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受尽酷刑而死,自是吓得魂飞天外。嗣后他逃过死劫,从此东厂无老人猴子称霸王,靠着好人材全都死光了,他也年年升职,一路攀爬,好容易接下了刘敬的位子,谁知这条密道居然再次现世,莫非是要把自己卷进去不成?
眼见唐王爷含笑望着自己,八成是要自己拼老命了,房总管全身发软,一边擦着泪眼,一边哭求道:“王爷,老房年纪大,武功低,帮不上忙的。”唐王爷微笑道:“公公可别拒人于千里之外,本王一向是把您当心腹的。”
政变之道,便得赌上身家性命,眼看刘敬的下场就在眼前,房总管已然跪倒在地,掩面哭道:“不要……我再过两年就可以告老还乡了,王爷,你饶过我啊!”其余太监见老板哭了,更是哭声震天,已是磕头如捣蒜,唐王爷叹了口气,道:“总管,做大事岂能惜身?你可别让我失望了。”他走上两步,正要伸手相扶,猛见房总管翻身跳起,喝道:“中!”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房总管话声才出,右手拂尘立时抛向众护卫,旋即左手暴长,便朝唐王脉门扣来。口中更已大声喊叫:“来人!速去通报伍爵爷!便说唐王朱郅有意谋反!”
房总管毕竟是当今东厂头号人物,见机极快,一见局面不利,立时先发制人,唐王爷毫无武功,眼看便要给人擒下,却在此时,一名随扈横掌而来,已然与房总管指掌相交。
房总管微微冷笑,想他身居东厂总管,武功虽不能与伍定远相比,却也算是当今厂卫数一数二的好手。尤其这套“鹰爪擒拿手”练得出神入化,敌人一旦与他擒拿对决,那便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断无胜算可言。
双方各以手掌相持,房总管仗着“鹰爪手”厉害,转眼便已扣住那护卫的手腕,跟着右掌扭转,左掌搭肩,已将对方的身子按了下去。正要分筋错骨,扭脱对方的手腕,猛然手指一松,那随扈竟尔弯下腰去,身子兜兜一转,居然绕到自己的背后。
房总管大为骇然,要知关节受制极为疼痛,一旦给人绞锁压制,那便再也挣脱不了,岂料此人不痛不痒,轻而易举便已脱离掌握?房总管大为惊慌,正要反身御敌,忽觉关节一痛,跟着肩头一股大力传来,逼得他双膝跪地,竟给对方牢牢制住了。
双方指力对决,房总管三招之内落败,他又疼又慌,颤声道:“这……这是什么武功?”唐王爷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软骨功。我这随扈是天竺人士,精擅瑜珈软骨之技,称霸天竺十余载。总管要与他玩擒拿,那是再对盘不过了。”房总管痛得额头冷汗直流,霎时不顾一切,对着徒子徒孙呐喊:“还愣着干什么?快逃!快去找伍定远!”耳听上司暴吼怒骂,众太监这才醒觉过来,霎时蜂拥奔逃,哭喊道:“伍爵爷,快来救命啊!”
正统朝第一高手,便是伍定远。他手掌重兵,对正统皇帝又极忠诚,京城里若有人造反叛乱,第一个对手便是他。看这天竺高手武功再强,在“一代真龙”眼里,却又值得几文钱?
惊惶哭喊中,众太监已要奔出殿去了,唐王爷却不惊慌,淡然道:“瑞佐。”啪啪两声亮响,地下多了双木屐。众太监咦了一声,还不及绕路,眼前却又多了双赤脚。看那脚拇趾黑巴巴的,与其余四趾分得极开,形样诡怪,不知是哪个地方的人物。
“倭寇?”房总管率先认出人来了。众太监急忙去看,果见殿中多了个矮子,看此人身材不满五尺,宛如武大郎般尺寸,一张脸偏又威严森然,好似武松般长相。当真是武家兄弟合体,不搭调之至。众太监虽说身在险地,却还是觉得好笑。
“瑞佐……”唐王爷淡淡地道:“拔剑。”一柄兵器缓缓提起,众太监凝目来观,只见那兵器色呈火红,刀不似刀、剑不似剑,长约四尺,略显弯曲,当真是前所未见。再看那人斜目沉肩,架式十分稳健。房总管见小喽啰们满心害怕,煞是气急败坏:“怕什么!你们没练过武么?快亮家伙啊!”
众太监啊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也是有武功的,霎时便也亮出了随身兵器。有铁牌、有铁笛、有铁扇,甚且有玉簪玉梳,全都是宫廷日用之物,想来众太监平日里不便公然带刀,便练就了这些奇门兵器,料来其中必有机关妙用。
奇门兵器对决东瀛倭刀,双方人马对峙僵持。唐王爷有八名随扈,东厂则有十二名太监,唐王爷颇为大方,倒也没有要胁人质,只走到房总管身边,微笑道:“公公,咱们刚好来练练兵,看是你的人马强,还是我的手下行?”
眼见东厂的徒子徒孙浑身发抖,还没打便畏畏缩缩,房总管恼羞成怒,猛地抓起了桌上玉瓶,狠狠朝那东瀛武士扔了过去,口中尖叫道:“兔崽子!并肩子冲啊!”上司激励喊话,众太监同刻递出了兵器,那“瑞佐”也将木屐重重一踏,踩得殿上一片亮响。
玉瓶来势好快,第一个飞了过去,跟在玉瓶后头的,则是十二柄奇门兵器。猛听刷地一声,刀光闪过,众人眼里看得明白,只见那玉瓶半空裂开,成了上下两载,切处极为光滑。尤其骇人听闻的,瓶里的水也给切成了两半,切面极为平整。
哗啦一声,水湿溅地,殿上多了两处水洼,转看那东瀛武士,却已还刀入鞘,自向王爷欠身。唐王爷微笑道:“房总管,胜负已分,你有何话说?”房总管大怒道:“谁输了,我的手下可都还活着!”话声甫落,却听当地一响,地下摔落了半截铁尺,跟着一截拂尘坠落下地,转瞬间,铁牌、铁尺、缎带软索,全都断做了两载。
满场太监都呆了,他们瞧着手上的半截兵器,正骇异间,忽听“剥”地一响,声如裂帛,众太监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棉袄裂开,露出了内衫,正待伸手去掩,又听“嗤”地再响,内衫绽出了一道裂缝,露出了赤裸胸膛。
胸膛之下,已是鲜血内脏,倘要再破,那就要……无声无息间,众太监呆呆看着自己的胸口,只见皮肤慢慢裂出了一道口子,渗出了深红鲜血……
“赫!”众人大惊之下,急忙捣住胸口,就怕开膛剖腹了。唐王爷哈哈笑道:“放心,我这‘瑞佐’下手很有分寸。他此番随倭国贡使来京贺岁,便给本王借来用了。大伙儿品鉴品鉴,瞧瞧本王的三万两银子值是不值?”
“值得!值得!”房总管自知性命垂危,忙来哈哈大笑:“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众太监也是见风转舵之辈,好容易死里逃生,忙学了上司的模样,只管欢笑磕头。唐王爷笑道:“献丑了,献丑了,来,总管大人,咱们闲话少说……”自朝密道入口一指,微笑道:“来,咱们一起勇闯鬼门关,见识一下阴曹地府吧。”
“不要,不要,不要啊!”房总管魂飞天外,已是双手急摇。
看这政变实乃孤注一掷,一旦出手,等同赌上了九族性命。众太监一听自己要下地狱,顿时哭声震天。唐王爷叹了口气,道:“房总管,咱们打都打过了,你可赏个脸吧。”说话间八名隧扈围拢过来,已将房总管团团包围。只见天竺修士静默在前,东瀛剑客虎视于后,一旁还有六名异域人士,个个神光炯炯,均非寻常人物。
房总管冷汗直流,看自己年岁已长,过不两年便可告老还乡,实在犯不着玩这一把,可唐王爷一旦恃强用逼,难保自己不会血溅五步。他自知一个对答不慎,便有性命之忧,只得苦笑道:“王爷,且容咱家多问一句,这立储案未到最后关头.不知花落谁家。您……您好端端的正路不走,何必走这招险棋呢?”
这话确实问到了要紧处,看方今八大世子之中,向以“徽唐徐丰鲁”五王最受瞩目。五王中又以唐王世于载昊、徽王世子载允两人势力最大,双方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如今正统皇帝圣旨末裁,载昊既还有希望中选,唐王为何要忽然发难?众太监一听此言,登时哭嚷呐喊:“对啊!王爷!您要走正途啊!咱们还可以偷考卷、撒贿赂、送美女,您为何要走这邪路呢?”
“总管大人……别要自欺欺人了。”唐王爷叹了口气,朝房总管斜了一眼,淡然道:“您也应该晓得的,载昊早就没希望了。”
房总管忽闻此言,不禁咦了一声,道:“王爷您……您何出此气馁之言?您是觉得咱家出卖你了么?”唐王爷摇头道:“总管别误会,本王对你只有感激,并无分毫不满。”房总管嘿地一声,索性把话说开了,大声道:“既是如此,王爷何故出此下策?我给你四处奔走,受尽了人家的冷眼,你却在这儿作怪?王爷!您真那么怕‘临徽德庆’?”
方今朝廷势力最大者,便是“临徽德庆”四王,这四位郡王手握百万雄军,势力之强,洞见观瞻。想来唐王意图不轨,便是给他们逼出来的。一听此言,众太监立时义愤填膺,大吼道:“王爷别怕他们啊,咱们一会儿上他家纵火,烧死他一家老小,给您出口气啊!”
唐王爷笑了一笑,道:“多谢诸位的好意了,不过本王此番作为,与四王无关。”房总管讶道:“你……你真不怕他们?”唐王爷淡然道:“‘临徽德庆’势力极大,却非牢不可破。毕竟他们有四个人,便有缝隙可钻。待我送点银子过去,这破洞可就更大了。”
房总管暗暗颔首,看唐王爷以离间之策应付四王,可说深明诀窍。可说也奇怪,唐王爷既有应付徽王的妙计,这立储案自该水到渠成,可他又为何要行走偏锋?莫非朝廷里另有什么势力集结?
一片疑惑中,听得一名太监大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王爷怕谁了!”唐王爷微微一笑,道:“我怕谁啊?”那太监呐喊道:“王爷是怕鲁王允跖,他比您还有钱!”
方今朝廷郡王中,也有一位大富豪,那便是世居东昌府的鲁王允跖。此人靠着父祖泽荫,家中藏了大笔金银,未必不比唐王的财力。耳听众太监胡喊乱嚷,唐王爷却忍不住哈哈大笑:“几位公公啊,鲁王买椟还珠,贻笑天下,他的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