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切又仿佛真的是一个美梦,等他再醒来时,他正沁在黄桶里,周身的药味,是桓谷子与同济大师救了他,他认了他们做师傅,问及那个女孩,桓谷子却让他别再多想,只说是一场梦,他不信,他觉得那是真实的,他去找,却再也寻不到那个女孩的身影,仿佛世上真没这个人似的,渐渐的心也就散了,只是第二年的春天他竟听到了同样的曲子,他知道是她,也只有她,会吹出这世间最无暇的音乐,散发着童真的浪漫。
于是每一年的春天他都会听到,伴随着天籁之音的想起,一叶扁舟悄然划过,他就知道她已来过了,只是今年的春都快过了,也未等的她的出现。
他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知道自己的心似一颗石子悬在空中,没有着落,这些年来虽然参着佛理,看淡了许多事,却终究成不了佛,同济告诉他,他尘缘未了,只怕一生都要身陷红尘了。
赵玄佑顺手从旁边树枝上摘了一片树叶,轻轻的折了折,竟放在唇上吹了起来,饶是一片翠叶奏天籁,飘过海,丝丝旋律过水来;清风随声咋起,绿柳闻音摇摆;拂绿水,波清波,白鹅起舞燕归来;娉婷女何在?遥在水一方。
三
回了草庐,早已瞧见桓谷子正在烛光下看着药书的身影在窗户上晃动,赵玄佑也不多言,只淡然一笑道:“师傅,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桓谷子抬眼看了看他就又盯着书本,道:“玄佑,你可知我在看什么?”
“师傅看的是《千金方》。”赵玄佑虔诚道。
桓谷子只笑笑,笑容却颇含深意,他缓缓从书中取出一页纸来,道:“这是你写的诗吧!”
赵玄佑早已看见,神色中却全无一丝慌乱,只道了声“是”,桓谷子却念了出来:
南海越云平风浪,水天一碧一帆扬
稚女童心救儿郎,情根深种在心上
水上佳音萧萧传,一片痴心寄月光
何日待见佳人影,重拾一叶奏霓裳
成就一代药中仙,从此莫再提君王
篱垦山间采菊黄,行医问道弄仓皇
“玄佑,你既然要忘记前尘,然而为何又不肯全都舍弃,执迷太深,终究害人害己。世上最难为的莫过于一个情字,为师怕既你多情总被无情恼,又怕你一入红尘不由人啊。”
“师傅,”赵玄佑细听桓谷子讲完,却不由动容,“徒儿~~·~‘”
“你今年也十八了吧?”桓谷子却突然转了话题,赵玄佑已觉得一丝不妙,却也答了声是,桓谷子叹了口气,“该走了!”
“师傅,”赵玄佑心中一凉,当下泣道,“徒儿不愿离去。”
“为师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桓谷子也不回他的话,只道“去看看同济大师吧,他也有两年未来此了,你跟着他再呆一年,希望能彻底觉悟,莫要误了自己。”便放下书本,自顾自的离了去。
赵玄佑心中五味混杂,不知是什么滋味,想到离去即是必然,徒留也无济,只好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却听里面传了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切莫大焉,喜形不外露,好自为之。睡吧!”
“弟子谨记。”赵玄佑随即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月色依旧朦胧,内心早已澎湃不已,像海潮般的席卷自己,闭目定神,自去睡了。只是一夜辗转,难以入眠罢了。
待第二日醒来,收拾好行装,想再去拜别恩师,却未见桓谷子的身影,怕是师傅自知见面难舍,自己先躲了去,正欲离去,陡然看见桌上一纸条及一书信,上写着:若当无路时,方可拆来一看。赵玄佑随即收好了,望着这眼前熟悉的一切,自知再也回不来了,他笑了笑,命中如此,他理应担负起自己的使命。
追忆晚
我爱的那个人或许终未遇见,又或许已经错过。
一寤梦华胥
“阿梨姑娘。”女子唤我,我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一身水绿的衣裳,清雅水灵,只是那眼神却显得呆板空洞。
我轻拂了一下衣角,问道:“有事吗?”
她也淡笑着坐了下来,苍白的脸上映上一抹笑容,“你可否帮我看一下我的过去?”
我不由轻笑一声,望着窗外拂动的杨柳,飘渺的说道:“既然过去便已是过去,不过是一些沉痛的记忆,有些人一生都宁愿忘记,你又何必执着于它?”
“于我而言,这样茫然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那一句竟有些惨淡。
我回眸,对上她的眼,没有任何感情,或许,她说得对,与其空乏的度过一生不如活在一段交织复杂的过去中……
低低一笑,旋身捞开纱帘,点上熏香,便对她说道:“你躺着吧!”指了指一边的软塌,她应声而动。
我坐在她对面,隔着斗笠上的薄纱,静静的望着那躺在床上的美人儿,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流下,额前缱绻着几缕薄发,紧闭的双眸,微颤的眼睫,心知她终究还是有些担心,世人皆是矛盾的,只是终会在这种矛盾中做出选择,而她选择承受……
十指柔荑翩跹,便是几声叮咚,琴音缓缓,但愿这曲华胥调是她所希望的。
和着清风,伴着云烟,缓缓的飘入她的梦境……
梦里微波荡漾,一条小船缓缓划出,撑一支竹篙,女子浅笑而行,划动着清冽的河水如化开的烟花一般醉人,而那人一袭白衣,儒雅翩跹,独立于渡口尽头,撑着一把油纸伞,俊雅微笑望着那水灵的女子,或许,他们的相见不算独特,却也流光溢彩。
那时女子还有着一双水灵的双眸,盯着他,好笑的说道:“喂,你这么等是等不来船的!”
男子唇角浅浅勾起,“可我终究是等来了。”语气很清雅,声音若泉水。
女子嗤笑了一声,“蓬莱之境,素来无人敢叨扰,若要前去,则需有拜帖先至,你这人,既无拜帖,也不传信,若非我今日正巧出来,你便是等上一辈子帕也去不了的!”
男子闻言唇畔笑意却渐渐划开,轻飘飘的瞅着她,但见女子芳华若曦,果如朝阳,流动的双眸正打量着他,“姑娘可是洛家之人?”无非是多此一问。
“自然。”女子眸间不由露出一丝高傲之色。
蓬莱洛家,医圣传人,世传其梅花神针可治天下百病,只是终究是个传说而已……
男子的面上更是漾起一抹喜色,单薄的唇微微抿起,颇有深意的望着眼前这个女子,他说:“栩栩。”就如琴音敲打着女子的心,一声,两声。
女子错愕,愣愣的望着他,半响,低低道:“你是谁?”
“栩栩,我是景宣,齐景宣!”他俊雅的笑着,狭长的眸子里浮动着光泽。
瞬间凝滞的双眸渐渐化作一池春水,荡漾着少女的心,“是你。”
清风微拂,衣袂轻扬,吹动的是三千青丝,柔化的是两个人的心……
两小无猜的身影,青梅竹马的相聚,身影叠加,不想已是此番境地,栩栩不知自己是否午夜梦回时多少次回忆幼时的景宣哥哥,而今遇见真人,却已是相顾无言……
悠悠蓝天,青青竹筏,两个身影,有一种情思随着船桨的滑动一点点漾开,时空都恍若凝结下来……
我看着蓬莱山上瞬间姹紫嫣红,以及高堂之内,龙烛光光,高照华堂,满目琳琅,喜庆的红绸挂满整个大堂,彩礼纷纷,喜乐奏响,而那一对新人终是步入了礼堂,他和她这本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事情只到这里,便也不会有那么多伤心的往事,但结局从来都在意料之外,或许是开始也便是结束……
大婚之夜,洛家满门灭绝,唯一失踪不见的就是当日的新娘子,洛栩栩!
蓬莱之地,外人岂能擅自闯入,不用多想,除了他还会是谁!女子庆幸自己还有着一丝的觉醒,若非当日她蓦地记起幼时他送她的那株优昙花还在蓬莱山顶,这是他与她的大婚,她势必是要把它带回来见证这一刻的,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啊!
“栩栩,若是我不在你的身旁,你就把这株优昙花带着,就像是我陪着你一样!”那个粉嘟嘟的小孩曾拉着她的手这样说道。
如今,这又算什么呢?
当那漫天火光燃起的时候,什么东西坠落了,是那株优昙还是她的心?
原来不过是一枕黄粱,痴梦一生罢了!
二长恨歌
“你醒了?”我抬眼看着缓缓睁开眼皮的女子,眸间滑落了一滴泪。
“阿梨姑娘,你看到了什么?”她问我。
我似有些朦胧的对她说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她摇头,低语:“我不知道,只是忽然觉得心有一丝的疼痛,不知不觉竟流泪了!”说到最后时似是有些嘲弄,想来她自己也不明白。
我对着她,隔着薄纱缓缓吐露,“须知人生一场梦,莫太较真。”看了看她仍是面无表情的脸随又问:“你真想知道?”
她点头,眸色之中露出坚定。
“也好!”我轻叹了一口气,“你叫洛栩栩,是梅花神针的传人!”
“洛栩栩?”她呢喃,眸中仿若闪过了什么。
“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后来他离开了,再次相遇,你们便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只是大婚之夜,洛家遭遇灭门之祸!”我平淡的叙述着,每每给人弹起华胥调的时候,看到了太多离奇哀婉的故事,于她,这也算平常,便也无甚奇怪!
“是他对不对?”她突然问我。
我扬眉,点头。“你想起了?”
“没有,只是觉得应该如此!”她回道,神色略带一丝疲倦。
“今日便先这样吧,你明日再来,华胥调弹完之时,你所有记忆便会恢复,你可要想清楚。”我定定的看着她,估摸着后半段的故事可能更加凄惨,若是不想继续下去,便算了吧!
她缓缓起身,走近了我,对我施了一礼,“我已经决定了,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我都接受!”
世界上总会有这样的人,而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我才有的事情可做,华胥调可以帮人织梦,也可以唤醒梦中的人,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