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定远听到这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怒道:“老陈这该死的东西!我平素要你们对百姓客气,你们当我说话是耳边风吗?老陈呢?叫他来见我!”
众官差见捕头心情坏极,都吓得不敢吭声。小金惶恐道:“老……老陈在外头办案,还没回来。”
伍定远挥一挥手,不耐烦的道:“好啦!好啦!后来又如何了。”
小金道:“马老头被我们调笑几句,也不生气,咿咿啊啊的说道,‘我家的闺女没事,大爷们取笑了。你们快去铁匠童三的铺里去,可别耽误了!’我们看马老头气急败坏的样子,想来真的出了事,不敢再开玩笑,急急忙忙的赶到铁铺。大伙儿睁眼一看,啊呀!乖乖不得了,那童三……童三……”
伍定远沉声道:“别婆婆妈妈的,快些说。”
小金道:“是,是,我……我大概吓坏了。我们赶到铁铺,只见童三的脑袋挂在他自己的铺子门口,尸身却不见了。连着两天出了人命,我们都吓得傻了,便赶紧回报。”
伍定远跳了起来,喝道:“快快备马!”当下不及换洗,快马加鞭地奔向城里童三的铺子。
那童三只是一名寻常铁匠,五十来岁年纪,无妻无子,一个人住在城里,除了爱喝上两杯,向来与人无争,怎么会有人要杀他?八成是几名小贼见财起意,强盗杀人。不然就是童三贪杯好事,和人结上了仇。
伍定远赶到铁铺,门口已然聚集数百名百姓围观,众人见伍定远来了,纷纷叫道:“伍捕头来了!伍捕头来了!有伍捕头在,这案子一定破得了!”伍定远这几年来破过几起知名的大案子,一向很得西凉百姓的爱戴。
伍定远微微一笑,向百姓挥了挥手,这才走进铁铺里。只见铺里整洁异常,大小铁锤器械都好好地挂在墙上,并无打斗的痕迹,实在不像是个凶案现场。伍定远抬头一看,童三的首级仍悬在门梁上,看来下手之人与童三必有深仇大恨。只是这老铁匠不过是个小小人物,不知什么人和他有如此之深的仇怨。
老李道:“启禀伍爷,兄弟们适才查过了,铺里的财物银两都没有少。”
伍定远点了点头,既然银两不少,财物不缺,照这般瞧来,这案子定是仇杀,只要察看童三平日交往的情形,案子自就能破。
他命人解下童三的首级。那门梁极高,几名官差把梯子架在在门边,一名官差缓缓地爬了上去,只见他手忙脚乱,跌跌撞撞的取下童三的首级。
伍定远微微一奇,那门梁如此之高,不知凶手怎么挂上的,莫非又是武林好手下的手?
伍定远眉心纠起,心道:“现下燕陵的案子已经烦得很了,这命案千万别是武林人物所为,否则两个案子撞在一起,却要我怎么调人处置?”他取过童三的首级,跟着细细查看,谁知一见之下,心中立感不妙。只见切口处极是平整,并无血肉相连之状,显然是被人以厚重兵刃砍下,刀法俐落至极。看来下手之人非但不是常人,恐怕还是用刀的名家。
伍定远摇头长叹,又给他料中了,果然是武林中人下的手。燕陵镖局的案子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偏偏又在这要紧关头上,硬是冒出这么一件命案来。
不久老仵作黄济也闻讯赶来。连着出了两起命案,整个西凉城到处乱烘烘的,黄济虽然退隐,也不能再置身事外。
黄济看过童三的首级后,与伍定远悄悄会商。伍定远低声道:“黄老,您瞧是什么人下的手?”
黄济皱眉道:“伍捕头,实不相瞒,这凶手用的是少林寺的刀法。”
伍定远虽知凶手是武林中人,却万万料不到是少林寺的高手,他大惊道:“这……这从何说起?”
黄济道:“凶手砍下童三脑袋那一刀,先往下砍入数寸,再用力往上切去。这种用劲的法门甚是独特。据我所知,武林之中除开少林寺的‘荡魔刀法’,没有第二门刀法是这般使力的。西凉除了燕陵镖局齐氏父子外,没人会使这门武功。”
伍定远面色发青,吩咐手下将打更的马老头带到。马老头早已等候在外,这人是个五六十来岁的老头子,向来忠厚老实,待人和睦。
伍定远见他面色惊恐,先安慰了他几句,才道:“马老丈,童三的首级你是何时见到的?”
马老头道:“小人今早经过此处,见到童三的脑袋被人挂在这儿。刚巧在道上遇到这几位差爷,就请他们过来察看。”
伍定远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昨晚打更时,可见到什么可疑情事?”
马老头面色迟疑,欲言又止。伍定远瞧见他神色不对,便向众官差说道:“你们先下去。”众人依言走出了铁铺。
伍定远低声道:“马老丈,这里没有旁人,你只管说无妨。”
马老头仍是左右张望,神色不宁。伍定远皱眉道:“你有何难言之隐?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马老头大惊道:“伍捕头明察!小人清清白白,哪来不可告人的事!只是……只是……”
伍定远有些不耐烦,说道:“老丈,把话说清楚些,别拖拖拉拉的。”
马老头连连叹息,抓头摸脸,压低声音道:“老头子昨晚戌牌前后,见到……见到燕陵镖局的齐少镖头……”
伍定远虽然料到三分,还是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此话当真?”
马老头道:“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昨晚齐少镖头带着三四个人,从小巷里走出来。我向他们打了声招呼,不过没人瞧见我。小人当时只觉得奇怪,不知齐少镖头有什么要紧事,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便偷偷跟了他们一程,只见他们径直往童三的铁铺去了。”
伍定远道:“马老丈,你可确信没认错人?”
马老头道:“领头的人虎背熊腰,拿着柄大刀,就是齐少镖头没错。旁人我还可以错认,齐少镖头这般威武的身材,谁会误认他啊?”
伍定远情知如此,一时心乱如麻,吩咐手下带马老头回去。
伍定远叫过黄济,事关重大,两人都不敢高声交谈。
伍定远低声说道:“这可怪了,倘若真是齐伯川下的手,他为何要杀一个无关紧要的老铁匠?难道……难道这老铁匠与燕陵的血案有什么干系不成?”
黄济摇头道:“除非再上燕陵镖局走一趟,否则只怕无人能答了。”
伍定远点头道:“正是!今天非干不可了!”
伍定远昨夜被怪客所惊,今日又遇上了这等大事,若是旁人,早已惊骇不堪。但他这人越挫越勇,案情不到水落石出之时,他是绝不罢休的。
伍定远大声喝道:“众官差听命!准备好家伙,往燕陵镖局进发!”跟着取出知府令牌,派老李另率三百名兵士,从后门包围燕陵镖局。众人兵分两路,浩浩荡荡地出发。
众官差一路耀武扬威,存心要报昨日被擒之仇,人人精神抖擞,跃跃欲试。众人一到镖局,只见朱门深锁。伍定远微微冷笑,燕陵镖局虽然威名赫赫,但仍要受西凉府的管束,岂能私自斗殴,随意杀人?难道昨夜送个礼来,就想买通衙门了?当下命老李持自己的名帖求见,决意先礼后兵。
老李敲了半天门,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应。伍定远哼了一声,冷笑道:“缩起头来就没事了吗?来人,给我撞开了门!”众官差举起大木,用力顶开燕陵镖局的大门。声音轰然,镖局中仍无一人出来应对,看来真是怕得很了。
伍定远领着众人下马,喝道:“大伙儿一起进去,今天不拿到齐伯川,伍定远跟你们姓!”众人手持兵刃,大摇大摆的冲入镖局大门,一扫昨日之辱。
伍定远走入院中,提声喝道:“齐总镖头,你儿子杀了人,想躲也没用!大丈夫做事爽快点!何必藏头露尾!”过了良久,仍是不见半个人影。
一名官差笑骂:“这燕陵镖局莫非知道出事,满门老小一起逃个无影无踪?”
伍定远心下起疑,寻思道:“这齐润翔是老江湖了,即使他儿子犯案杀人,也不至于慌忙逃走。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伍定远伸手一挥,向众人道:“大伙儿在这等我,待我先进去探探。”他命众人停留在门口,没有得到他的号令,不可擅自入内。
他独自走入镖局的前院。这燕陵镖局称雄西凉数十载,基业宏伟,府邸占地辽阔。伍定远走了好一会儿,尚未进入前厅。
正走间,忽然脚下一绊,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上脚踝。伍定远心下一奇,忙低头看去,只见一条腿搁在院中小径上,上身隐在一旁花圃里。
伍定远心中一凛,往后退开一步,喝道:“什么人?”
那人却仍倒在花圃中,一动不动。
伍定远心知有异,急忙俯身查看。他拉住那人小腿,往花丛外一拖,登时拉出一人。伍定远一见之下,饶他武功精强,办案多年,这时也不禁惨叫一声。那人哪里还是个人,却是半具男尸!只见到了下半身,上半截却不见踪影。
伍定远心中大惊,知道局里已然出事,忙取出飞天银梭护身,仰天一声长啸,传令给守在门口的大队人马。他争取时间,不待众人到来,随即奔向大厅。他伸头往里面张望,里头却无半个人影,厅里一如往常,并无异状。
伍定远沉吟一会,立即出厅,不一会走到后厨。他见后门虚掩,便闪身入内。
谁知一入门内,便撞上了一人。伍定远怕给人暗算,立刻使出擒拿手,扣住那人腰眼,跟着手上运指如飞,连点那人身上三处大穴。
伍定远喝道:“我是西凉伍捕头,快快束手就擒!”话声未毕,那人身子已然一软,竟倒在伍定远怀中。
伍定远只觉那人身体冰冷。他心中忽觉不妙,连忙查看那人面目,却是一个小小丫鬟,十五六岁年纪,模样甚是俏美。伍定远知道抓错了人,正要放开她,忽见那小丫鬟的两条胳臂竟给人卸了下来,竟已断气多时。
伍定远心下又惊又痛,知道歹徒已然来过此地,忙提步往内堂奔去。
正跑间,忽觉脚下又是一绊,伍定远乍看之下,几欲软倒。原来这小小厨房,竟然重重叠叠地死了二十余人。只见死者中有七八岁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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