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得争气些喔。”
大红脸肚子饿了,哪管琼芳是谁?便走到院子里闻闻嗅嗅,偏偏满地荒草,不见蔬果,心情自是苦闷。却听娟儿笑道:“贪吃鬼,早晓得你饿了,瞧,这是什么?”大红马懒懒抬眼,惊见娟儿手中红亮亮的,竟然拿了一只苹果,顿时啡啡欢然。娟儿笑道:“别急,先驮我回京吧,等到了姊夫家,爱吃多少,就有多少。”
翻上马背,将苹果串到了剑上,正要笑吟吟地指向南方,忽然肩膀让人拍了一记。娟儿回头一望,惊见背后站了三只鬼,一只青衣鬼,一只短颈鬼,一只暴牙鬼,三鬼列作一行,兀自阴森森地招手,道:“娟……”
“闹鬼啦!”娟儿大哭呼救,忙把长剑向前一挥,喊道:“快逃啊!”苹果现身,红马发狂似地狠追,几番奋力扑咬,却都还差了半寸,不知不觉间,便已奔出了数里。
娟儿天不怕、地不怕,最是怕鬼,岂料夜路走多必碰鬼,竟然真个撞鬼了。天幸自己骑的是追风赤兔,一路腾云驾雾,苹果也风雷电掣,不住追咬间,两旁景物倒退而过,连奔十余里,苹果却还是安然在前,不远也不近。
赤兔马乃是神物,料来鬼魂便会飞翔,也是追之不及。娟儿余悸犹存,喃喃地道:“方才那是什么啊?会不会是我眼花了?”正放松间,耳边却又听到:“娟……”
娟儿俏脸苍白,回头去看,惊见树林里竟飞来一只青衣鬼,不忘朝自己招手,霎时凄厉哭叫:“怎么又来啦!”大红马本已咬住苹果,正闭目啃嚼间,突然屁股一疼,让娟儿刺了一剑,吃痛之下,哀声悲鸣,便又化作了一道红电,绝尘而去。
这只赤兔马天生反骨,要它跑,它便停,令它缓,它偏急,只是无论如何反骨,屁股痛还是知道的。这会儿全速奔驰,但觉风势狂暴,卷起十丈尘烟,宛如一道旋风,娟儿却还觉得不足,兀自哭喊道:“救命啊!鬼来啦!鬼来啦!”
狂风扑面如刀,赤兔马全力奔驰,四蹄若飞,不过一眨眼时光,便已来到一片旷野,已距京城不远。娟儿认清楚了方位,正要朝安定门而去,却忽然揉了揉眼,咦了一声。
放眼望去,北城下一片旗海,“神策”、“神威”、“神恩”、“神德”,营帐层层迭迭,连绵几十里。正中一座大营,立着一面威武巨旗,红底金字,上书“勤王”,不知有几十万人在此。娟儿自是张大了嘴,满心骇然:“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昨晚元宵热热闹闹,百姓夜游,万户祥和,岂料一个晚上过去,竟有大军入城?正呆看间,猛听马蹄隆隆,百来匹快马半路截来,喝道:“什么人!”
娟儿不单怕鬼,也怕坏人,大惊之下,忙夹紧了马腹,侧拉缰绳。赤兔马偏过了身子,顿时斜行避开,蹄下却仍隆隆飞驰。背后传来怒吼声:“还跑!快快下马受检!否则立斩无赦!”
听得坏人口气凶残,娟儿更是俏脸苍白,霎时连催缰绳,直朝安定门驰去,只消能遇上一队“正统军”,那是什么也不怕了。
赤兔马脚程快绝,不过眨眼时光,便已逼近城门口,娟儿高声呼救:“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城外有土匪啊!”正喊间,忽听前方嗤嗤连声,无数箭羽横空而来,拦住了去路,随即四面八方涌上了无数骑兵,已将娟儿团团围住。
娟儿吓得花容失色,才晓得城门也被土匪盘据了,眼看退无可退,只能握住了腰间佩剑。哪知手指一触剑柄,便听“刷”地一声,几百柄刀枪指住了自己,直吓得她双手举起,颤声道:“不要……”一名兵卒奔上前来,怒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携带兵器,在此游荡?”
来人凶神恶煞也似,娟儿自是暗暗害怕,低声道:“我……我是小老百姓,家住京城,想……想要进城去……”那兵卒喝骂道:“大胆!下马说话!”赤兔马极有灵性,一听主人受辱挨骂,顿时激动不已,啡啡狂叫间,便欲上前冲杀。娟儿忙拉住了它,慌道:“别动、别动。”
双方僵持起来,娟儿不敢下马,却也不敢突围,只缩在马上发抖,众兵卒慢慢缩紧了包围,赤兔马却是鼻中喷气,左蹄连连顿地,只等着冲阵夺路。
众兵卒使了个眼色,霎时大喝一声,一涌而上。娟儿尖叫一声,还不知该不该打架,城外却传来一声断喝:“且慢。”砰地一声炮响,大批骑兵飞驰而来,簇拥了一面军旗,号曰“豹韬”,一名校尉策马进前,淡淡地道:“姑娘,你这马很是稀奇,打哪儿来的?”
娟儿怯怯地道:“这……这是姊夫赠给我的……”那校尉哦了一声,道:“你姊夫?他姓啥叫谁?”娟儿低声道:“他姓伍,双名定远。”乍闻此言,满场兵卒都是为之一惊,人人交头贴耳,议论不休。那校尉深深吸了口气:“你……你没玩笑?”娟儿怯怯地道:“没……没有,我师姐是艳婷。”那校尉越发惊疑了,忙驾马回阵。过不多时,大军向旁分开,阵中行出了一员金甲大将,神情一派威严,沉声道:“你是伍大都督的家眷?”
俗话说:“官越大,脸越长”。眼看这人板着一张冷脸,一张脸比赤兔马还长了几寸,想来职级必高。娟儿小心翼翼,点了点头,低声道:“是,我叫做娟儿,我……我想进城去,可以么?”那大将道:“姑娘可携有文碟符令?”娟儿茫然道:“没……没有……”
那大将摇头道:“那可不行。便是伍都督亲来,也得有令牌验身。烦请姑娘下马,随我回营。”娟儿见他说得威严,自也不敢反抗,正要乖乖下马,却让人握住了手。低头一看,却是先前那校尉来了,他仰起了头,微笑道:“姑娘,让我抱你下来吧。”
娟儿低声道:“不……不用了……”那校尉笑道:“客气什么?看你的年纪,也不是第一回让男人抱吧?”娟儿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话,猛听“啡啡”暴鸣,赤兔马发怒了,后足使劲一蹬,听得“啊呀”一声惨叫,那校尉滚了出去,摔得鼻青脸肿。
“他妈的混蛋!”两旁兵卒暴怒道:“正统军要开战了!大家上啊!”一时刀光连闪,腰刀长枪重戟纷纷出笼。那赤兔马却也不怕,便朝群马冲撞而去,却听当当连响,兵器一发荡开,面前多出了一名青年,看他身穿黑袍,腰系红带,双手微微握拳,却是伍崇卿到了。
大红脸遇险,小红脸立时现身,娟儿大喜若狂,正要出声喊叫,伍崇卿却举起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挡到了兵卒前,从怀里取出一张状纸,淡然道:“这是兵部签发的文书,允我等自由进出北门。请军爷放行。”
那金甲大将道:“你又是谁?”娟儿心下振奋,正要为崇卿吆喝姓名,却见他使了个眼色,道:“小人姓张,是西域回来的镖师,马上这位正是贱内,咱俩要进城办点事,盼军爷给个方便。”
那金甲大将察看状纸,沉吟道:“通西镖局?她怎说自己是伍大都督的家人?”伍崇卿道:“内子身上有病,脑筋有时不大清楚,请军爷们不必理会。”
那校尉苦哼哼地过来了,道:“疯婆一个,有病早点去看大夫,知道么?”伍崇卿道:“小人知道。”娟儿听这帮男人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自是心下恼火,无奈身处险地,有口难言,也只能闷吞了。
那金甲大将点了点头,交还了文书,道:“管好你那口子。京城里严禁快马奔驰,要是踏伤了行人,少不得吃上几件官司。”伍崇卿称是接过,道:“多谢诸位。”
金甲大将更不打话,兜儿一声,率众向东而去。城门守卒便行上前来,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进去了!”城下人潮汹涌,又是人,又是车。伍崇卿默默低头,一手牵着马儿,一手推开行人,便领着娟儿进城了。
一夜过去,京城竟变了一个样,看城门下人山人海,出城进城都得受检,自是挤得水泄不通。两人一马走几步,停半晌,举步维艰。娟儿怕自己惹祸,只能乖乖坐在马上,不敢吭声,伍崇卿本就是少话的人,便只默默牵马前行。
好容易挤出了北门,已至钟鼓大街,不复见受检队伍。伍崇卿抬头便道:“姨,没事了,下来吧。”话声未毕,却听娟儿大怒道:“什么没事了?伍崇卿!谁是你的贱内了?又是谁的脑袋不清楚?你给我交代明白!”
眼看娟儿发脾气了,伍崇卿便道:“姨莫气。这是权宜之计,方才若不这么说,咱们恐怕进不了城。”娟儿怒道:“胆小鬼,看人家是勤王军,就成了缩头乌龟!你还算伍定远的儿子么?”
伍崇卿道:“同是武人,何苦相互为难?”娟儿大怒道:“什么武人?方才那人轻薄我,你都置之不理么?”伍崇卿自知理亏,当即躬身歉然:“是我不好。姨,我扶你下马吧。”
正要搀她下来,娟儿却冷然道:“你走开,不许碰我。”
伍崇卿自知叫不动她,便取出一块铁牌,送到娟儿手里,轻声道:“姨,记得把这东西收好,一会儿若遇上了官军,便让他们查验。知道么?”看他年纪虽较娟儿为小,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直如大哥也似。交代了几声,正要离开,却听娟儿喝道:“等等!不许走!”哼地一声,便从马背上纵了下来,坠入崇卿的臂膀里,便让他抱了个满怀。
娟儿轻功高强,上下马背岂须外人搀扶?此时自是卖乖了。她倒在小红脸的怀里,倚着他的雄壮胸膛,任人勾抱腿弯,两人目光相对,娟儿忽地俏脸飞红,想起“贱内”二字,忙挣扎站起,娇嗔道:“好你个伍崇卿!方才怎么会在城门现身的?说!你是不是偷偷跟着我?”
伍崇卿咳道:“我有点事,刚巧路过北门,没想撞见官军围人,便过来察看。”听得官军二字,娟儿也紧张了,忙道:“对了对了,这些兵马是干什么的,怎么都跑进城里了?”
伍崇卿道:“他们没和你说么?朝廷正在演军。”娟儿茫然道:“演军?为何要演军?”
伍崇卿淡淡地道:“要谈这些军国大事,赶紧去问我爹吧。他怎么说,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