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 全+番外__--by倾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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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 全+番外__--by倾泠月-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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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翼宣领着大军连夜回奔,行了一个时辰,经过一处谷底,那刻还是寅时,天地依旧阴暗一片,他们又只顾着前奔,直到前头猛然传来惨叫声,才发现地上撇了密密麻麻的铁蒺藜,误踩的前军已有许多马翻人落。还来不及下令,忽然一阵喊杀之声,然后两边高地各杀出一队人马,谷地中的山尤军顿时一慌,有的情不自禁便往后退去,哪知背后忽然金锤密鼓,却是丹城守军追到。
于是黑天漆夜里一番混战。
等到东方吐白,尤翼宣领着部下终于冲出谷底,马不停蹄的往前奔去,直到旭日升起,才停下休整。朝日华灿,却照着一众丢盔弃甲的残兵败将的落魄神容,再清点人马,竟是不足五万。
而后方的谷地里,奉命来此埋伏的田校尉与秋意遥大军会合。
秋意遥下令大军进食、歇息一个时辰,然后继续追击山尤。
方才得胜的丹城铁骑欣然举刀响应。
朗日照空之时,皇朝紫甲华灿的数万铁骑携着浩然之势,追击前方山尤军。休息了一个时辰,士兵、战马皆缓过了气力,又信心满怀,于是奔行如风,只追了一个时辰便追上了前方的山尤军,顿纵马挥刀杀去,山尤赶忙回击,一番厮杀,在山尤定下了狠心摆好了阵式要对决之时,丹城军忽然又撤退了。
山尤此刻要紧的是快速赶回国都,见此亦无奈,只得继续前行,可行不到一个时辰,丹城铁骑便又追了上来,又是一番厮杀,然后又很快撤退……于是就这样从白日追到日暮,从日暮追到黑夜,从黑夜追到朝日升起……如此反复,不但山尤士兵们心烦意躁疲惫万分,便是一直力持冷静的尤翼宣也要失去了理智。
在丹城军再一次笑笑厮杀一番即撤退后,山尤大军已是人心涣散,一个个疲惫不堪。有的叫嚷着掉头去杀丹城军,有的则说留在此地与丹城军决一死战好了,有的胆小的更是哭喊着要回家……
“殿下。”
尤翼宣倦倦的回头,看着面色沉重的老将。“陆将军,本王觉得……”他闭上眼,满脸垂丧,“本王就是那猫爪下被戏耍着的老鼠。”
“殿下,万不可如此丧气。”陆守鑫安慰他,手按着腰间刀鞘,沧桑的眸子里依旧闪着精光,“他们就是因为知道我们急着回去,所以才敢如此戏弄,我们不可再如此处于被动。”
尤翼宣抬头,“将军有何良策吗?”
陆守鑫抬首看着天色,又是近暮时分。“殿下,我们刚才经过的狭道……”他低头看着已全然不顾形象坐在地上的尤翼宣,声音沉重,“请殿下给末将留下五千兵马,末将去阻追兵,让殿下可无后顾之忧的全力奔赴国都。”
“陆将军……”尤翼宣微微讶然,“即算那处地势有利,但以五千兵力对他们数万精骑,那也是……” 
“殿下!”陆守鑫打断他的话,“末将只要阻住他们,能一日便是一日,能两日便是两日,请殿下尽快回到国都去,大王还在等您!”
尤翼宣看着老将决然的神色,心头顿涌激动,起身拉住老将的手,“陆将军,本王答应你,也请将军答应本王,一定要回国都,本王还要与你痛饮三百杯!”
“好!”陆守鑫答应的很快。
于是尤翼宣领着大军离去,陆守鑫领着余下五千兵马倒回二两里地之前的狭道。
那是两座高山相夹而成的长长狭道,约有三十余丈长,两边山上茂林丛生,要藏五千人实是容易。但他只有五千兵马,是以不能分布太散,他选在狭道中间最为窄的地方布下藏兵,自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日头渐渐偏西,灿金的日晖已化绯芒。
也就是那刻,前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丹城军已追到。当一线紫云顺着狭道奔入腹地之时,陆守鑫大喝一声,刹时藏于山中的山尤军冲杀出,将丹城军堵在窄窄的狭道里。
果然,冲入腹地的丹城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道路狭小,不过是四五人并排,前方山尤军数人当关自无人能过,而后方的大军又无法赶来相救,眼见着丹城军便要如入蛇腹般被山尤军一点一点吞噬掉时,懵然又一阵喊杀声起,然后便从两边高山的密林里、山尤军的背后杀出三队人马,与前方的丹城军顿时形成了包围之势,将五千山尤军省省困于狭道中,再不能动弹。
“将军,我们被围住了!”有山尤士兵哭泣的叫道。
陆守鑫握刀在手,耳边只有厮杀惨叫,从没在意过的疲倦这一刻纷涌而上,令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至此,他已全无胜算,只因有人比他们想的更远做得更早。那人用兵诡异如妖,心计之远,令人胆寒!
可是……那已与他无关了。
夕阳如血,暮风苍凉。
秋意遥高居马上,看着前方腹地中的厮杀,眼中光芒欲明还暗。
风辰雪就在他的身旁,她的手一直握住他的手,这一路来,她不时以内力且他通畅血脉护养精气。
而淳于兄妹也在一旁,只是他们的目光没有看着谷地里的厮杀,他们看着秋意遥。
眼前这个神气虚竭得仿佛下一个瞬间便会倒下的人,却是真正击溃山尤大军的人。若在以往,他们兄妹定也是冲入敌阵,奋力搏杀,可这些日子以来,兄妹俩忽然间意识到,个人绝顶的武力并不是最强的,而那计杀千军万马的智谋才是无敌的。 
落日西坠,暮色渐浓。
前方的厮杀终于止了,五千山尤军皆歼于此。
秋意遥骑马缓缓步入谷地,当走近那拄刀而立的老将时,他下马,对着那圆瞪双目身形不到的亡将恭恭敬敬的一礼。身后,众将士皆随其一礼。虽是敌人,但他们敬重这样的英雄。
“收拾,歇息,明晨启程。”
秋意遥只这简单一句命令,但将士们立即执行。只是这短短一个月,他们已打从心底里敬服这位秋都尉。
收拾尸骸,埋葬,然后扎营,歇息。
漆黑的天幕上,一轮圆月如玉,三两疏星点缀。
地上,营帐齐整,篝火绯红。
淳于兄妹俩皆背靠背的坐在草地上,不远处的营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还有清苦的药香随着夜风送来。
仰望着天际,淳于深意为夜空的明亮星月所惑,不由轻声感慨,“这样的日子,竟然有这样好的星月。”无论人世是杀戮也好,是欢欣也好,上方的日月星辰风霜雨雪从不因你而变。
“这样绝顶的人物,竟然有这样病弱的身体。”淳于深秀却望着那座营帐叹道。
淳于深意于是也深深惋惜,“这就叫天妒英才吧。”
淳于深秀默然了片刻,道:“他是秋大哥的弟弟……惊叹有这样的一对兄弟,哥哥弟弟都是绝代奇才。”他悠然羡慕。
淳于深秀端正的眉头一扬,然后答道:“好。”
淳于深意的眼睛明亮如星,闪烁着希冀与野心,“哥,日后当后世提起才华卓越的秋氏兄弟时,便一定会想到我们,想到曾经还有一对出色的兄妹,叫淳于深秀和淳于深意!”
“好。”淳于深秀依旧是那个字。
那个飘着药香的月夜里,兄妹俩彼此约定要做流芳青史的名将,而纵观兄妹俩的一生,那一个月夜,便是两棵大树萌芽的开始。
“咳咳咳……”
夜空下一阵咳嗽声传来。
“可惜秋二哥的病……”淳于深秀轻轻惋叹,“再卓绝的人,亦不能挡生老病死。”
“唉。”淳于深意叹一声,猛地她忽然跳了起来,“哥,我们在山尤时,辰雪不是抢了那什么‘沧海花’吗?不是说那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灵药吗?”
“对啊。”淳于深秀也跳起来,“这一向被山尤搞得昏头涨脑的竟是忘了这事!那东西在秋大哥手中,那等见了秋大哥,问他要了这花不就可以给秋二哥治病了吗?!”
“走,去告诉辰雪,她肯定把这事忘了。”
“嗯。”
兄妹俩顿转身往营帐走去,到了帐前,两人掀开帐帘,顿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不由捂住鼻子。移目看去,便见帐中一火、炉药静静煨着,袅袅白烟升腾,让帐内显得有些朦胧之感,而对面的长塌上,风辰雪静静地依靠着,秋意遥则头枕在她的腿上,闭幕而卧,两人的手轻轻的握着,静静相依,除了偶尔的咳嗽声外,显得如此黯然静怡。
一时间,两人竟是不敢出声打扰,更不敢踏入帐中,生怕……生怕一惊之下,这营帐便会幻化走,那样的两人便要消失了。
于是,两人悄悄的离开。
走得远远的时候,淳于深意才开口:“反正这刻那东西也不在这里,等见到了秋大哥再说也不迟。”
“嗯。”淳于神秀颔首。
两人再也没有出声,想着帐中的两人,想着远方的秋意亭,一时心头竟是杂乱纷纷,理不清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月斜星移,一夜便如此过去。

清晨,大军拔营启程,纵马追敌。
这一次,追了一天才追上,但并未冲上前去厮杀一番,而是隔着两三里的距离紧紧跟着。前方山尤军不明所以,却又无法可为,只能一直往前跑一直往前跑,但盼能快点摆脱了追兵,又或者早一点回到国都。
如此行了五日。
六月二十四日,碧空万里,朗日高悬。
当尤翼宣看着前方那列陈以待气势如山的紫甲大军时,他猛然明白,大势已去。
那一刻,心如死灰,却也在那一刻,清醒异常。
前方,那紫甲大军的阵前,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一个斗大的“秋”字在半空飞展,旗下一人,白马银甲,殷红的披风飞扬身后,万顷日辉洒落,盔甲折射熠熠华光,那人炫美灿耀得仿似日神。
那就是靖晏将军秋意亭么?!
折在如此英伟之人的手中,亦不算丢脸。他很平静的想着,回首,后方蹄声如雷,紫甲若云来,那是丹城大军追至。却不知那位将他逼至如此绝境的将领又是何人?
“殿下。”尤昆上前拉着他的马头,神色焦虑,“您换上小兵的衣裳悄悄循去,由小人穿上您的盔甲。”
尤翼宣转头看他,这个时候还能听到这样的话,即是说他作为名将或许是不合格的,但作为人君却不差,至少他拥有这样忠心的部下。他这刻心平气和,又是山尤国度里那个从容镇定的五王子,“尤昆,国都已破,山尤已亡,本王惜命何用。”
“殿下。”尤昆心头悲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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