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六大掌门再睁眼时,方宝玉已踪影不见。
群豪早已瞧得呆了,真正地呆了,大家本都睁大了眼睛在瞧,却谁也未瞧出这是怎么回事。
就连丁老夫人也不禁失声道:“真的不动则已,一动便已冲出,但……但他这是如何冲出来的,大师,你可说得出个道理来么?”
一木大师寻思半晌,沉声叹道:“方少施主之绝技,端的令人叹为观止。他身法之轻灵姑且不论,最惊人的是他竟早已算准了阳光照射的角度,也算准了剑尖反射的角度,他便抓住那稍纵即逝的一刹那带动剑阵,使得那反射闪光恰巧自六位掌门大师眼前一一闪过,这突来的阳光一闪,自使得六位掌门大师心神一疏,剑阵自也因之一顿,方少施主便也抓住了这一刹那,自那剑尖之上飞身掠出。”
群豪震惊之下,自都在听他说话,听了这番话后,人人更是目定口呆。这样的武功,这样的机算,众人实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一木大师合什长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想方少施主之武功心法果然已能上参天意、会通天机。老僧暮年能见武林出此不世之才,实是不胜之喜。”
方宝玉早已翻身拜倒,道:“弟子失礼了。”
六大掌门俱是惊喜交集,铁髯道长捋须长笑道:“好!好!这孩子竟能将太阳光都用做他致胜的武器,世上还有谁是他的敌手?咱们败得也算不冤了。”
这时群豪间才爆发出如雷的彩声。
震耳的喝彩声,直至盏茶功夫后才渐渐消沉。
突然,拥挤在前面的群豪觉得后面人们的彩声、笑声一齐停顿了,停顿得是那么突然、那么奇怪。
群豪忍不住转头望去,只见后面不但彩声已停顿,而且人群两面分散,让出了一条道路。
七八条彪形大汉,大步自分开的人群中走了过来。
这七八条大汉俱是神情剽悍、服装怪异,脚下俱都穿着双长可及膝的牛皮靴,将那虽鲜艳似已陈旧的宽边裤塞人靴筒内,看来就像是灯笼似的,上身精赤,只穿着件绣花织锦小马甲,露出一身紫铜色的肌肤,那有如铁打般高大的身躯走人人丛,更宛如鹤立鸡群一般。
为首的一人更是气概威猛,满面虬髯,昂首阔步,目光睥睨,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桀傲不驯的强悍之气,像是天生的惯于发号施令,天生的不将别人瞧在眼里似的。
奇怪的是,这些野性未驯的剽悍汉子此刻竟都是双眉深皱,面色沉重,显然是忧虑重重,有着心事。
山风吹过,一阵阵又咸又腥的海水气味自大汉们身上散发出来,群豪间已不禁发出窃窃私语:“海盗!这必定是海盗!”
“不错,为首的那人正是海上大豪‘紫髯龙’寿天齐,我一瞧他那部黑中透紫的大胡子,就认出他了。”
“海上群豪,足迹向不能踏出沿海百里之外,这是江湖中百年老规矩,海盗们一向遵守不渝,今日却怎的将这规矩毁了,竟远来这里?莫非这几年海上的生意不好,‘紫髯龙’竟想到陆上来闯闯天下?”
“不对,‘紫髯龙’又非呆子,他纵想生事,也不会在此时此地。就凭上面的几位主儿,有哪位不能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么,他们来此又为的是什么?”
纷纷议论间,紫髯龙已大步走到擂台前,目光一闪,展颜笑道:“好,好,武林高人果然全在这里。”抱拳接道:“海上寿天齐拜见各位。”
武当铁髯道长沉声道:“海上群豪,足迹向不履中原,今日远至,所为何来?”
寿天齐道:“特来报讯!”
铁髯道长道:“是何信息,竟能劳动尊驾?”
寿天齐道:“乌鸦飞百里,报凶不报喜。”
海上群豪之首,不远千里前来报讯,此事本已大不寻常,既是报凶而来,这凶讯自然严重得很。
群豪不禁群相动容。
铁髯道长道:“忠禽报凶,诚友传警,尊驾古道热肠,贫道先致谢意,再聆大教。”
紫髯龙躬身道:“不敢!”
目光四扫,接口道:“明人眼前不说假说,寿天齐做的是何生涯,各位想必早已知道。”
铁髯道长道:“尊驾劫富济贫,海上称侠,天下武林,莫不耳闻。”
这两人俱是声如洪钟,气概威猛,言语之间,倒有些惺惺相惜之意——要知铁髯道长昔年也是盗中之侠,是以对海上枭雄绝无半分轻贱之心。
紫髯龙朗声大笑,道:“寿某闯荡海上;多行远域,尤其东瀛海倭近来常扰江浙沿海,寿某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以近来东瀛北海、九州沿海一带,寿某也常去拜访,他们的日子端的也过得不甚安宁。”
铁髯道长捋须道:“好!”
这位名门大派的掌门宗师此刻似已忘了自己的身份,心中似又燃起昔日的火焰,须眉皆动,豪气横飞。
少林掌门瞧得不住皱眉,却又不住微笑。
紫髯龙道:“七月上旬,寿某在九州沿海拜访了一周,收获倒也足以弥补咱们江浙沿海百姓所受的损失而有余,于是寿某便烧肉置酒,犒劳犒劳弟兄们近日的辛劳。哪知就在那天晚上,咱们船上便发生件怪事。”
铁髯道长动容道:“什么事?”
紫髯龙道:“那一日弟兄们大都尽欢,寿某也已大醉,只因咱们船离海岸不近,纵有惊变,咱们无论要打、要走都来得及,是以大家便不免警戒稍松。眼见这一夜即将平安度过,谁知到了黎明之前……”
铁髯道长道:“黎明之前最是黑暗,事变每多在此时发生。”
紫髯龙叹道:“正是如此。那一夜黎明之前,我突被一阵刺痛惊醒,睁开眼来,便瞧见眼前一道剑光缭绕飞舞……”
说到这里,他面色已不觉微微变色,显见那一夜他所受到的惊悸竟至今犹残存在他心底。
铁髯道长动容道:“剑光缭绕……那人呢?”
紫髯龙道:“当时我只见到那剑光天矫盘旋,有如天际神龙一般,变化无方,竟瞧不见那持剑之人的身影。”
铁髯道长道:“忠禽报凶,诚友传警,尊驾古道热肠,贫道先致谢意,再聆大教。”
紫髯龙躬身道:“不敢!”
目光四扫,接口道:“明人眼前不说假说,寿天齐做的是何生涯,各位想必早已知道。”
铁髯道长道:“尊驾劫富济贫,海上称侠,天下武林,莫不耳闻。”
这两人俱是声如洪钟,气概威猛,言语之间,倒有些惺惺相惜之意——要知铁髯道长昔年也是盗中之侠,是以对海上枭雄绝无半分轻贱之心。
紫髯龙朗声大笑,道:“寿某闯荡海上;多行远域,尤其东瀛海倭近来常扰江浙沿海,寿某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以近来东瀛北海、九州沿海一带,寿某也常去拜访,他们的日子端的也过得不甚安宁。”
铁髯道长捋须道:“好!”
这位名门大派的掌门宗师此刻似已忘了自己的身份,心中似又燃起昔日的火焰,须眉皆动,豪气横飞。
少林掌门瞧得不住皱眉,却又不住微笑。
紫髯龙道:“七月上旬,寿某在九州沿海拜访了一周,收获倒也足以弥补咱们江浙沿海百姓所受的损失而有余,于是寿某便烧肉置酒,犒劳犒劳弟兄们近日的辛劳。哪知就在那天晚上,咱们船上便发生件怪事。”
铁髯道长动容道:“什么事?”
紫髯龙道:“那一日弟兄们大都尽欢,寿某也已大醉,只因咱们船离海岸不近,纵有惊变,咱们无论要打、要走都来得及,是以大家便不免警戒稍松。眼见这一夜即将平安度过,谁知到了黎明之前……”
铁髯道长道:“黎明之前最是黑暗,事变每多在此时发生。”
紫髯龙叹道:“正是如此。那一夜黎明之前,我突被一阵刺痛惊醒,睁开眼来,便瞧见眼前一道剑光缭绕飞舞……”
说到这里,他面色已不觉微微变色,显见那一夜他所受到的惊悸竟至今犹残存在他心底。
铁髯道长动容道:“剑光缭绕……那人呢?”
紫髯龙道:“当时我只见到那剑光天矫盘旋,有如天际神龙一般,变化无方,竟瞧不见那持剑之人的身影。”
铁髯道长道:“谁?”
但他并未等宝玉答话,便已脱口道:“不错,是他,东海白衣人!”
群豪再度哗然!
无相大师皱眉道:“但他如此做法,却又为的是什么?难道他与齐施主你有何仇恨?”
紫髯龙苦笑道:“在下还不配和他有什么仇恨,何况他若真的与在下有什么仇恨,在下便也活不到现在了。”
铁髯道长道:“既无仇恨,又是为何?”
紫髯龙道:“留尔性命,为吾传警。”
铁髯道长皱眉道:“此话怎讲?”
紫髯龙道:“我等惊动过后,便瞧见桌上有封书信,书信之旁还有张短柬,上面便是写着这八个字。”
铁髯道长道:“那封信上又写着什么?”
紫髯龙道:“信封上只写着‘交中土武林’这简简单单五个字,也没有写究竟要交给谁,但在下却已想到,此信必定与白衣人七年之约有关,他剑创我等,只怕也是为了示威,是以在下便尽快赶回,正在踌躇不知要将这封信交给谁才好,幸得有此次泰山之会,聚集了天下英雄,倒为在下省了不少事。”
无相大师沉声道:“信在哪里?”
他话未说完,紫髯龙已取出书信,双手奉上。
纯白色的信笺,却是鲜红的字。
“敬启者:紫衣侯竟死,吾实伤感。天下虽大,对手难寻,此人一死,吾 更寂寞。吾至今方知求胜虽难,求败更不易。
然七年之约不可不赴,来年花朝,当赴中土,但愿东海之滨,有人能以三尺剑赐我一败。
东海白衣人。”
拙朴的字迹,简短的语句,但字里行间却有一种苍凉壮阔之豪气,直逼人眉睫而来。
方宝玉、万子良、铁髯道长等人,仔细咀嚼“赐我一败”四字的滋味,更觉热血奔腾,不能自己。
就只这简简单单四个字,已尽道出这绝代剑手睥睨天下的威风,也道出他内心的寂寞与萧索。
宝玉喃喃道:“普天之下,除了这东海白衣人外,还有谁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有谁够资格说出这样的四个字来?”
铁髯道长捋须瞠目,大喝道:“你!”
不错,此时此刻,方宝玉正是天下英雄希望之所寄,普天之下,已唯有他被认为能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