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得福愣住了:“什么啊?”肥秤怪笑道:“小子,你上榜啦。”眼看陈得福还是一脸茫然,赵老五微微一笑,亲手将他扶起,道:“孩子,今晚皇上要召见你了。”陈得福骇然张嘴:“什么?皇上要召见我了?”赵老五点了点头,指着面前的文告,道:“来吧,自己看看。”
陈得福微微发抖,靠近偷看,赫见榜上现出自己的大名。
川王世子载志 授业师 陕西华山 掌门苏颖超 大伴习 陈得福
正觉得大事不妙,众弟子又喊道:“恭喜大伴习!贺喜大伴习!”眼看众同门还在三鞠躬,陈得福先是一惊,随即有些兴奋了:“师伯祖,这个大伴习,是……是干什么的啊?”赵老五道:“这是个官名,相当于詹事府派出的九品伴读。”
陈得福咦了一声,没料到自己竟然封了官?一时心里更亢奋了,颤声道:“伴读?这……这是伴谁的读啊?”算盘怪指着文榜,尖声道:“忘了朱载志吗?”陈得福茫然道:“朱载志……这名字好熟……”想着想,突然大惊起跳:“柿子!”
小柿子姓朱名载志,只因受国丈荐举,如今已成王储人选之一,自己则在吕师伯的安排下,成了小柿子的伴当。陈得福全身惊软,正感不祥间,又听赵老五道:“宫里消息,这回立储比武,皇上怕各门各派连手舞弊,已命各派立下生死状,每位世子除授业师一人,另有一位大伴习,哪……你自己瞧……”把手指向告示,却原来之后还有几行字,见是……
鲁王世子载昊 授业师 朝鲜平湖 住持慧妍 大伴习 崔可喜
徐王世子载儆 授业师 河南少林 方丈灵定 大伴习 慈泉
丰王世子载懹 授业师 湖北武当 掌教元易 大伴习 郁丹枫
陈得福颤声道:“这里有好多人哪……都是大伴习吗?”赵老五道:“没错,照宫里的说法,他们全都算是世子们的分身。”陈得福茫然道:“分身?”
赵老五咳嗽一声,使了个眼色,肥秤怪便道:“这世子都是龙种,个个天才,可若是比武输了,你想想该是谁的错?”眼看陈得福一脸茫然,肥秤怪便自行说了:“明明是练武奇才,武功若差,自然是教的人出问题了,可皇上还是尊师重道,师父是打不得的,于是便有了这个大伴习。”
陈得福微微发抖:“所以呢?”算盘怪尖声道:“所以啦!要是朱载志打输了,你便得代他受罚,轻则挨上刑杖两百,重则流放边疆,一命呜呼。”
看世子打架输了,遭殃的却是同窗,陈得福头皮发麻,不由吞了口唾沫,颤声道:“那……那要是柿子打赢了呢?”算盘怪尖声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正要再说,却吃了赵老五一肘子,打断废话后,温言又道:“世子若是打赢了,你便有大功劳,皇上会赐你一件锦袍,一柄御刀,比照奉国中尉,年俸禄五十石。以后遇到六品以下的官,你可以不跪。”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陈得福心下大喜,忙道:“这么好!所以只要朱载志赢了,我便能当官了?”赵老五叹了口气:“没错,正因为差事太好,所以本门上下没人和你抢。我问过你每一位师兄弟,上上下下都愿意让贤,这才请了你陈得福出来。”
“恭喜大伴习!”众弟子拼命躬身呐喊:“贺喜大伴习!”赵老五叹了口气,朝弟子们一挥手:“别嚷了,你们都下去吧。”众弟子暴然答诺,转眼逃得一个不剩,赵老五摇了摇头,自朝肥秤怪使了个眼色,便一齐围到陈得福身边来,好似要听他交代遗言了。
看华山弟子各有来历,或是员外之子,家产丰厚,或是大官子嗣,家世显赫,更有的是本门长老的子女,如吕家三兄弟,各有各的凭借倚靠,却只有陈得福一个人无依无恃,与孤儿差相仿佛,这便做了替死鬼了。
眼看闲杂人等都走了,赵老五弯下腰来,摸了摸扫把福的脑袋,柔声道:“孩子,害怕吗?”陈得福低声道:“有……有点怕……”赵老五叹道:“其实师伯祖也是不得已的。无奈你吕师伯昨夜去了兵部,突然不见踪影,至今未归,把事情责任推得一乾二净,宫里又催得紧,我只能去找了你傅师叔商量,说真的,你的名字还是他勾选的。”
算盘怪忙道:“是啊、是啊,冤有头,债有主,死了也别找咱们。”正说间,又吃了肥秤怪一肘子,制止废话后,附耳朝赵老五道:“别再吓他了,说正格的,你看载志到底有多少胜算?”
赵老五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小子平日便让你们这帮混蛋溺爱,剑法连一招也没学全,今晚若没给人活活打死在擂台上,便算祖上积德了。”
听得此言,陈得福已吓得大哭起来,却又听赵老五咳嗽一声,道:“不过呢……”肥秤怪苦笑道:“你说话别断断续续,快吓死这孩子了。”赵老五咳嗽道:“不过呢……我已去打听了,徐王世子载儆生了意外,跌成了重伤,据说昏迷不醒,恐怕没法上台武较了。”
陈得福大喜道:“太好了,那……那就不必比武了?”赵老五道:“这就难说了,这载儆是灵定方丈的爱徒,父亲便是徐王爷,他们说载儆既然受了伤,动弹不得,为求公平起见,便想请万岁爷恩准,让大伴习披挂上阵。”陈得福茫然道:“大伴习……那是谁啊?”
算盘怪尖声道:“还有谁?当然是你啦!”听得自己要出场了,陈得福耳中嗡地一声,寒毛直竖,急忙去看榜单对手,却见是些什么“慈泉”、“崔可喜”、“郁丹枫”一类,名不见经传,料来不是拿畚箕的,便是提扫帚的,反正都是陪世子练功的小孩,武功必与自己一般弱。他松了口气,自知还有活路,便去看那“徽王爷”,霎时见到了一行字:
徽王世子载允 授业师 峨眉山白云天 大伴习 严松
陈得福咦了一声:“严松?这……这名字好熟,他……他也是小孩吗?”赵老五道:“也算是吧,这人挺年轻的,刚过六十大寿而已。”陈得福大惊道:“什么?这也算小孩?”
算盘怪笑道:“和咱们几个比,当然算是小孩啦,记得他接掌门的时候,咱们多年轻?”肥秤怪也叹道:“是啊,一晃眼过去,咱们都要八十岁啦。”
听得有人伪装儿童,陈得福自是两腿发抖,已是天旋地转了,赵老五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别担心了,到底是不是你上阵,现下还不知道,眼前宫里还没消息下来,王爷们也各有主张,有的说要让大伴习上阵,有的说干脆请师父出马,还有的说让王爷们自己打上一架的,总之众说纷纭,谁也拿不定主意。”算盘怪尖声道:“听到了吗?还有一线生机啊!”
陈得福也松了口气,看今晚若让师父们演示,到时出场的可是颖超师兄,自己只消摇旗呐喊、敲锣打鼓,便能有个大官当,那真是何乐而不为了。
赵老五道:“好了,不多说了,得福,咱们为你准备了好多吃的,你一会儿好好吃一顿,睡上一觉,等养足了体力,晚间再说吧。”说着交来一只大麻袋,里头满是吃食,竟还有尚书豆浆的肉包子,更玄的是还有一瓶酒,彷佛便是死囚的最后一顿,十分精彩。
眼看长老们都走了,陈得福背着麻布袋,提着油布包,心情有些乱,可转念一想,比武时若是苏颖超上场,不由又满心兴奋,暗想:“看爹娘多聪明,打小便把我送上华山,这可真要发了。”
苏颖超剑法通神,深得不凡师尊的真传,便算不是“天下第一”,总也有个“天下第二”、榜眼探花什么的,算来敌手里只有灵定方丈厉害些,到时自己拿肉包子偷偷扔他,颖超师兄突来一剑,闪电取胜,华山便又再次“天下第一”了。
“天下第一!天下第一!”陈得福提起扫帚,欢喜蹦跳,突然间想到了一事:“对了,颖超师兄人呢?怎都没看到?”忖忖喃喃间,忽然发觉自己还提着那个包袱,搔了搔头,蓦地心下一醒,这才想起苏颖超已从万福楼里跳了下来,身受重伤。
完了,陈得福张大了嘴,看苏颖超难以动弹,无法上场,朱载志又是个白痴,看来最后一定要把自己押上刑场了,一时间边走边哭:“爹……娘……你们为何要送我上华山啊……”
想到要与峨眉掌门同场竞技,陈得福真是泪如雨下了,到时两人一拔剑,自己被人用小指头戳死,还不是得把尸首运回浙闽老家,让爹娘安葬?说不定连棺材钱还要自家出,那可真是没天良了。
正哭间,眼前却又是一片空地,放了几只狮笼,里头还睡了几只大狮子,却是国丈预备献给皇上的贡品,却运到了香积房的空地来。
这几只狮子脾气不好,今早还曾袭击于人,陈得福心里有些害怕,便远远避开了铁笼,朝自己的柴房走去,来到了门口,正要推门进去,突然脚上软黏黏的,好似踩中了什么东西,提脚察看,不由大惊道:“包子!”地下躺了半只包子,却是招度罗拿来的“天王菜包”,不过咬了一口,便已弃置路边,料来连狗都不吃。
“怪了,到底是谁偷吃的……”陈得福心下起疑,捡起了包子,只见咬痕处颇为尖锐,包子旁还有些许金毛,正察看间,忽见一旁树丛微动,似有什么东西藏在里头,陈得福大惊道:“小黑犬,是你么?”树丛窸窸窣窣,传来喷气声,陈得福满面急汗,慌忙道:“小黑犬,你已经服用了神丹,算是武林高手了,快出来啊,咱们一起闯江湖吧。”
今早华山密宝现身,却是那百年一出的“大金丹”,却意外让小黑犬吞食了,如今它一犬得道、鸡犬升天,荣华富贵就靠这只狗了,正求恳间,忽然脸颊让人舔了舔,陈得福大喜道:“小黑犬!”转头来看,惊见面前立了个水缸似的巨鬃头,眼睛碧油油的,长相有些像猫,岂不便是……
“狮子来啦!”陈得福大哭大叫,直奔柴房而去,方才窜入门中,把门一关,忽见屋内睡着两条幼狮,正在火炉旁取暖,被窝里另还躺了一尾母狮,脑袋还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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