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自己曾经那么渴望。
不料,等来的却是罗迦——是罗迦的拥抱,是罗迦强横的拥抱,亲吻……而女人啊!女人最大的无耻在于妥协——身子给了他,心便很难保持独立。恨也罢,怨也罢,只要他三分的好,女人便七分的认命了。
谁知道,从此一辈子,命运都没法彻底由自己把握了。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一切把握自己的命运——谁人从未妥协过一丝一毫?
最初的痛恨——谁知道变成了最后的回忆?
强横的罗迦,也没法强横了。
一辈子横着行走的男人,现在呢?
他的爪牙呢?
他的凶残呢?
她第一次没有再抱着痛恨的心理——而是真切的同情和怜悯——就如世人眼里,无恶不作,强权霸道的冯太后,杀了那么多鲜卑贵族,剥夺了那么多人的权利……可是,谁又能知道,在很多情况下,她也身不由己?
甚至于连自己的性命,都有保不住的时候?
没有人是万能的。
可怜的罗迦!
只有自己设身处地陷入了困境,才会那么真切的理解和同情——她想着自己的初恋的时候,却在怜悯那个“死去”的男人!
那是一种女性的特殊的情愫——太累了,太疲倦了,不想一味的对抗了。相反,如此的温情脉脉,反而更便于说得清清楚楚。
重逢11
弘文帝却是无限喜悦,手抚摸在她的头发上,声音十分温存:“芳菲,宏儿非常聪明。你知道么?我这一生最满意的事情,便是因为有了这个好儿子。芳菲,谢谢你,都是你把他教育得这么好。”
她不胜欣慰。
自己这几年,获得的是这个评价,也无愧于心了。
“芳菲,这些日子,我才把很多事情都想得清清楚楚。我们的前半生,都是在为别人而活。太多人的目光,太多人的阻碍……可是,我们能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呢?我们两个,都不太年轻了……”
她微微转头,看到他身上的袍子。
非帝王服,而是便装。
她不由得想起那些过去了很久的日子——彼时,是他这样躺在病床上,而搀扶他的,是自己。
时光如此颠倒,竟然让人魂魄难安。
“芳菲……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以前做错了许多事情,但是,希望你原谅我。只要重新开始,我们一定能过得很幸福……”
一定会幸福么?是的,至少宏儿会幸福。
但是自己呢?
她的脑子里,不知为何,响起猫咪的叫声,那么尖锐,那么凄厉。“瞄”的一声,仿佛两只波斯猫临死之前发出的惨呼。
岂能再回到从前?
“芳菲……”
“陛下!”
“芳菲,你说。”
她顿了许久,这话本是难以出口的。要宏儿不做太子,完全是不可能的。自己已经失去这张筹码,然后,还有什么呢?
“陛下,我想离开这里。”
弘文帝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陛下,我想离开北武当。另外去一个我喜欢的地方生活。至于宏儿……你就带他回平城吧。”
弘文帝如被人狠狠地擂了一棒。
却没有觉得愤怒,也没觉得怨恨,只是没来由的恐惧和悲哀。因为,他忽然想起那个银灰色头发的老人——男人!
————————今日到此。老规矩,周五还是下午2点之前更新。
恩断义绝1
“陛下,我想离开北武当。另外去一个我喜欢的地方生活。至于宏儿……你就带他回平城吧。”
弘文帝如被人狠狠地擂了一棒。
却没有觉得愤怒,也没觉得怨恨,只是没来由的恐惧和悲哀。因为,他忽然想起那个银灰色头发的老人——男人!
甚至,他都没来及看清楚面孔的男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起这个人,明明是没有危害,没有妨碍的,但是,为何会想起他呢?
是他无害么?
是他那样强大的气场?
是芳菲这样平淡的声音?
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软弱和妥协?
“陛下,我太累了!”
他心里一震。
她从未露出这样的疲倦和脆弱。
他搂着她的肩头的手,微微用了一点力气。才发现,那肩头的瘦削,整个人的憔悴。这些年,岁月不曾饶恕的苍凉——为什么自己还一直以为她才18岁呢?
为什么一直以为是那个18岁,精力无穷,光着脚丫子,在翠绿的草地上跑过的少女呢?
“芳菲!”
他的声音轻轻唤在她的耳边。那么温存,充满了一种无言的悔恨与关切,爱惜。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脆弱。
她的头贴在他的肩上,一点也没有躲避。许多年了,第一次如此地靠近他,仿佛依靠着一堵坚实的墙——本来,她曾经以为,今生今世,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情怀了。
那么长久的冷战,对抗,争执,政见上的分歧……尤其是政见上的不同,将二人原则性地隔开。
他的鲜卑贵族意识,她的改革大国意识……这些都不是根本的,根本的是对权力的认识和争夺!为了更好地服务于自己的政治理想,每个人心里都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这已经不是男女纠葛了,是政治家之间的互相协作又互相斗争。
恩断义绝2
如果不协作,北国的变法根本不可能成功;但是,又不可能永远协作,斗争不可避免。各大利益集团之间,从未停止过斗争。鲜卑贵族的利益,汉臣的利益,各自的拥戴……所以,才有两人的决裂,李奕的惨死,到两只波斯猫的惨死——那一场可怕的剧毒。
芳菲长叹一声,这么多年,自己和他,竟然还从未这样的开诚布公。
“陛下,这些年,每一天我都很累……有时,已经不是因为先帝了,而是来自你的压力,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在戒备你了……”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拥抱着她,心如刀割。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自从宏儿生病,她拒绝回平城后,他就绝望了。
妃子们一个个地怀孕生子。每一次,他都会大张旗鼓地来北武当报喜。心里总是藏着一个奇怪的想法:她会妒忌吧?会很妒忌吧?会抓狂会吵闹会哭喊吧?
多么希望,她像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醋妒的妇人,一个泼妇一般大吵大闹。
那样,才意味着她的在乎。
可是,她没有。
她从来不曾。
每一次,她都做到了“祖母”的本份,该赏赐就赏赐,该怎样就怎样,无动于衷,落落大方。甚至好几次,面对米妃的巴结,询问,她都不曾有任何的不满,还真的给予赏赐,给予故人的情谊。
只是,平静无波之下,心,走得越来越远。
到后来,已经完全无法挽回了。
等弘文帝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等知道她可能妒忌的时候,冯太后,已经绝无可能变成冯皇后了。
就算鲜卑人再开放,再怎么“父死嫁子”也不成了;纵然是改嫁大单于儿子的王昭君也不成了。
冯太后,不是王昭君。
弘文帝,也不是大单于的儿子。
恩断义绝3
日益走向强大的北国,已经全盘汉化,尤其是这几年以来,太学的兴起,均田制的推行,大半国民彻底改为汉语,甚至王子皇孙,接受的全是彻底的汉化教育。
冯太后,永远不能变成冯皇后了。
宏儿的出生,本是最好的机会。但是,由于彼此之间的固执,犹豫,从未真正卸下来过的心防,从未真正的坦诚相待,最好的时期,在大家慢性的拉锯战里,已经彻底错失了。
弘文帝紧紧抱着她的肩头,眉梢眼角之间,发现自己老了——苍老得比她还厉害十倍。
少时的情侣,老来的伴侣。
谁知道这是内心里最最坚固的依靠呢——就连恨的时候,也带着强烈的爱和依赖。
只是,这伴侣也要离开了。
“宏儿现在已经大了,懂事了。他跟你回平城也不会哭闹了。你带他走吧……”
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宏儿跟着他,一国的太子,有父亲眷顾他,他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思索了很久。只能选择这唯一的路。
一个皇太后,不可能轻易剥夺太子的权利,因为,这关乎着太多人的利益了。到了今日,宏儿,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儿子,他是太多人的希望。
是整个汉臣集团的希望,是李冲,通灵道长等人的希望;甚至,也是弘文帝的希望。
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把这些关系一切斩断。
自己只能斩断自己。
弘文帝的声音非常艰难,有些飘忽:“芳菲,你想去哪里?”
“我其实也没确定的计划。就想带几个人,随便走走看看。这些年,我就呆在北武当,觉得太局促了,眼界也放不开。我想出去走走,看看南朝是怎样,甚至柔然是怎样……”
她忽然想起安特烈,昔日的朋友,少女时代唯一的朋友。
他呢?他在哪里?
恩断义绝4
回答她的是弘文帝:“柔然国这些年益发壮大了。安特烈率人下了一趟洛阳,但是,他发现不行,便又转移回了大草原,占据了北边千里之外的大草原,成为了一方霸主。据说,当地的诸侯小国,全部被他收复了。但是,他没法进入洛阳,而且距离洛阳越来越远了……”
她点点头:“他当然不行!我早就知道他没法去洛阳,永远也不行。”
“为什么?”
“因为柔然完全没有汉化一说。除了安特烈,其他武将比鲜卑贵族还顽固,他们连汉话都听不懂。而且,根本不屑于去学习,去变革。他们没有任何像样的文臣,根本没法足以改变他们的游牧生活……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把洛阳圈成他们的放牧基地,而且,也不适合。”
现在的冯太后,已经有这样的资格说这样的话了。
弘文帝听得很仔细,然后,问她:“你说,我们北国行么?真有一天,能进驻洛阳么?”
她顿了一下,忽然笑起来:“这是先帝的心愿喃。”
弘文帝也笑了一下:“是啊,父皇生前的确很希望促成我们南下洛阳。”
“洛阳自古就是王者之都。人文,王气,经济,政治,都是一等一的。可是,我不知道在我的有生之年行不行,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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