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风一生之中几曾受过此等羞辱,但觉一口气塞在胸口里,再也受不住,突又晕了过去。
牛铁雄拍手笑道:“天上掉下大美人,正好给老大做媳妇……”
那边萧配秋也在呼道:“傻小子,将她送过来,我重重有赏……”
铁娃摇头笑道:“不行,这是我的。”
萧配秋身形一掠而起,铁娃撒开腿就跑,他虽不知轻功,但人高脚长,在泥泞中跑来,也正大占便宜。
只见他连蹦带跳跑人芦苇里,萧配秋竟是追他不着。到了芦苇前,萧配秋空白急恼,却也不敢追将进去。
这时土龙子已慢腾腾走到铁温侯等人面前,他眼睛竟似也瞧不见前面有人,大摇大摆就往舱中走了进去。
铁温侯、李英虹双双抢出,一软一硬,一长一短,两件银光闪闪的兵刃左右急攻而至。
他两人果然不愧高手,仓促之间,使出的招式仍是攻守兼备,两道银光密密地封住了土龙子的去路。
只见土龙子胸膛一吸,身子竟平白退出一丈开外,眼见已落入水中。铁温侯、李英虹都不禁怔了一怔。
哪知就在这刹那间,土龙子背后仿佛有弓弦一弹,竟又箭一般射了回来,挥手两掌,左右拍出。
他来去倏忽,当真形如鬼魅一般,铁温侯等人历练虽丰,这样的功夫,却是从来未见。
但闻“哗”的一响,土龙子右掌已抓住了李英虹练子枪头,两人一较劲,练子枪蹦得笔直。
李英虹虽以轻功成名,腕上功夫亦不弱,练子枪再也不会出手,哪知土龙子突然飞起一脚,竟生生将练子枪踢断了。李英虹正自全力挫腕夺枪,此刻力一落空,脚步立时不稳,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土龙子左掌早已切向铁温侯手腕,铁温侯沉肘回戟,戟枝反划土龙子脉门,土龙子右足方踢出,眼见招式已无法再变……谁知他却偏偏能变,只见他右手手背竟向自己左肘上一撞,他左掌被撞得一扬,恰巧避过了戟枝,右手中半截银练却已蛇一般缠了铁温侯掌中铁戟,铁温侯一惊,土龙子竟撒手抛了银练,偏身自铁温侯与李英虹两人间窜了过去。
这几手招式之奇异怪诞实已到了极处,但出手之快,时间拿捏之准,也实已妙到毫巅。
铁温侯、李英虹虽是名家,但骤遇此等怪到极处也妙到极处的招式,一时间也不禁慌了手脚。
只见土龙子身形已将闯入内舱,那“锦衣侯”周方竟突然间不知自哪里钻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土龙子一时摸不清此人深浅,身子一缩,平空倒退三尺。
周方左手提着那藤箱,笑嘻嘻道:“你瞧……”右手一拍藤条,藤箱里一股轻烟激射而出。
这股烟微带粉红,方才刹那间便曾迷倒过一人,但此刻土龙子却是动也不动,毫无所觉。
周方道:“好家伙,你再瞧……”又一拍箱子,箱子里突然飞出两把小刀,带着弧线,刷地削向土龙子双耳。
土龙子伸手一抄,两把刀便无影无踪。
周方面色已有些变了,哪知土龙子却似瞧戏法一般瞧得有趣了,竟不出手,反而笑嘻嘻勾了勾手指,意思是要周方再变两套。
这时木郎君也已扑向宋光,眨眼间两人已换了三招,招招式式俱是快如闪电,惊险已极,与方才土龙子动手时有如儿戏般的光景大不相同。万老夫人大呼道:“木郎君,你可得使些绝活,咱们自己冲进去,不能倚仗那聋子,那聋子是个白痴。”一面说话,反手一杖扫向战常胜。
木郎君冷冷道:“好,看我绝招!”双臂一张,直直地向宋光挥出,有如两条铁鞭一般,划空之声有如风啸。
但这招攻势虽凌厉,他自己前胸空门却已大露。
“开碑手”宋光是何等老辣,一眼瞧见,心头大喜,脚步微错,身子突然一俯,单掌自木郎君双臂间穿出,直拍他胸膛。
只听“拍”的一声,这一掌着着实实拍上了木郎君胸膛,宋光大喜,知道这声名赫赫的青木宫主人已毁在自己掌下!
哪知木郎君着了一掌,竟然行所无事,不动声色,双臂猛然一夹,有如铁剪般向“开碑手”宋光夹了过去。
宋光大惊之下已躲闪不及,只听“喀喇喇”一串轻响,他双肩竟被生生夹碎,惨呼一声,晕厥在地!
这一声惨呼传人内舱,宝儿等心头俱是一惊,不约而同奔向门前垂帘,掀起了一条缝,侧目望出去。
只见那“锦衣侯”周方手提的藤箱里竟跳出了个小小的铁灵女,正在箱子上扭腰而舞。这铁人做得极是精巧,举手投足间,居然有些风姿。
土龙子瞧得直是拍手……突见那铁人一个旋身,竟有一蓬细如牛尾的银针暴雨般自铁人手中飞出。
铁温侯、李英虹早已在一旁伺机而动,此刻更不怠慢,七丧戟直点土龙子左背,半截银练鞭向他右边耳目击去。
土龙子前、左、右三面受敌,身子突然向下一蹲,双腿连环扫出,铁温侯、李英虹纵身躲过,那周方却被一腿扫倒,连滚了几个滚,手里仍紧紧抱着箱子,滚到角落里,站都无法站起。
铁温侯怎肯让土龙子乘隙窜人内舱,身子凌空,七丧戟便已急攻而下,“雷神击电”、“急风乱雨”、“风雷并发”接连几招,用的都是剑法中最最强猛霸道之“风雷剑”中情急拼命、准备与敌同归于尽的招数。
但见寒光闪动,一连七剑,剑剑俱是险招,土龙子武功虽奇诡高绝,遇着此等不要命的招式,也自不敢撄其锋锐,只见他黄衫飘飘,游走在迫急如暴雨、惊雷闪电般的剑光间,一时间竟脱身不得。
李英虹目光闪动,正待乘隙攻出,突听身后风声响动,木郎君已飞身扑来。李英虹反身挥鞭,迎了上去。
他剩下的半截银练犹有三尺长短,此刻反卷而起,一招“烟云出岫”,挟带风声,又自着着实实抽在木郎君胸膛上。
木郎君嘻嘻的一笑,仍是面不改色,枯木的双臂又如鞭般直挥而下。李英虹仰面翻身,后退数尺,掌心已满是冷汗。他眼见这木郎君的胸膛暗器无法射人,掌力无法震伤,银练抽在上面,也如同抽在木革之上,此等刀枪不入的功夫,岂是人力所能对抗?
李英虹心已怯,胆已寒,眼见木郎君面带狞笑,一步步逼了过来,李英虹掌电银练竟是不敢出手。
眼见这威震中原的武林名家威名已将毁于一旦。
突听一个声音在耳边道:“莫怕他,他只是胸前有家传‘神木护心盾’护身,并非有什么刀枪不入的功夫。”
李英虹精神——震,也未及分辨这神奇的语声从何而来,暴喝一声,挥鞭而起,眨眼间便已急攻三招。
那边战常胜与万老夫人战况更是激烈。
战常胜的鞭虽强,怎奈在这船上委实施展不开手脚,便击上船桅。
只听一串砰砰之声,双鞭过处,门窗桅樯俱成粉碎!
万老夫人施展小巧的身法,穿行在凌厉的鞭风间,铁杖专找空门,招式之刁钻古怪,已令战常胜应付吃力。
最可怕的却是她满身俱是暗器,只要手一掏,梅子、酥糖一连串飞将出来,战常胜更是防不胜防。
这时芦草间早已大乱。
只听萧配秋连声呼喝道:“追一—莫放走了这傻小子……却要小心着,莫要伤着了他怀中的人。”
芦苇中本有他门下埋伏,此刻四下追逐,但牛铁娃的一条长腿在这泥泞池水中大占了便宜。
他只要迈出一步,别人便得迈出三步,有的人纵然身怀轻功,但在芦苇间泥泞中自也无法施展。
牛铁娃一面逃奔,一面不住大笑道:“小小子,你追得上么……”这种生死相关之事,在他眼中竟觉得有趣得很。
萧配秋空自急怒,但投鼠忌器,生怕伤了姜风,又不愿令属下施放暗器,这自是因他早已对姜风怀有狼子野心。
天风帮弟子见到帮主有难,俱大喝着跃下池塘,奔人芦苇。萧配秋属下生怕芦苇中自己人手不够,也自船阵中跃出。一时间,但见池塘中芦苇间刀光闪动,泥水飞溅,血肉横飞,交织成一幅惨烈的画面,叱咤声、兵刃相击声、铁娃大笑声与惨呼声相和,更是动人心魄。
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萧配秋此番纵是倾力而来,也毕竟是无法与根基便在此处之天风帮相比。
血战片刻,天风帮弟子仗着地利人和,显已占了优势,十声惨呼中倒有七声是萧配秋属下发出来的。
萧配秋面色铁青,嘴角突然泛起一丝狞笑,振臂大呼道:“烧!”呼声凛厉高亢,直冲霄汉。
他分布在四下的弟子,一起厉声响应,大呼道:“烧……烧……”一道火光,自芦苇中冲天而起。
这时船上的恶斗已分出胜负。
战常胜武功路数最是刚猛,自也最是损耗真力,万老夫人深明此理,是以绝不和他硬拆硬接,只是与他游斗。
此刻战常胜非但气力已大是不济,肩头且已挂彩,万老夫人不住叹息道:“唉,可恼,中原武林又要少一人了。”
战常胜怒道:“放屁!”双鞭急挥而下!
万老夫人飘飘自鞭影中穿过,叹道:“不动声色的战常胜,怎会着急惊人了,莫非自知已不能常胜了么?”突然一杖挑出,点了战常胜的鞭头,两个冰糖梅子自杖底飞出,战常胜闷“啃”一声,前胸又多了处暗伤,舞动双鞭时已有些隐隐作痛,眼见已无法再支持许久。
铁温侯更是已满身浴血,只是仗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剽悍刚勇之气,犹自咬紧牙关,拼死缠住土龙子。
这其间只有李英虹竟仍与木郎君战得不分上下。他虽然常居劣势,但却常有奇招突出,一招便能扳回先机。原来他本当早已不支,但每当千钧一发之危机中,那神奇的语声便会突然在他身边响起,指点一着他自己决计梦想不到的招式,且对方也决计梦想不到的方位攻将出去,木郎君空自暴跳如雷,却也万万想不出他怎会施出此等奇诡的招式,只要此等招式一出,木郎君必然无法破解!
李英虹已听出这神奇的语声乃是有内家高手在此以“传音入密”之在在暗中指点于他。但他实也猜不出这内家高手究竟是谁。
铁温侯与战常胜此刻已自顾不暇,自不会相助于他,何况他两人武功虽高,却也决计不会这内功中最最神奇奥妙的“传音入密”之术。内舱中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