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云走上前边给杨举倒水喝,边道:“茶是热的,相公小心烫着!”
杨举端茶入口,发觉茶也不烫,温度正宜。可见自己睡下,佩云定是给自己换过不止一壶了!
杨举放下茶盏道:“佩云啊,这一觉睡下来整个人便精神多了,虽只是一个多时辰,但便是大不一样了!”
佩云面带惊异的看着杨举道:“相公,你自昨日酉时入睡,到现在已经是整整一昼夜了!可不是什么一个时辰啊!”
听佩云这么说,杨举不禁暗自吃惊!一家伙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居然还浑然不觉!看来自己真是心力憔悴了!在战场上跟鬼子玩儿命儿的时候,也不见得能困成个这样!最难得的是自己身为杨家唯一的男丁孝子,二叔居然也心疼自己不来唤醒!看来爹的话是真没错,二叔亲我绝不亚于己出!
杨举不知道这一昼夜外面怎么样了,但有二叔在定是无恙!不过还是立刻出房了。
“相公,你还没穿戴孝衣孝帽呢!”佩云见杨举出屋,便立刻在后面喊道。
“我先去趟厕所,回头再穿!”杨举边说边走了。
刚从厕所出来,便碰上祁彪走进自己的院子了。祁彪一见杨举便道:“表哥你睡醒了。”
杨举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儿啊?看着我睡了一天一夜,也不进去把我给叫起来,不怕我一觉给睡过去啊!”
此时的祁彪与当年杨举离家时已大不相同!那时还是一个身材单薄的弱质少年!如今四年未见,已长的身高体壮颇为健硕了!但在杨举面前,却依稀还是当年那个跟在表哥身后,混吃混玩儿的懵懂少年一般。
“表哥,你谁啊?你是抗日英雄军界奇才啊!我过去两回了你还没事儿呢!再说了,二叔吩咐了,谁也不许打扰你睡觉!违令者打!其实我都来两回了,我倒不怕二叔打我,但嫂子挡着不让我进去!你也知道,嫂子那人吧,在这家里头也就是对我大姨和大姨夫顺从,不高兴了连二叔都不愿意搭理!你别看嫂子平日里对你敬的跟菩萨似的!其实她也就是最敬着你了,别人儿,我还真没看见她把谁放在眼里呢!我哪儿敢惹她啊!”祁彪一口气的看着杨举道。
呦呵,没看出来我这媳妇还是这么块儿料啊!我还老担心她性子柔弱,怕自己不在家,府里有人欺负她呢!如此看来还是自己多虑了!杨举边想边笑。突然又想,祁彪说的真没错,佩云也还真是当菩萨的敬着自己!就说刚才自己喝的那杯茶吧,入口冷暖正好!自己还想是佩云为了让自己醒来便有可口之茶润口,说不定已是换了两壶了!可如今看来,这茶啊,换了二十壶还差不多!这老辈子里头伺候皇上,他也就是个这了吧!想着便觉的佩云并不是好欺负,只是太过把他这个相公给当回事儿了!
忽然想到祁彪找了自己两趟。便问道:“你小子找我有事儿?”
祁彪忙道:“哎呀,这一见你倒把正事儿给忘了!有两个人今天一早便进府拜祭大姨夫。拜祭完了便找下人说要见你,下人照二叔的吩咐回话说,你因悲父过度,故昨染风寒身体抱恙!正在内堂休息不便见客。但这俩人却客气的说,不知可否能在府中耽搁,一来缅怀杨老爷的豪迈伟绩,二来愿意等你身体好转一见!到了下午,下人注意到这俩人还在府里未走。看这面孔吧也极为生疏,绝不是咱们镇上的人!到门房一看拜帖,署名处只写着江湖后辈叩上!这下人怕是咱们杨家,往日在江湖上结下的仇家,趁老爷过世便来伺机生事!于是便报于我了。我看过两人后,觉的两人均面相端正气宇中和,不像是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之辈!遂去礼房查了两人的奠礼。一看却着实不简单!除了寿缎寿布这些普通货以外,居然还上了两根金条的大礼!我一看两人诚意拳拳不似怀有不轨企图,便上前接待与二人。两人在寒暄了几句什么大姨夫一生豪杰,造福地方的场面话后,便说想见你一面。我跟他们解释过后,他们说不妨事,他们愿意在府里等候。只是想等你醒了以后,劳烦我给同传一声,就说你结义大哥韩东哲,正在八百里快骑向府里赶来!他们则是你结义大哥韩东哲的朋友!”
听到这儿,杨举立刻抓住祁彪道:“小子误事!你大嫂还能吃了你不成!不早点儿叫我!快引我去见他们!”
四十
在这个时候能听到大哥韩东哲的消息,杨举无疑是很激动的!
父亲仙游次日,杨举便派人陪二哥李鲲,去省城电告大哥向其报丧!却在电话中被告知韩东哲外出公干!再问的多了,对方便查问这边的情况,搞得还颇为神秘!既然在黑河方面无法通知到韩东哲,杨举只能作罢。这时见自称是大哥朋友的人却先一步到了,惊喜之余便要祁彪指引,立即去见!
但走至门口处却停住了脚步。杨举想两人既是大哥朋友,却入府不报!只是要求单独会见自己,莫不是其中有何隐情不成?若是大哥的指示,自己贸然前去接见来人,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于是对祁彪道:“我在院中等候,你快去带人前来见我!”
刚从厕所回来,便见祁彪已经带着人进院了。杨举本想立刻上前打问大哥情形,却还是忍住未动,等着祁彪给自己引见。
祁彪将两人领至杨举面前后,给双方坐了简单介绍。来人中一身材稍高者,便抱拳道:“杨老先生一生豪杰造福乡里!实乃吾辈后进之人生楷模!怎奈天不佑英才,还望杨团长保重身体节哀顺便!”
杨举见来人不称自己为少爷,而称己官职。想是二人并非自家旧识。于是也抱拳道:“二位有心了,杨举在此先行谢过。适才听闻表弟言道,二位乃吾义兄韩东哲的朋友,不知吾兄现在何处啊?”
二人年纪相仿,皆三十出头的样子。面容儒雅祥和举止悠然淡定。单从外貌中并看不出二人真正身份!
先前开口之人道:“我们却是韩兄的朋友,在得到杨老先生仙逝的消息后便匆匆来拜,唐突之处还望见谅!至于韩兄的事情……”说完便沉语不言,为难的笑看了一眼祁彪,而后笑看杨举不语。
在杨家有大夫人的疼爱,府中一众人等平日里对祁彪都还是宠让有加的!现在见来人将自己当做是外人,竟要避讳自己与表哥言谈!任性惯了的祁彪便立刻要发作!
“表弟,进房里告诉你嫂子,就说我饿了要吃饭,让她速备酒饭于此。外面宾客众多,你快去帮表哥应酬!”杨举在祁彪还未发作时,便先拦住了祁彪,将其打发走了。
祁彪从小便对表哥言听计从跟其玩耍。虽多年未见表哥,但对其的敬畏之心,与日俱增却未稍减!见表哥发话,便恭敬的回应走了!
杨举对二人避讳表弟的做法也颇为不满!但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隐忍不发,招呼二人在旁边石凳上围石桌坐下。道:“其实吾府中上下还都是信得过之人,现下已四周无人,还请二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直说话的人便笑道:“此事关系韩兄的安慰,不情之处还望杨团长见谅!”
听大哥还有什么安危!杨举不屑的笑道:“我与大哥相识之际,便是他危难之时!也未见得我大哥便有丝毫的畏惧!如今连说个话也要神神秘秘,难不成日本天皇在追杀我大哥不成!”
来人道:“杨团长息怒!实不相瞒,韩兄现在在为我们做事!”
一听这话,杨举的脑中便立刻显现出“汉奸”这两个字!于是怒目相视的道:“你们是谁?”问话之际已是全身戒备!只等自己想的答案一出,便要立刻杀人!
“我们是中=国***领导的红军!”来人放低声音但丝毫不乱的看着杨举道。
听来人自称是中共!杨举紧绷的神经便立刻松了下来。在他的眼里,中共虽为祸国作乱的匪贼!但毕竟还是中国人,是自己同胞!在此民族存亡之际,只要不是日本人,那便一切都好说!但还是盯着二人道:“吾兄长乃堂堂东北军少将总参!你二人何德何能官居几品啊?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吾兄长给你们做事!你二人可知道,在我府上自称是红军,可有何后果?”
说话之人笑道:“杨团长纵意江湖快意恩仇!乃性情中人真豪杰是也!青年立志入伍报国,血战沙场平倭保疆!乃真英雄是也!这些我们来之前都了解的很清楚!故,依在下看,在杨团长府上讲些话,并无大碍!另外恕在下言语不妥,准确的说韩兄是在为中…国***工作!”
“尔等只知我抗倭杀夷!可知我杀的乱匪反贼有多少吗?”杨举还是盯着二人道。
听杨举此言,一直未说话之人显得情绪颇为震荡!但还是克力控制。只不过显的颇为难受,将头也低了下去!
而一直跟杨举说话的人,则眼眶湿润!竟掏出巾帕擦拭眼角!见此情形杨举也不禁自醒,人家毕竟还是依礼登门拜敬的,自己是否言语之间太过犀利!若此二人所言不虚,别回头再让大哥难做就不好了!正愈说点什么,便见妻子佩云端茶过来招呼了!
见到佩云前来奉茶,一直说话之人便立刻收巾笑道:“这位定是杨夫人了,来的冒昧擅闯夫人后宅,不礼之处还望夫人包涵!”说着便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巧锦盒,献于佩云面前道:“来的匆忙,仓促之间给夫人簿备了一件小礼,还望夫人不弃笑纳!”
也就两寸见方的一个小盒,虽手工精雅乃美玉所制!但便是内装名玉美钻!也是价值有限!看来二人此番前来还是颇有准备的。既不失礼面,还兼顾得体!使杨举不便推辞!
杨举看着来人笑道:“既然先生有礼,那举也不便拒人于千里!四海之内皆朋友1佩云;谢过先生收下了!”
见杨举不驳自己面子收礼,来人大喜!面对佩云的款款道谢,忙道:“夫人使不得!蒙杨团长杨夫人不弃,肯笑纳我等微礼,已是感激不尽!怎敢劳夫人谢礼呢!”
佩云还是微微一笑,伺候过茶水后便转然回屋了!就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