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色。
章栖悦见状,记忆瞬间复苏。
前生,被无辜关了三个月心里很生气,加上父亲安慰了她一夜,说打人只是小事、是你娘小题大做,她便觉得有人撑腰,更觉得自己有理,今早被大哥硬拽来母亲这里缓和关系,母亲却重提旧事,于是她又生气的与娘吵了一架,不欢而散,最后是与父亲一起进的宫的。
红烛端着红豆糕进来,高兴了看了小姐一眼。
章栖悦愧疚的垂下头,自己就是傻瓜,很多事她看不清给了别人欺负她哥哥、母亲的机会。可精明如母亲,又怎么会想到章臣盛会拿一双儿女对付不知道错在哪里的她。
章栖悦立即坚强的抬起头,恐怕在父亲眼里只有那个女人生的儿女才是他的孩子,既然那么爱她,当年怎么不放弃出生高贵的母亲,跟那女人双宿双飞,事后,你又为何不念在母亲让你少奋斗四十年的份上,让她寿终正寝。
“悦儿错了……”声音愧疚、无措:“以后都听娘的话……”章栖悦悄悄的靠近母亲,轻轻的拉扯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孺慕万分。
赵氏心神激动,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女儿的头,但看到女儿整齐的发髻又高兴的放下:“好,好,跟着你哥哥要听话。”她小心翼翼,唯恐吓到了女儿。
章栖悦见状瞬间扑进娘怀里,放声大哭:“娘——是女儿不对!女儿再也不惹您生气了!”再也不觉得顺着自己是真的疼爱,再也不会被表现蒙蔽,忽略了您的真心。
赵氏眼中波光涟涟,抱住女儿轻声安慰:“好了,好了,是母亲罚得重吓着你了,不哭,让你哥笑话,还哭,哭花了脸可不漂亮了。”她对女儿的要求不高,明事理就行。
章栖典看着妹妹哭,心中顿时火冒三丈,余韵你给小爷等着,把我妹妹欺负成这样,定让你好看!
一盏茶后,红烛见小姐还抱着夫人哭,夫人又不会放手小姐,她看看外面锃亮的日头,只能道:“夫人,小姐和少爷该出发了,再不走,要迟了。”
赵氏闻言急忙给女儿擦擦脸,把没吃成的红豆糕给女儿包上,千篇一律得嘱咐儿女在宫里行事要小心,尊重太傅、服侍好太子。
章栖典点头如装蒜,他和太子什么交情,两人好着呢。
章栖悦哭过后,好了很多,路还长,她要振作,此时见哥哥答应的‘痛快’,不自觉的破涕为笑。
但心中唏嘘不已,他们现在还年少,尊卑之见偏弱,可一年后将发生的事,会让哥哥彻底明白皇权是多可怕。
不单哥哥,所有人都会有那一刻的成长,知道他们的身份再光鲜,面对皇权也如蚍蜉撼大树。
辞别母亲,章栖典牵着妹妹出来,外面已站满了给母亲请安的姨娘和她们所出的庶子、庶女。
章栖典如往常一样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快速牵着妹妹走过。
章栖悦趁机回头,目光在一身亮茶色对襟裙衫头上带着一根银色发簪低眉顺目的大姨娘纪氏身上扫过,顺便看到了她手里牵着的一女两子。
她快速收回目光,心知,目前父亲所有妾室的焦点都在新进门的陆姨娘身上,没人会注意低调不出彩的大姨娘。她以前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到独有三子的大姨娘如何特殊,反而认为她最懂自己,最善良无辜,觉的母亲总压制她是母亲小家子气。
她不得不佩服母亲,在无迹可寻时,已觉的纪氏和父亲之间有问题,说到底还是他们太急功近利,过早弄出三个孩子让母亲警觉。纪氏料你再会忍,在子嗣上还是未能免俗的心急了。
004学堂
章栖悦收起心思,扶着大哥的手上了马车,在大哥目光看不见的角落,她表情阴霾、稚气全无:如果你敢再动!定让你不得超生!
马车蹄响快速向皇宫驶去。
相府前院书房内,章臣盛焦虑的走来来取,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女儿过来:“来人,去看看,小姐在做什么。”以女儿的性格,她们定会不欢而散才对?
过了一会。
小厮进来:“相爷,大小姐和大少爷进宫了。”
章臣盛微愕,走了?怎么可能!难道飞敏没有训斥栖悦,不会啊?以飞敏的性格,怎么会轻易放过在皇宫打人的女儿?
章臣盛立即警觉道:“去!打听打听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的计划绝不能被打断!
……
坐落在燕京中央的巍峨宫殿,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下,如一尊趴卧的庞大巨兽,威严广袤、神圣庄严。
所有建筑、繁荣在它周围百丈处让路,形成闹市中心唯一安静的特殊地带。
大周皇城位于燕京中央,从它四面八方延伸的道路如一条条彩带形成密集繁荣的燕京盛都,都城,占地广博,街市林立,生活着千万人口,物种繁多,奇珍无数,民族融合,是大周国的政治、经济中心——繁荣昌盛!
马车经过一道道关口,沿着规划好的路线停在距离皇家学堂‘初慧殿’不远处。
章栖悦探出头,重新呼吸着权势中心的空气、感受着皇家的庄严威仪,心里蛰伏的*仿佛沸腾般迷恋这里,失去过才知道权势的重要,拥有过才不嫌弃这里的至酷。
没有什么比一呼百应、四海臣服令人心动的;没有什么比坐在大殿上,为自家儿女分忧解难更令人神往!
可……章栖悦压制住心里的魔障,平静的下车,她警告自己不能被冷宫折磨了二十年的魔怔影响,更不能带着怨恨与人相处。
沉稳,冷静,不可重蹈覆辙。
章栖悦仰首而笑。
阳光照耀在她吹弹可破的脸上美丽若画。
不远处。
男孩看着她微笑的一幕,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扫三个月来的阴霾,快速掀起金黄色的太子长袍,高兴地快步迎上:“悦儿,你来了!”
太子身边的庄公公见状,终于松口气:总算雨过天晴了。他这几天都不知怎么向皇后娘娘交差。
章栖悦福身请安并不意外,俊美高贵的容颜在自己面前停下,贵气天成的身影带着皇家特有的潇洒,出生便被封为太子的他,浑身上下洋溢着说不出的气息,引人不自觉的臣服。
与九炎落让人畏惧的皇权不同,他的皇权该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敬畏。
可惜。
章栖悦垂下头,又快速扬起:“太子殿下。”其实她对太子的印象早已薄淡,只记得被太子宠着,满足了她爱慕虚荣的小心思,其它的,早被自己狼心狗肺的忘记。
如今重新面对他,说不出该是什么滋味。
可怜?
不觉得,皇权争斗本就是血雨腥风,他的受伤是‘意外’还是‘人为’已经不重要,群臣只知道太子失去了争夺皇位的资格,已懒得在他身上下功夫;甚至皇上都不再关注他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
章栖悦不禁想,像九炎端蜃这般的天之骄子,失去太子之位后,是不是如同被打入冷宫的自己。尝尽人间冷暖,生生被大周朝的气运折磨而死。
章栖悦升起同病相怜之感,不再觉得他过分热情对自己名声不好,恐怕他也没想到他会出意外:“太子哥哥,怎么在这里?”仰起头,天真无邪的笑本能出现。
冷华宫二十年,教给人的就是讨好、疯癫。
九炎端蜃见她笑,脸上更加高兴,兴奋地牵起悦儿的手,小脸微红,整个人腼腆贵气:“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十岁的他似乎觉的说得不妥,急忙正色,拿去当哥哥的尊严,道:“走,我带你去初慧殿。”
章栖典急忙抢过自己的妹妹,护犊般的道:“我带她去。”娘说了,太子十岁了,不可以再跟妹妹亲近。他得保护妹妹。
九炎端蜃含笑的看栖典一眼,没有反驳,示意:“一起走。”
章栖悦悄悄看太子一眼,隐约觉得,他应该是懂得,十岁,对皇子而言已经到了杀伐果断的年岁,那他还如此对自己?是喜欢,还是也看中了她背后的势力?
章栖悦苦笑,如果是后者,她劝九炎端蜃把九炎落杀了,然后去追纪氏的女儿,这样他或许能实现他的皇帝梦。
如果是前者?
不好意思,你喜欢的我,到你死也没帮你什么,反而给你催催命。
章栖悦猛然一惊,杀了九炎落?!
她顿时觉得面前敞开了一扇门,如果九炎落死了,因为他而鸡犬升天的一群人,再也无法憾动哥哥等人的权势,而嫁给九炎端蜃此等受过正统教育的皇者,总比嫁给九炎落要好?
但,九炎落可以杀吗?
……
初慧殿。
一群身份各异的孩子见栖悦进来,瞬间围了上去。姹紫嫣红的衣物,像一场贵族宴会,让人措手不及。
不等栖悦说什么,已开始嘘寒问暖、询问始末。关怀备至。小小年纪的孩子们,说起话来,已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同仇敌忾。
章栖悦站在大殿中,觉得当年只有她是傻子。
重活一世,她脱了稚气,站在人群中,微笑着聆听着他们的话语,偶然做出感激地回应,不管他们是真是假,她均悉数接下。
除了生活练就的虚伪,另一个原因,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热闹,不管热闹里的诚意,只是喜欢有人烟的感觉,哪怕一句言不由衷的问候,只要自己还有让对方问候的价值,她都不愿去纠察他们真心与否。
叽叽喳喳的‘关怀’很快结束,章栖悦暗恼自己曾经太凶,过早‘吓’退一群人。
九炎端蜃没走远,错愕的看着栖悦,她不是最讨厌趋炎附势的王孙子弟?这次怎么……看着她因为他们散去时的失望,九炎端蜃突然有种把他们聚起来一直安慰悦儿的冲动。
九炎端蜃从不掩饰他喜欢栖悦,这丫头他第一看到就喜欢,漂亮、高傲,像只长满刺的刺猬,带着骄纵的贵族的气息。
他以前觉得他是讨厌这类女孩子,就像他的表妹,他甚至不愿她进宫。
可是栖悦不同,就算知道她脾气不好,他一样喜欢,无论她圆鼓鼓的眼睛里是生气还是霸道,只要里面充满光彩他都喜欢。
005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