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传来轻微的抽泣之声,那么绝望。自己还是逃不过?还是要被他抓回去烧死?他听着她的哭泣,也许是这样的月光,这样的夜晚,竟然微微酸楚,这个小人儿,她在害怕?怕自己还要处死她?
皇帝也诉苦1
“芳菲,你为什么要哭?”
她声音哽咽:“你不要假惺惺的了,你就是想我死……”
他微微失神,这个小人儿,自己几曾真正想她死掉?
“小东西,我从来不想你死。”
“???”她在黑夜里惊奇地看他。也许是这样的夜色,这样的宁静,罗迦,他看起来竟然像一个好人,仿佛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芳菲,那次左淑妃流产,也许真不是你的错……”
“本来就不是我!”
她理直气壮的回答,他更是欣慰,他宁愿看到她这样反驳,而不是赌气。“芳菲,我相信你。”
她擦了眼泪,有些狐疑:“陛下,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查出是谁干的?”
他无力地摇摇头,根本查不出,就如太子的病,也完全无法查明到底是谁干的。一切,只能归为天意。
芳菲想到这些疑问,却又不敢说,这又如何?这能改变自己被焚烧的命运?只脑子里飞速地转着念头,要罗迦如何答应放了自己,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芳菲,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唉……”
“你们的大神怎么没有给予庇佑?难道是我跑了,大神就不护佑你们了?”
她幸灾乐祸的声音,罗迦又闭着眼睛,竟然没有喝斥她,良久,才低声说:“芳菲,你不懂朕的辛苦。群臣勾心斗角,没有人能替朕分忧;后宫就更不用说了,争宠夺利,朕也分不清究竟孰真孰假。所幸,今年春天开始连续下雨,缓解了干旱,庄稼又开始生长,牛羊又开始成群。朕太累了,只想歇歇,偷偷歇歇……”
芳菲睁大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皇宫里如何阴谋算计,她又不清楚。还以为罗迦天天住在酒池肉林里,不知多快活呢。
“难道当皇帝的人也会有烦恼?皇帝不都是想干嘛干嘛?想吃啥吃啥?如果皇帝还烦恼,我们就不用活了……”
皇帝也诉苦2
罗迦被她天真的话语逗笑了:“小东西,你懂得什么?一个人要是当了皇帝,就得提防天下所有人。内忧外患,后宫朝廷,一步也不敢放松警惕,甚至父子之间,也有许多阴谋算计。除了桀纣这种残酷的大暴君,哪个帝王能真正快活?就算是商纣王,最后也自焚在鹿台,死得何其凄惨?”他唉声叹气,“唉,这两年,我们北国不是瘟疫就是大旱,南朝的军队趁机虎视眈眈,加上太子的重病,朕没有一天不是忧心忡忡……”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奇地看他满脸的落寞。
罗迦也觉得奇怪,孤家寡人,这些话,原本是不对任何人说的,为什么在她面前诉苦?他看看外面的月亮,闭着眼睛体会这夜色的静谧,感受这无所提防,心无城府的日子。
她着意地听着,看到罗迦,不可能不想起太子,尤其是一个人的孤寂的日子里,她多次想起那张病弱的面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带着一种淡淡的悸动,淡淡的挂怀。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太子,他的病怎么样了?”
罗迦微微意外,却还是回答,眉头紧锁,长吁短叹:“朕正是为此事揪心。”
“难道真的不曾好转?”他再次摇头,忽问:“芳菲,你曾诊治过太子,你说,他还能不能痊愈?”
“过了这么久,我不知道太子的病情变成什么样了,所以不敢下结论。”
“芳菲,如果是叫你去治太子,你去不去?”
她更是惊讶,罗迦真的是来请自己去治疗太子的?
她又惊又喜:“陛下,真的么?是不是就不再追究我的逃亡了?”
他不回答,却说:“我的芳菲,朕困了,明日再聊。”
她得不到肯定的答复,心里惴惴的。
他却笑起来:“小东西,我不让你值守了,你出去休息吧。啊,好困。”
他说完这话,真的竟然又沉沉睡去,连梦都没有。
少女的体香
芳菲关了门,回到隔壁福婶的房间,可是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梦里,梦见罗迦带了千军万马来追杀自己,她拼命跑啊跑啊,却跑不过,罗迦的大刀已经砍来……她遽然惊醒,坐起身,如此反复折腾,直到快天亮了才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红日初升,她刚出门,只见罗迦站在院子里,看着初升的太阳,背着手,像在思考着什么。
原来,昨夜的一切并非梦境!是罗迦,这个暴君真的在这里。她惊跳起来,下意识地,转身就往外跑。
胳臂被拉住,她挣扎不脱,大声喊:“我还要去采草药,看病人。”
“这几天不会有病人能踏上此地,芳菲,你的任务是替朕泡茶做饭。”
芳菲怔住,像看着一个怪物,忽然伸出手摸在罗迦的脸上,看他是否发烧,是否精神错乱。
他的大手按住抚在自己脸上的柔荑,心里忽然一跳,想起逃离的那一日,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少女光滑的窈窕的胴体。目光转动,一身黑色的袍子也难掩少女的曲线,洁白的大脑门上,那双眼睛带着警惕和疑惑,却那么明亮,那么清澈,仿佛昨夜见到的茶水,绿得一层一层,深不见底。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难怪人家说女大十八变。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时候长成这样风姿嫣然的?
他仿佛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发现,竟然微微的心跳。
此时,两人的距离那么近,他甚至清晰地闻到她身上少女的体香,带着一丝丝药味,甚至昨夜的茶水味,还有,那么鲜艳的红唇,苍翠欲滴。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头情不自禁往下偏,往那红唇而去。
“放开我……好疼……”她的手被他用力地握红了,他猛然惊醒,讪讪的。
他松开手,竟然面上一红:“呵,我的丑丫头,朕饿了,早点吃什么?”
……………………
纸老虎也是老虎!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只得恨恨地去做饭,心里又燃起小小的火苗,只要他不急于抓人,自己就有缓冲的时间。她想到这一层,脚步微微轻快起来,不再是刚见到他时的绝望和惧怕,机会,总会有的。自己总要伺机逃掉。
早点上来,是清粥小菜,鲜嫩的绿色叶子,就是刚刚在屋子后面摘取的;再加上昨夜未动过的一盘腊味,显得十分丰盛。罗迦闻一下,米粥的香味十分浓郁,他端起碗正要吃,见芳菲竟早已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动作比他还麻利,不言不语,只是吃饭。
他很是意外:“芳菲,朕不习惯和人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芳菲知道,他是孤家寡人,他是九五至尊,谁都不能跟他比肩。就算是宫里的盛宴,也是他一张案几,纵然是他的妃嫔子女,也只能分坐两边,各自坐各自的案几。
“可是,这是我的家啊!”
也是,自己是客人,不好太挑剔。他强忍住笑:“这天下没有你的家,任何地方都是朕的。”
她闷闷地:“这里只有一张桌子,而且,我昨晚就没吃饭……”反正一死,怕他作甚?何况,这里还是自己的地盘呢!什么都是自己的,他白吃白喝,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陛下,如果你不满意,你可以去别的地方吃,这桌子,这些东西,都是我的。”
他嘴角牵动,强忍住笑意,吃人嘴软,可不是?
“芳菲,朕就勉为其难,允许你坐在朕身边。”
芳菲没有理他,心里产生一种错觉:这人,看起来怎么如此像纸老虎?甚至,像小时候一样,滋生出一种奇怪的温情:北皇陛下,他喜爱自己,跟自己在一起很快乐。可是,这是他一贯喜欢的手段,猫捉老鼠,不是么?
纸老虎也是老虎!
罗迦边吃边看她,小人儿今天换了一件袍子,是一种墨绿色,领口边有着淡淡的花纹,衬得那修长的脖子光洁如一只天鹅。鼻端是少女的干净的清香,没有任何的装饰,一切都是天然的清雅。
同桌吃饭
尤其是她身上淡淡的那种药香味,扑入鼻里,简直令人心猿意马。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就是她呢?
她仿佛不曾察觉到他在偷偷看自己,一味地吃饭。他注意到,她吃腊肉的时候较多,很少吃蔬菜。
“小东西,你不应该挑食。”
她白他一眼,一副你懂得什么的样子。
罗迦笑起来,也不再去纠正她的坏习惯。喜欢吃肉就吃呗。那是少女的逆反心理,穿了许多年白纱,就要天天穿黑色;吃了许多年素食,就要天天大鱼大肉。
他便也端起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当然,他更钟爱的是那盘翠绿色的山野小菜,那么可口。
他偶尔去夹一些肉时,却不小心碰上她的筷子,发现两个人都看上了同一片肉。他便笑起来,将肉夹给她。她气哼哼,很快便吃下去。
那是一种陌生的亲近的感觉——多么奇妙,仅仅同桌吃饭,吃一样的东西,却能如此拉近人的感情。
这令他更加着意地观察,想看看这浑身乌黑衣衫的人儿,究竟有何不同。是的,的确很不同,跟自己的嫔妃,跟自己的女儿,跟自己所认识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样。
没有刻意的讨好,甚至没有什么尊卑,心里充满安宁,和某一个人同桌吃饭,竟然比独坐高位的感觉好太多,不那么寂寞,也不那么孤独。一切都是静谧,轻松。
他吃完,看她去洗涮。那忙碌的身影,令他有些恍惚,仿佛是自己的小小的女儿,又仿佛是和一个成熟的女人相处,无限风情。
他吓了一跳,不经意拍拍自己的头,就胡思乱想压下去。算算时间,距离通灵道长约好的上路还有十来天呢。这十来天,自己何不过一下自己真正想要的舒心的日子?
“芳菲,今天你要做什么?”
这家伙,明知故问,病人被侍卫阻拦无法进来,芳菲只能去采草药。
皇帝也要挣钱?
罗迦看她拿着篮子,兴致勃勃:“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这次轮到芳菲惊愕,半晌才说:“你要去么?那你必须得给我背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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