的神剑上,牢牢定在水底,另一端却钳入山壁,远远望去,铁索穿水而出,连接在山壁上,宛如一座铁桥。
伍定远提气一纵,神鹰般沿江掠出数丈,直往铁索扑去。他右手往铁索一拉,左足在索上一个轻点,霎时半空回旋转折,已稳稳站在铁索之上,身形摆荡,随索上下起伏,端的是沉稳轻灵,兼而有之。
众人见他身手矫捷之至,都是为之惊叹。卢云自也骇然,寻思道:“半年没见定远动手,没想到他武功已然高到这个地步,恐怕天下难逢敌手。”卓凌昭也点了点头,赞道:“好轻功,世所罕见。”众人转头往卓凌昭看去,都要看他如何跃到铁索之上。
卓凌昭接过弟子递来的绳索长剑,便往江中飞奔而去。眼见他便要落到水里,蓦地右手轻挥,绳索激射而出,旋即与铁索缠绕在一处。卓凌昭伸手拉扯,身子冲天飞起,有如天龙腾空。他身形飘出十来丈,须臾间也已站上铁索。
青衣秀士虽然自负轻功盖世,此时见这二人身法非凡,心下也是暗自钦佩。
双雄对峙,各立一端。伍定远由上往下睥睨而去,那是英雄肝胆的气魄;卓凌昭由下往上仰头凝望,却是一代剑宗的凛然。两人并无生死大仇,却有不死不解的孽因业果。旁观众人见他们杀气腾腾,都是为之动容。
众人中自以卢云心事最为复杂,眼见伍定远练成绝世神功,一偿宿愿,得报大仇,自当为其喜悦称幸,但衡诸情势,伍定远今日若真的血刃卓凌昭,只怕会毁去他自己的仕途前程,更会波及杨肃观一心筹划的倒江大业。念及此节,伍定远若真的杀死这昆仑掌门,届时是福是祸,那真是难说得很。
两人各自凝视,卓凌昭一改昔日的霸道作风,从头到尾都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伍定远,并不急于出招。
伍定远猛吸一口真气,霎时沿着铁索飞身而下。他不动则已,一动便似猛虎出柙,一眨眼的时光,十来丈的铁索便已奔到尽头。卓凌昭见他铁手攻来,当即轻啸一声,拔剑出鞘,剑光闪动中,七十二路“剑豹”已向前刺去。众人在岸上远观,只见卓凌昭手臂摆动,身前七尺全是剑尖反射的耀眼光芒,都是大为惊叹。
眼看伍定远便有穿胸破腹的大祸,却见他右足在铁索上一点,身子登如旱地拔葱,已然向上冲起,无数剑锋便从他鞋底擦过,可说惊险已极。伍定远全力向前跑动,照理决计无法转换方位,但在卓凌昭剑锋刺来的刹那,他却能生出巨大绝伦的新力,在须臾间化直进为上跃,这中间的转换奥妙,可说已非人力所能及。此人进退之际的诡异难测,几如妖魔一般。卢云与青衣秀士对望一眼,两人心中都想到四个字:
“一代真龙”!
伍定远半空中翻了个筋斗,霎时已落在卓凌昭后方。卓凌昭大吃一惊,那日他与宁不凡对招,对方手不动,足不抬,便破去他无数凌厉剑招,但比之当日,此刻的惊骇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伍定远动作之快之奇,有如妖魔鬼怪,居然在一招之间便跃到他背后,这是他生平百余战从所未见的奇事。耳听后头拳风呼啸,卓凌昭心下骇然,急急往前一纵,只觉一阵掌风从背后刮过,瞬间将衣衫撕裂。
众人原本以为卓凌昭剑法雄强,理当大占赢面,谁知双方稍一较量,伍定远却在一招之间把卓凌昭逼到绝境,待见伍定远进退身法极见精妙,掌力也是刚猛浑厚,无不大为震惊。看来伍定远自与萨魔一战之后,已将武功融会贯通,比之那日华山初显身手,更是可怖百倍。
卓凌昭不待回头,便已回剑急劈,就怕伍定远趁隙暗算。却听伍定远道:“卓掌门不必怕,我绝非背后伤人的小人。”卓凌昭转过身去,只见伍定远傲然抱胸,远远望着自己,直是胸有成竹的神色。众人见伍定远如此神情,都知他有意光明磊落地击败卓凌昭,对此战当是深具信心。
伍定远傲然道:“卓掌门,我敬你是一代宗师,今日出手不再留情。”说着缓缓解下铁手,真是要拿出绝招了。这厢昆仑门人听伍定远说话狂妄至极,都是喝骂起来。
伍定远听闻众人的斥骂,却不反唇相讥,他将深紫色的右臂高高举起,沉声道:“卓掌门,伍某今日接你的高招。”他五指收拢,臂上忽地闪出一道紫光,猛朝全身四肢传过,紫光汇聚丹田,霎时隐没不见。
众人见他毒臂筋肉暴起,血管一根根突出,模样竟比昔日更为奇异,一时间鸦雀无声,无人敢出一言。
卓凌昭见了他奇异诡谲的右臂,心头也是微微一震,当下道:“好!既然你拿出毒手,我也不再客气了。”长剑横胸,只见剑上幻起一阵白光,他深深吐纳,运起阴寒内力,正是“剑寒”、“剑影”合而为一的绝招。伍定远见他剑路无影,倒也不敢妄动,只是守住门户,静静等他出招。
卓凌昭轻叱一声,长剑刺出。这剑去路快绝,落剑方位却又难以肉眼明察,端的是以攻为守的高妙绝招。当日宁不凡若非练成“智剑平八方”,可查对手的杀气招数,也难识破这一点剑尖的去路。这伍定远虽有真龙之体,但以武学造诣而论,仍与四大宗师相差远甚,眼看卓凌昭使出无形剑影,却要他如何参透这无影无踪的一点剑尖?
卓凌昭喝道:“伍定远!接招吧!”白雾闪动,剑尖奔出。伍定远嘿地一声,掌心向天挥去,竟不抵挡卓凌昭的剑招。众人见卓凌昭长剑便要及身,伍定远却是不防不守,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正讶异间,忽见伍定远掌中生出一股紫光,水银泻地般朝四方洒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紫色光芒已如薄纱般地护住身周四方。
这招名唤“天罗紫”,乃是天山武学中的防守掌法,巧妙处全在掌力躯使。寻常人掌力仅能直来直往,他却能散掌毒于四方,凭着掌法诡异,毒性腐蚀,一招间便能转守为攻。数百年前天山门人曾以此大战天下,想不到却在今日重现江湖。
卓凌昭吃了一惊,那日安道京的钢刀被毒气扫中,刀身立时烂去,足见威力之大,只怕自己手中长剑不及刺落,便要沾染半空洒下的毒气。卓凌昭见机极快,不待毒气沾身,当即往后急退。他轻功造诣不弱,瞬间便已退出丈余。
卓凌昭攻了两套剑法,却给伍定远轻而易举地破去,两人强弱之势,已不难明了。只是此战断生定死,不比当日在华山的比武较量,任一方要低头认输,等于形同自杀,何况卓凌昭乃是绝顶高手,如何耐得住这投降屈辱?他呼啸一声,剑上立时生出三尺青芒,一招“霞光千道”,便往伍定远刺落。
这招“霞光千道”威力奇大,以锋锐而论,当世几无兵刃可挡正面一击,何况血肉之躯?那日宁不凡以天下第一的尊贵身分,也给这招逼得狼狈逃窜,此时“剑神”绝招使出,伍定远断无不避之理。卓凌昭自知压箱底的绝技已然托出,一世英名已是在此一举,那剑芒更是使得锐利至极,气势雄浑。
剑芒扑来,伍定远只是微微颔首,不趋不避。
卓凌昭见他如此托大狂妄,心下狂怒,眼看青芒奔腾,便要往伍定远胸口戳落,忽见伍定远身子一颤,忽成灰蒙蒙的一片,跟着剑芒透体而过,竟末伤他分毫。岸上众人大吃一惊,都不知何以如此。金凌霜、青衣秀士等高手看得明白,只见剑芒袭体,伍定远侧头、转身、抬腿、斜肩,眨眼间便闪开一道又一道的森寒剑芒,只因他闪躲动作极微极快,身影才成了肉眼难见的朦胧一片。
玉川子吓了一跳,惊道:“他怎能这般快法!这不成了妖魔鬼怪吗?”此言一出,众人心下都有同感。眼见伍定远身法一出,竟似鬼怪一般,他眼力之强,远胜鹰隼,手脚之快,更超虎豹,寻常人练武,也决计练不到这等怪异模样。以他这般身手,根本不必再学任何武功招式,只要凭着力大无穷,进退如电,便能杀死天下所有高手。
人影一闪,一团灰蒙蒙的东西猛从剑芒中钻出,却是伍定远举掌来袭!
卓凌昭面色大变,眼见世间竟有人可以穿透“霞光千道”,真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怪事。骇异间无暇思索,只有举剑挡架。顷刻间剑臂相交,只听当地一声大响,伍定远真气灌入,剑刃已成粉碎。卓凌昭看着空荡荡的剑柄,已是面无人色。
此际卓凌昭空手御敌,伍定远却有所向无敌的毒手,看来胜负已然揭晓。
伍定远全无相饶之意,他暴喝一声:“齐总镖头!看我为你报仇!”左脚踢出,正中卓凌昭腰腋。这脚快若闪电,饶他卓凌昭武功已入化境,却也挡不下这猛雷一般的飞脚,只听喀啦一响,卓凌昭口中鲜血狂喷。他虽是当代四大宗师,但也是血肉之躯,又未练过金刚不坏体的外门硬功,却要他如何挡得住如铁似钢的飞踢?霎时已将他踢得气血翻涌,面色惨淡。昆仑弟子见状,无不惊声惨叫。
伍定远仰天大叫,声若雷震,又是一腿飞去,霎时正中卓凌昭胸口。可怜一代宗师全无招架之力,大脚力道灌实,身子已然飞出,只听扑通一声,旋即坠入江中。
伍定远狂吼一声,神威凛凛地向下压出一掌,掌风击落,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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