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呸了一声,霎时一脚踢来。秦仲海手上钢刀砍出,一招“贪火奔腾”,火龙闪过,直朝身前三尺扫去。刘敬知道这招厉害,不敢正面抵挡,往旁微微一让,避开了刀锋。
秦仲海无意与他硬拼,一见他退后,便想收手罢斗。哪知刘敬毫不放松,瞬间揉身再上。只见他足掌下踢,直朝秦仲海小腿陉骨踹来。秦仲海忙道:“刘总管,事已至此,你再生气也是无用。我劝你快快离京吧!”刘敬喝道:“无耻之徒,给我闭嘴!”
刘敬一身武功都在腿上,足技千变万化。秦仲海闪开了踢向小腿的那脚,正要后退,匆见刘敬脚尖提起,已朝喉间踢来,招招杀手,攻势延绵不断。秦仲海没料到他变招如此之快,忙侧身斜让,躲开了致命一击。刘敬早已算到他闪躲路数,当下一声泠笑,原本金鸡独立,左足举起,猛然间右脚发力,身子高高弹起,左足不及放落,右足便朝秦仲海颈子斜踢过去。秦仲海掼刀在地,左拳挥出,挡住了刘敬的右脚,两人内力相激,身子都是微微一晃。
刘敬身子落下,举掌一挥,五指牢牢握住秦仲海的左拳,功力发出,竟以全身内力来袭。秦仲海嘿地一声,想要劝阻,但对方内力发来,自己实无余力再行说话,当下急急运力抵御。
两人功力互拼,秦仲海只觉对方的内力虽不刚猛,却是悠长细腻,运起功来绵密不断,秦仲海几次运力甩开他的手掌,却都难以办到。过了一柱香时分,秦仲海已知对方功力高于自己,不由心想:今番也太托大了,早知他对我误会,有意下手害我,我便不该贸然追来。”
两人相持一会儿,秦仲海情知时候一长,自己必会死于此人之手,他暴喝一声,奋起生平功力,左拳奋力一推,将刘敬右手震开,跟着举刀猛挥,火贪一招第八重功力使出,一招“龙火噬天”,便朝刘敬门面砍去。这招是“九州剑王”的独门绝学,当年秦仲海与煞金、言二娘对决,不知多少次靠这招救命,果然绝招使出,一时火龙飞扑,烈焰逼人,饶他刘总管武功卓绝,也给这刚猛绝招逼退一步。
刘敬一时占不到上风,只哼了一声,冷冷望着秦仲海。
秦仲海按连使出杀招,先以拳力震开刘敬,再以绝招将他逼退,两招下来,内力几已尽竭,他气喘连连,拄刀在地,喘道:“刘总管,你摸着良心问问,秦某若真有心害你,何不带着下属过来捉拿?又何必随你到这杳无人烟的鬼地方来?你……你可别错杀妤人!”
刘敬冷冷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纵然你不曾起意加害,但你此番心念不坚,这才害死了大家,这个罪责该由你担。”
秦仲海听他指责,心下登时一凛,他将事情来龙去脉推想一遍,摇头便道:“刘总管,坦白同你说吧,你要举兵一事,我曾含含混混转告柳门一位兄弟,言道三日后有大祸,要咱家侯爷有个防备。若说这样便能坏事,秦某实在不信。”他顿了顿,又道:“你真要杀人出气,只管去找小六子,那孩子背反义父,好生凉薄,决计是个祸胎。”
刘敬呸了一声,面色阴鸷,冷笑道:“秦仲海啊秦仲海,你好生不晓事,你真以为江充靠个不济事的小鬼,便能扳倒我刘某?枉费咱家这么看重你,你若这般想,那咱家真要心冷了。”
秦仲海摇头道:“小六子出卖义父,我亲眼所见,刘总管要不认栽,我也没法子想。”
刘敬森然道:“你口口声声小六子坏事,你可知仁智殿里藏的是什么?胡忠、小六子这帮人身分低微,他们又能知道什么?真是妃子偷人、淫秽后宫?江充日理万机,什么事情不好管,专往妃子裙下钻?秦仲海啊秦仲海,你把事情看得太浅了。江充选在这时候发难,没有三两三的把握,他是不敢动手的!”
秦仲海听了这话,脑中只是混乱一片,他颤声道:“难道……难道柳门另有叛徒?”
刘敬哼了一声,道:“此番举事,我为了瞒住江充,还故意作假,专程联系熊飞营的李保正。我如此大费周章,便是要江充误判形势,以为政变自外而起,反而疏忽宫内。嘿嘿,只是我用心良苦,却给他轻而易举的识破了。你倒给我说说,若无其他管道泄密,事情怎能发展至此?”说到后来,语气严厉异常,随时都要翻脸。那李保正身居熊飞营总兵,月内便要受调入京,刘敬事前与他连络,柳门诸人早已知情,秦仲海心念急转,确知事情另有蹊跷。只是此刻局势大坏,东厂烟消云散,便算找出前因后果,也无济于事了。他叹了口气,道:“刘总管,便算真有人泄漏机密,但现下江充掌握全局,咱们还是保命要紧,不知刘总管有何打算?”
刘敬哈哈大笑,道:“掌握全局?江充这免崽子这么容易就斗垮我?秦仲海啊秦仲海,你太小看我了!”秦仲海听他口气甚为自信,似乎还有王牌未揭,不由得一惊,道:“公公还想东山再起?”
刘敬睥睨冷笑,颔首道:“傻子,只要你我两人未死,这局便不算玩完了。”秦仲海听他牵扯自己,更感诧异,说来自己不过是个小官,不知在他眼中,为何如此要紧?他见刘敬满面肃然,缓缓朝自己走近,秦仲海心中一凛,就怕他再次起意杀人,急忙举刀当胸,护住了全身要害。刘敬哼了一声,道:“你紧张什么?我冒着干死大险入城,就是为了杀你这小王八蛋?你以为自己这么值钱么?把刀放下,我不会害你。”秦仲海心想不错,刘敬此时逃命都来不及,如何有心思对付自己,当下还刀入鞘,道:“公公既然这么说,秦某便信你一次。”
刘敬微微颔首,道:“提得起,放得下,一言而决。秦仲海,公公没看走眼,你确实是块做大事的料。”此时他性命不保,说话还是一派自信从容,秦仲海听在耳里,自感纳罕。
正想间,忽听刘敬道:“秦将军,刘某有件大事相托,不知你能否帮忙?”
秦仲海心下大奇,想道:“他密谋已败,性命都保下住了,还想办什么事?买棺材么?”这刘敬阴谋百出,绝非易与之人,眼前若有事情交代,定是天大的为难事,秦仲海是个明白人,如何愿意惹祸上身,当下敷衍道:“公公你逃命要紧,快别挂怀这些身外之事了。”
刘敬略略听去,便知秦仲海一心推诿,毫无意愿替他办事。刘敬淡淡笑道:“我话都还没说完,你也别急着推拒,先看过一件东西再说。”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只油包,扔给秦仲海。
秦仲海伸手接过,只觉那油包甚轻,不知里头装的是什么物事。刘敬望着他,道:“咱家说过,政变那夜我会带样东西到承天门,等你看过之后,绝无三心二意。”他自嘲似地笑了笑,道:“现下局给破了,承天门自然去不了,不过那也不打紧,咱们便在这里看吧,意思是一样的。”
秦仲海听这油包如此要紧,只是将信将疑。刘敬见他怀疑有诈,便道:“你别多想什么,只管打开包袱,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秦仲海见他执意甚坚,只得道:“刘总管,等我看过这物事后,你可得快些离开京城,你留在此处一刻,便是一刻的危险。可好?”他心里打定主意,不管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只等看过之后,便即护送刘敬离开北京,反正自己所求无多,只盼刘敬别死在自己面前。至于这老头儿日后是要退隐山林,还是继续结党作乱,他也懒得多管了。
刘敬听他这么说,便回话道:“咱家日后的行止自有打算,不必你来操心,你只管打开包袱。”秦仲海叹息一声,不再多言,自将油包解开,霎时间,露出一张硝制的皮革,色如人肤,卷做轴状,不知是什么怪东西。秦仲海颇感讶异,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刘敬森然道:“这是一张人皮。”
秦仲海面色一变,他战场上杀人如麻,却没见过人皮,此时乍然见到,自也悚然。他吞了口唾沫,干笑道:“刘总管,这等莫名其妙的东西,你给我做啥?”
刘敬冷冷地道:“你别多问,只管把人皮铺在地下,便知端倪。”秦仲海满头雾水,但听刘敬催促甚急,只得依言蹲下,便要将人皮张开,把东西来历瞧个明白。
秦仲海蹲在地下,正要铺开人皮,忽见人皮上闪过一阵黑影,好似鬼魂影子一般。秦仲海忽起异感,竟不敢展开。背后刘敬沉声道:“你别拖延时光,快把人皮展开了。”
便在此时,人皮上的黑影急速摇晃,好似有什么东西作祟。秦仲海全身鸡皮疙瘩冒了出来,他吞了口唾沫,心道:“他妈的,大白天闹鬼。”他抬头眺看日光,猛然间,只见树丛里冒出一个身影,直朝刘敬背后杀去,赫然是个蒙面刺客!
秦仲海大吃一惊,他和刘敬都是武林第一流高手,二人耳音灵敏,机警过人,孰料此地竟有刺客埋伏,尚且能瞒过二人!看此人身法诡异,无声无息地出手暗算,刘敬不知怪客已到背后,兀自凝视着秦仲海,似不知他为何惊骇。
秦仲海知道刺客定是江充派来的,百忙中不及喝喊,眼见长剑闪动,已朝刘敬刺落。秦仲海当下暴喝一声,手上钢刀猛地掷出,便往刘敬背后扔去。刘敬吃了一惊,急急回头去看,只见半空杀来一个人影,那影子躲开秦仲海的钢刀,仍朝自己扑来。
秦仲海正要惊呼,刘敬却已冷笑一声,道:“想刺杀刘某人么?嘿嘿,那真是强盗遇上贼爷爷了。”他提气纵起,半空中一个筋斗翻过,陡地身子一转,竟已到了那刺客后方,竟在一招间逆转形势。
那人见刘敬武功了得,深怕背后要害受制,急急往旁一滚,跟着高高跳起,霎时又跃上了树顶。刘敬呼啸一声,身子落下,双脚在地下一点,瞬间便高高弹起,靠着这一下纵跃,身子反而高过了树头。
秦仲海看得心旷神怡,自是暗暗称赞:“刘总管的武功当真深不可测,尚比薛奴儿高出半筹,要说谁才是东厂第一高手,这老头当之无愧。”想着,忽然醒起薛奴儿已然惨死,不由得心下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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