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道:“掌门下山时,大师姑跟着走了。小师姑却不知跑哪儿去了。这两位师姑平日里待人和气,模样又生得标致,大家都好生欢喜她们呢……”秦仲海见他说话不着边际,又看常雪恨面色发黑,不能再拖,忙道:“老丈,咱们这位朋友吃了毒果子,现下命在旦夕,青衣掌门又不在山上,这可要如何是好?”
那老汉走了过来,朝常雪恨面色一望,颔首便道:“我看他面色发黑,八成是偷吃了蟠桃甲虫。这毒伤不难解救,几位大哥莫要操心。”众人闻言一惊,齐声道:“蟠桃甲虫?”
那老汉点头道:“只因不少歹徒经常前来偷吃王母蟠桃、人参仙果,青衣掌门便在树林里养了些甲虫,以来防备。这些虫长得与蟠桃一个样子,平日咱们若要分辨,需用火烛试探,才能分出真假。”众人听了这话,只感匪夷所思。常雪恨嘿了一声,含浑地道:“难怪那果子好腥好黏,壳又生硬,吃起来臭得不得了,原来是他妈的甲虫,我操他甲虫祖宗……”一时骂得声嘶力竭,气喘吁吁。
那老汉见众人各有惶惑之意,便道:“诸位莫要担忧,你们既然是青衣掌门的朋友,老头就不能见死不救。”说着唤过一名孩童,往他肩上一拍,道:“去救人吧!”
言二娘奇道:“这孩子懂得医术么?”那老汉摇头道:“不懂。”
言二娘茫然道:“那他要怎么救人?”
那老汉笑道:“少奶奶别慌,他随身带着解药。”
眼见那孩童衣衫褴褛,身无长物,模样甚是天真,哪像身怀灵丹的模样,忍不住都是起疑。项天寿怕那老叟昏庸,到时反而加重常雪恨的病情,便蹲下身去,向那男孩道:“小弟弟,你真会救人么?”那男童大声道:“当然会!”项天寿皱起眉头,低声道:“人命关天,小弟弟可别信口开河。”那男童嘻嘻一笑,大声道:“我正是要开河!”
众人心下一奇,正要发问,猛见那男孩跳到常雪恨面前,跟着解下裤档,竟尔对着常雪恨的大脸尿了起来。言二娘又羞又惊,连忙呸了一声,别开头去,不敢再看。
常雪恨可倒霉了,此时倒在地下,难以动弹,便给尿了一头一脸。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喝道:“这是干什么!”那老者笑道:“诸位朋友莫要惊讶,这位大胡子老弟误食蟠桃甲虫,便需用童子尿解毒。寻常村民前来偷吃人参果,多半带着孩童过来。”
常雪恨平素恶形恶状,比秦仲海还惹人厌,此时给整得面无人色,众人看在眼里,各自低声偷笑。只项天寿一人满脸关切,就怕常雪恨性命不保。
那男童哗啦啦地尿着,口中兀自大声数说:“嘴巴张开点啊!你不张口喝,毒怎么会解?”常雪恨原本不会动弹,给人浇了一头尿水,猛地暴吼一声,将那男童狠狠揪住,喝道:“操你奶奶!老子杀了你!”那男童吓了一跳,颤声道:“救命啊!坏人啊!”一时尿得更加急了,只淋得常雪恨更加狼狈难堪。
解滔见常雪恨忽然能动,大喜道:“常兄弟!你病好了!”常雪恨一愣,松手放开那孩童,摸着大脸道:“是啊!老子的舌头像是不肿了。”众人见他脸上黑气已褪,说话声音也不再含浑,想来童子尿甚是对症,直似药到病除。项天寿大喜,忙鞠躬答谢,道:“多谢老丈高义援手,我等感激不尽。”说着从怀中取出银钱,便要做为赠金。
那老叟慌忙摇手道:“诸位朋友万莫客气,你们是青衣掌门的朋友,老头子没曾招待,已是过意不去,怎好再收你们的钱两呢?”说着坚拒不收。项天寿劝了几次,眼看对方心意甚诚,只得把钱两揣回怀里,不再坚持了。
众人找不着青衣秀士,便要下山而去。却见常雪恨原地大嚷大叫,兀自在那孩子身边绕来跑去,不知又在胡闹什么。解滔大声道:“常兄弟利落点!别要坠后了。”常雪恨呸了一声,道:“老子舌头还有点肿,得要这小鬼帮帮我。”他一把拉住那孩子,道:“小兄弟,老子舌头还有点疼,你可否再赏一些解药,老子要喝大口的!”
那孩子先前给他凶过一阵,心中犹有余悸,当下别开头去,哼道:“你是坏人,解药不能给你。”常雪恨怒道:“你神气什么?老子宰了你!”说着拔出钢刀,直直砍了过去。那孩子吓得屁滚尿流,顿又湿了裤子。常雪恨大喜欲狂,张开虎口,便要扑去痛饮。
言二娘脸色发青,急忙拉开那孩童,喝道:“解滔,你们双龙寨出身的,全是这种不要脸的货色么?”解滔面红耳赤,拦住了常雪恨,低声道:“别再瞎搞了!大家都在等你哪!”
常雪恨呸了一声,道:“我舌头还肿着,毒还没清干净呢!”
解滔死拖活拉,拼命哀求,就差没跪下,常雪恨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行到山脚,已在夜间时分。此行非但没找到青衣秀士,便连艳婷、娟儿也不见踪影,众人心下担忧,都有发愁之意。
正烦恼间,忽听马蹄声响,道上两骑缓缓行来,马上乘客身着劲装,正自高声交谈,想来定是武林人物。秦仲海大喜,知道来人必与九华山有关,忙示意众人噤声,跟着缩身街边,要把马上乘客的对话听个明白。
马蹄杂沓间,那两人已然行近,只听一人道:“都说九华山财宝堆积如山,这回帮主派咱们过来,咱们可得加把劲,好好捞些油水。”另一人笑道:“可不是么!等祝家庄审判一了,大家便能分派九华山的金银珠宝,那可大大发财了。”
秦仲海听他们提起九华山,心下一凛,便向项天寿使了个眼色。项天寿会意,当即装作一名村汉,径自蹲在道中,佯装穿鞋模样,身子却刚巧不巧地挡住二骑去处。
马上乘客喝道:“兀你这老头儿,老爷在你面前经过,你怎敢大模大样地在此穿鞋?快快给我滚开了!”项天寿乔装耳聋痴呆,茫然道:“谁在叫我啊?怎地好象有人说话?”那人大怒,马鞭猛地朝他挥了下来。项天寿身子微斜,闪过了鞭头,跟着举脚一踩,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已将鞭头踩在脚下。
那人喝道:“你找死么?”项天寿笑道:“不过穿只鞋而已,怎么会是找死呢?”那人骂道:“该死的狗东西!”一时怒喝连连,手拉长鞭,拼命往后回夺,那鞭头却如压在千斤大石之下,全然不为所动。项天寿待他使出全力,忽将脚底一松。那人用力过猛,重心不稳,登时摔下马去,他脑袋撞在石上,鲜血长流之中,已然昏晕。
另一名乘客怒道:“你是谁!怎敢招惹我们三江帮?”项天寿身分已漏,也不再乔装痴呆。他走到马旁,笑道:“三江帮?那是什么东西?莫非是江充、江翼、江大清这朝中三江么?”说话间,项天寿手拉缰绳,“嘿”地一声,神力灌注,那马被这股大力一扯,身不自主地跪倒在地。那人又惊又怒,拔出腰上短刀,便往项天寿刺去。项天寿左手一挥,后发先至,已将这人一把揪住,跟着随手掼在地下,那人摔得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身。
眼看项天寿武勇非凡,秦仲海心下暗赞:“项堂主武功了得,虽比不上五虎这般勇猛,但与一般江湖人物较量,那可是绰绰有余了。”怒苍山高手如云,上有方子敬、石刚、陆孤瞻、李铁衫等五虎,下有言二娘、解滔等一干彪将,项天寿身为“天权堂堂主”,武功见识自也不凡,当足以在江湖上独当一面,此刻稍试身手,秦仲海便有惊艳之感。
解滔出身江南,听了三江帮名号,便认出这两人的来历,当即道:“启禀秦将军,这三江帮是江南一带的帮派,总舵只在钱塘江附近。这两人一个叫‘神水鳅’王二、另一个叫‘水里横蟹’谢七,在江南一带小有名气。”秦仲海昔年是朝廷命官,多在边疆活动,自然不识江南人物,便问道:“这可怪了,这两人既在江南地头讨饭吃,怎会跑到西北来了?”
项天寿听到秦仲海的问话,当即低下身去,向谢七道:“谢老兄神色匆忙,可是有何公干么?”谢七喃喃地道:“没……没有公干……”项天寿笑道:“原来没有公干?那可是有什么私干么?”谢七低下头去,却是一个字也答不上。
项天寿见他不理睬自己,登时打了个哈欠,道:“咱说话乡音太重,这谢老兄江南人士,听不懂我的土话。”他退开一步,向常雪恨笑道:“常老弟啊,还是你来问吧!你们都是江南来的风流人物,聊起来定当对盘。”
常雪恨性情狠戾,素来凶狠好杀,一听项天寿要让他逼供,自是大喜欲狂,当下便冲上前去,一幅要生吞活剥的模样。
那“水里横蟹”谢七本来无精打采,一见常雪恨满脸胡须的外貌,已将他认了出来,惊道:“你……你不是双龙寨的九命疯子么?怎会跑来西北地方?”
常雪恨嗤嗤地笑了起来,道:“问得好!老子一路从江南来到西北,便是专程来捕你这只大肥蟹的。”左手揪起谢七,右手提起尖刀,笑道:“这几日人在西北,吃不到鱼虾水族,口中馋得紧,一会儿清蒸烂泥鳅,火烤大毛蟹,滋味大概不坏。”说着举刀挥下,就要将他这只大横蟹当场宰杀。
谢七尖叫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他给常雪恨这么一吓,顿时尿湿裤子。众人见谢七怕得如此厉害,忍不住好笑。
常雪恨一见裤子湿了,登时想起自己余毒未清,忙问道:“你是不是童子?”
谢七不明究里,颤声道:“我……我这般大年纪,很少人这样叫我了。我家有锅子、铲子、娘子,壮士若是要用,只管随我去取……”
常雪恨怒道:“谁问你这些了,我问你是不是童子身!”
谢七吓得面色如纸,寻思道:“这家伙怎么忽然问这个?我每日里荒淫酒色,哪还能是童子身?”他见常雪恨神态凶狠,忙摇手道:“是……不……我……”嚅嚅啮啮之间,只是一味发抖,全然不知所措。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那是何等文雅景象,这厢常雪恨殷问童子,意欲采药,也算差相彷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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