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若无意害我,为何又费尽心机骗我?”
小公主却冷笑道:“方宝玉,想不到你不但武功出名,连人长得俊也出名了。人家这么样打听你,想必是中意你了,你高兴么?”
宝玉心不在焉,随口道:“嗯!”
小公主道:“嗯什么?说话呀!”
宝玉也没听见她说什么,突然站起,道:“走!”
小公主道:“走?哪里去?去追她们?”
宝玉道:“不错,追她们,救回万老夫人。”
小公主道:“救她?为什么要救她?”
宝玉道:“一来为万大侠,二来为查明真象。”
话未说完,人已飞掠而出。
小公主自然跟了出去。那一群人目标委实太大,他们很容易就追上了,但宝玉却只是远远跟在后面。
小公主道:“为何不赶上去?”
宝玉道:“先瞧瞧他们要去哪里。”
小丘中,密林间,竟还有条小道。
这小道端的隐密已极,若非知道途径的人,就算找上三五个月,也休想找得到,一群人便从这小路走了进去。
大约只要走半盏茶时间,眼前便豁然开朗——里面竟是别有洞天,低低的山丘上,围着块美丽的盆地。
放眼望去,只见四面盛开着许许多多种不知名的花卉,此刻时已入秋,花事已阑珊,但这里的繁花却全无萧索之意,被那星光夜色一映,繁花便似被蒙在烟雾里,更是绰约多姿。
繁花间小溪如带,小溪旁有一栋栋小巧而精致的茅屋,三五相依,虽然疏落,却显有韵致。
一群人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地走入了茅屋里,只剩下无边夜色笼罩着这烟雾里的繁花、银色的小溪。
宝玉却还踟蹰在那密林中,他既惊于此地风光之美,更惊于王大娘这几年来非但又复东山再起,而且看来还更胜从前。
这女子看来端的不可轻视。
既然不可轻视,他自也不敢轻举妄动,难免踟蹰考虑。
小公主却笔直走了出去。
宝玉赶紧道:“且慢”
小公主头也不回,道:“既已来了,还等什么?”
宝玉道:“这……”
小公主道:“你既要救回万老夫人,既要查明真象,迟早都是要和人家对面的,倒不如此刻就索性光明堂皇地走进去。”
宝玉寻思半晌,叹道:“这话也有理。”
话既有理,也自然就跟着小公主走了出去。
两人方自穿人花丛,突听花丛里一声娇唤道:“客来了。”
宝玉又吃了一惊,却见花丛中一只鹦鹉飞了出去,展动着翠绿的双翅飞向茅屋,口中犹在不住唤道:“客来了……客来了。”
小公主格格笑道:“不想一只鸟几乎吓到了方大侠。”
宝玉唯有苦笑,但见茅屋中已有三个少女奔了出来,奔过红栏曲折的小桥,口中娇笑道:“客在哪里?”
一句话未说完,瞧见方宝玉,三个人都停住了脚,面上的娇笑也不见于,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宝玉。
宝玉干咳一声,道:“姑娘请了。”
—个圆脸少女大声道:“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她说话的声音虽大,但却故意装得娇滴滴的,她的眼睛里虽有吃惊之色,但却又带着几分笑意。
只因这样的美少年,她们倒还少见得很。
宝玉反而被她们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抱拳笑道:“在下……”
小公主突然冷冷道:“你这是来相亲的,还是来找麻烦的?”
宝玉脸一红,那少女道:“找麻烦,找什么麻烦?”
她对小公主说话,声音也横了,手也叉起了腰。
小公主道:“他就是方宝玉,来找你们要人的。”
三个少女齐地失声惊呼,道:“方宝玉。”
三人齐地扭转腰肢奔了回去,但一边跑,还是忘不了回头来瞧,谁都忍不住要多瞧方宝玉一眼。
接着,便听得茅屋里发出一连串娇喝、惊呼。
小公主一推宝玉,道:“还发什么呆,往里面闯呀!”
宝玉只得大步走了过去。
这外面看来虽是风光明媚,但茅屋却必定充满埋伏,充满杀机,宝玉全身都已戒备,哪敢有丝毫大意。但小公主却是行所无事,竟生像全未将这不可轻视的王大娘瞧在眼里,全身上下都毫无戒备之意。
茅屋中本是灯火昏黯。
但此刻,每间茅屋窗户里的灯光都突然明亮了起来,映得那小溪粼粼生光,宝玉走在桥上,便仿佛走在星河里。
这时,王大娘的语声也自茅屋里传了出来。
只听她带笑道:“贵客光临,恕贱妾身带残疾,不能远迎,快请进来,容贱妾待茶。”
宝玉沉声道:“宝玉遵命。”
王大娘话越说越客气,他心里便越是提防——笑里藏刀的滋味,他早已尝得多了,他哪里还会上当。
茅屋的门大开了,门旁边,少女们都在探着头偷偷地瞧——她们手里究竟藏着如何厉害的暗器?
宝玉突然轻烟般掠了进去。
他此刻早已将真气布达四梢。他自信茅屋里无论有多么厉害的暗算,都万万难以伤得到他的。
但茅屋中哪有什么暗算?
这布置得出奇精致的茅屋里,到处充满了温馨、甜蜜的气息,令人欲醉,哪有丝毫杀机。
明亮的灯光下,王大娘正含笑斜倚在锦榻上,少女手里虽拿着东西,却只是咬了半边的瓜果而非暗器。
如临大敌的方宝玉,瞧见这情景,倒不觉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干咳一声,抱拳笑道:“王大娘可还认得方宝玉?”
王大娘娇笑道:“我怎会不认得你?除了方宝玉外,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这么英俊、这么可爱的少年人?”
主人如此夸奖,少女们吃吃地笑,四下流动着甜香……这反倒使来意不善的方宝玉怔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听身后一人道:“王大娘,你好么?”
王大娘笑道:“哎哟!小公主,没多久不见,你可越来越标致了,今儿若不是方少侠来,只怕我可再也请不到你。”
小公主娇嗔道:“你再说……谁知道你住在这里呀!”
王大娘娇笑道:“你不知道么?我才不信。火宫主没有告诉你么?”
小公主笑道:“谁也没有告诉我,就好像你这地方比什么都神秘似的,我真不懂,这儿到底有什么神秘呢?”
宝玉更惊得呆了,道:“你……你原来认得她。”
小公主道:“我几时说过不认得她?”
宝玉怔了怔,苦笑叹道:“不错,你是没说过。”
他此刻已猜出王大娘这些年来必定在从事一种神秘的勾当,而火魔神一人江湖,便和她搭上了线。
所以火魔神虽然多年未在江湖走动,但对江湖一切事都熟悉得很,这些事,只怕便都是王大娘告诉他的。
但王大娘这几年来究竟在作何勾当?
小公主在笑,王大娘在笑,少女们也在笑……
方宝玉却陷入沉思中。
突听小公主道:“喂!万老夫人已出来了。”
宝玉这才从沉思中醒来。只见万老夫人已垂头垂气,坐在一旁,李名生也站在那里,笑得甚是尴尬。
宝玉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小公主道:“你知道了什么?”
宝玉道:“那桑林中的小屋,想必也是王大娘的属下在住着,所以火魔神才会将我约来这里……是么?”
王大娘笑道:“不错,不但那屋子是我的,那桑林也是我的……你知道,女孩子们闲着没事做,就想养些蚕宝宝。”
宝玉道:“所以李名生所说的老陈也全都是假的,他根本什么也没瞧见。”
李名生苦笑道:“这不是我有意骗你,而是王……”
王大娘截口道:“桑林发生的惨变,我本也不知道。想来那些人手脚必很快,等你们来了,我才瞧见。我知道你们必定不知该去哪里,所以才让李名生去通知你们,只因火宫主门下来借房子的时候,我已瞧见下一站是大名府了。”
李名生突又道:“但我们所说的那些话,倒并非全是假的,只因我虽没有瞧见他们动手,铁金刀却瞧见了。”
宝玉道:“莫非是他告诉你的?”
李名生道:“他在暗中偷偷瞧了个明白,便赶紧退下,却不想恰巧遇到了我,于是,他便自我口中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宝玉道:“你当真是他朋友?”
李名生笑道:“不但是朋友,而且昔日还曾同门学艺,而且还是他师兄,只是……唉!我对练武总是打不起精神,所以……所以……”
所以怎样,他不说别人也知道了。
宝玉叹道:“世事当真奇妙得很,不想这点我也猜错了。”
李名生道:“世上巧事原本不少,等你到我这年纪,你就会知道了,否则又怎会让我一出来就遇到万老夫人。”
宝玉道:“万老夫人自然是认得你的,她不愿我去白水宫,是以便令你前来骗我,却不知你已是王大娘的……的朋友。”
他不等别人答话,目光直视小公主,道:“而这所有的事,你原已全都知道了,但你却偏偏装模作样,百般捉弄我,让我变成个大大的呆子。”
小公主默然半晌,一字字道:“不错,我什么都早巳知道了,我完全是在故意捉弄你,当你是呆子。”突然扭转头,奔到门口,双肩竟似在微微颤抖着。
宝玉笑道:“你既已骗我,又何必……”
王大娘截口道:“她没有骗你,你冤枉她了。”
宝玉怔了一怔,道:“我怎会冤枉她?”
王大娘道:“这一切事,她本不知道,她也真的不知道我住在这里,更不知道李名生已跟着我,自也不知道李名生的话是真是假。”
宝玉茫然道:“我……我难道错了?”
万老夫人忽然大声道:“你错了,你完全错了,你不但冤枉了她,也冤枉了我老人家。你这小呆子,自以为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却不知世上有些事是你永远也猜不到的,你不过总是在自作聪明而已。”
宝玉道:“我冤枉了你什么?”
万老夫人道:“你可知道我老人家怎会来到这里?凑巧么?世上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我是一路跟着人来的。”
宝玉道:“谁?跟着谁来的?”
万老夫人道:“那些人你也认得,我一路自泰山跟着他们来到这里,这一路上他们所做的事,没有一件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宝玉动容道:“这些人究竟是谁?”
万老夫人却叹了口气,道:“我老了,又老又贪吃,没有些好东西吃,我连话也说不动了。”
宝玉苦笑道:“这……”
王大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