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泊哈哈大笑,道:“就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竟然刻着这样的楹联,哈哈,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这不是逗乐么?”
萧晨风揉揉冻得发青的脸,刚要反驳两句,目光不经意间再次落到楹联上面,不由得大吃一惊!伸出手指,向楹联上刻出的字迹摸去,竟然堪堪容纳一根食指!毫无疑问,这幅楹联是一个人用手指硬生生刻上去的!
字迹入木三分,笔迹匀称,从上至下,恰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人手指上的功夫简直是匪夷所思!字迹圆润,周边更是绝无半点瑕疵,足见此人对于力道深浅的把握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血泊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显然在萧晨风动作的提醒下,也发现了这一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掀开门扉,两人举步走进,神态间已是绝无半点轻狂之意;若是刻上这幅楹联的便是这家小酒肆的主人,那此人的武功绝不是两人所能匹敌!是以两个人绝不敢有半点轻忽。
摆在茅屋中的,是几张残破已久,断了几条腿的桌椅板凳,纷纷用一块块青石撑着,不令其倒下去,却也是看上去岌岌可危,似乎只需一碗酒稍稍放偏了地方,便能够将这张桌子压倒在地……
萧晨风一路进来,顾不得寒冷,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他始终感觉,那副楹联尚有奇怪之处,却是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奇怪在何处。
柜台方向,正有两个老头,裹着破棉衣相对而坐,在二人中间,却是一副棋盘!两个人一执黑一执白,厮杀正酣,对于萧晨风与血泊两个人走进来,宛如视如不见。在二人身边,有一个小小的火盆,里面火光早灭,但二人眼睛盯在棋盘之上,对于火盆之事显然也是毫无所知!
执黑老者一手捻着一枚黑子,一手托腮,双眉间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几次举手欲落,却总是举棋不定,拿不准主意。执白老者明显是得意洋洋,显然占了优势。
萧晨风双手连搓,跺跺脚,道:“两位老丈……”
那执白老者头也不抬,道:“酒在柜上,肉在柜里,要吃要喝,自己拿便是,吃饱喝足,将银子扔在桌上,便可自行离去。”想了一想,又加上一句:“房后有柴,若要生火,可去拿来。”
萧晨风与血泊相顾无语!如此懒惰的酒店老板,倒也是少见!而自始至终,那执黑老者未出一言,一双眼睛似乎长在了棋盘上面,竟然连眨也没有眨动一下!似乎在他心里,除了面前这盘棋,便再无他物!
“怪不得房子都被雪压塌了!”血泊口中嘟囔了一句,自行去往屋后取柴,他虽不惧冷,但萧晨风身子却是甚是单薄,还是先将火堆升起为妙。
萧晨风在山上陪伴师傅时,闲来无事,山居无聊,便也经常与孟文斗下棋为乐,十几年熏陶下来,萧晨风棋力已是颇为不弱!
此刻见这两名老者如此痴迷,不由大起好奇之心,凑了过去观战。
一望之下,萧晨风登时目瞪口呆!几乎忍不住便要爆笑出口!
倒不是两位对弈老者棋力高明到了让萧晨风目瞪口呆的地步,二是两人棋力之粗浅让萧晨风嘡目以对!
两人战况之激烈一眼便知,从左上角第一个落子便已开始了互相纠缠厮杀,然后一步步扩展到了整个腹地!对于急需抢占的另外三个角地与四大边地竟然是不管不问!几个地方竟然还是一片空白!
围棋,素来有“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但此二人却下手便是大龙对杀,丝毫没有开疆裂土的打算!这样下围棋,当真是匪夷所思!
萧晨风看向二人的中场厮杀,更是忍俊不住起来!两个人的棋均是一样,纵观整个棋盘,竟然没有做成一眼!也就是说,两个人的棋全是死棋!偏偏两个人全神贯注,神情之认真均是如临大敌,战战兢兢的样子!
血泊已是抱了一堆松枝进来,自顾地放进火盆,晃燃火折子,将火升了起来,顿时一股暖意充盈了茅屋之内。
执黑老者考虑半天,终于落子。却是放在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对于盘中敌人只要落一子便可令自己全军覆没的关键之处竟然没有发现,不管不问!甚至在一子落下之后,神色间竟隐隐透出一股志得意满、洋洋得意的样子来……嘴角更是挂上了一丝等着看执白老者的好戏的神色。
执白老者面色慎重之极!左看右看,举棋不定。
萧晨风肚子里呻吟一声,嘴角看的几欲吐血!不会吧?这么简单就能全歼对手的棋路竟然没看出来?
执白老者左思右想,不住盘算。想了半天,方下一子——跟执黑老者一样,也是放在了无关痛痒的位置!
萧晨风一阵无语。心中竟然涌起恨不得将这两个老家伙拖出去痛打一番的想法……。丢人啊………如此下棋……。。萧晨风甚至为这身在两人手中的上好围棋产生了一丝悲愤的感觉……………。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四十三章 原来如此
血泊用手中的树枝挑了挑,让火燃烧的更旺了一些,自行去酒柜里取出两坛女儿红放在火堆旁边慢慢温热,一切收拾停当之后,无事可做,便也伸过头来看两位老人的对局。
血泊对于下棋一窍不通,此刻见萧晨风看的全神贯注,心中便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两个老头棋力高明之极!尚未来得及看清棋盘便已出口赞叹:“好棋!妙招啊妙招!”
萧晨风与血泊二人早已认定,这两位正在下棋的老者定然不是一般人物,是以对二人的怠慢不以为意。
萧晨风正看的无比的郁闷,突然耳边传来血泊的赞叹,不由得啼笑皆非!
两位老者似是直到此时才发现店中多出来两个人,均是转头向两人打量了一眼,执黑老者目注血泊身上,语声悠缓,道:“你懂棋?你会下棋?”口气甚是傲慢。
血泊一滞,硬着头皮逞能道:“怎么不懂?两位老人家手下妙招迭出,神出鬼没,在下佩服之至,确是好棋!”
此言一出,两名老者脸上表情古怪之至,执白老者道:“既然看出是好棋,那,好在何处?”
血泊挠挠头皮,道:“这个……。”
执白老者面上涌起滞怒之色,冷声道:“无知小儿,不懂其中之妙处,随口乱说什么?”
血泊大怒,便要发作。萧晨风拍拍他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此时,两名老者又复目注棋盘之上,对二人不管不问了,似乎这一局在萧晨风看来烂到无法再烂、菜鸟到无法再菜鸟的棋局,对二人的意义却是非常重大一般。
萧晨风心下起疑,注目打量两名老者。只见执黑老者虽是双眉紧锁,却是面如重枣,隐隐透出一层莹莹之色,正是内家功夫已登绝顶的样子,身上衣衫虽旧,却是点尘不染,下颌三缕胡须根根如银,一丝不苟。执白老者面团团若富家翁,面色始终是和蔼可亲的样子,却是一身樵夫打扮,双目下弯,让人看上去,似乎随时随地都在笑一般。
毫无疑问,这两个人均是江湖中难得一遇的绝顶高手!而让萧晨风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样两位大高手,却摆出一副就连三岁童子看上去也是破绽百出的棋局,反而均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一脸的慎重其事!
此时定然另有蹊跷!萧晨风心中暗暗想道!
他不敢打搅二人思路,便在一边静静看着,潜心思考其中每一步之用意。血泊看得气闷之极,道声“我去打点野味”,便径自走了出去。
房中,火盆里火苗闪烁,火盆旁三个人便如是泥雕木塑,一动不动。房间里偶尔响起松枝被火烧的噼啪做声,除此之外,竟然静谧之极,落针可闻。就连房顶雪花轻轻飘落的声音也是清晰可闻!
萧晨风闭上眼睛,整个棋局浮现于脑海之中,一步一步,清晰之极。第一步黑棋落子三三位,这本是一保守的下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白子紧跟着落子三四位,便有失先机了,若是此时黑子乘势开拆,便可牢牢占领这一方角地!可说开局便已立于不败之地了。哪知道黑子下一步竟然落子四四位!竟然是强行破出!反守为攻。这与第一步落子于三三位的根本之意大相径庭,甚至是南辕北辙了。,此时白子若是点入黑棋,便可夺其根本!让黑棋陷入完全的被动,从而被白棋一路追杀!
哪知道白子竟然也是随着黑子的走向纠缠于一起,再往后,一步一步无不与棋道大相径庭!
。每一步均是异想天开,匪夷所思;萧晨风看的一头雾水。
执黑老者手捻棋子,凝目看向棋盘,摇了摇头,甚是沮丧,说道:“还是不行。”
执白老者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棋盘之上,良久,也是长长一叹,道:“想不通!想不通啊想不通。”
萧晨风睁开双眼,似有所悟,却又有哪里说不上来,感觉奇异之极。
执黑老者叹道:“虽是仍然想不通,却已比前些日更近了几步,也算有所得。”
执白老者仍是目不稍瞬的看着棋盘,道“不错,算有所得。”
萧晨风蓦然想起:“莫非这两人在棋盘之上推研武学?”一想到这里,再闭上眼睛时,便觉得棋盘之上黑白两色之子便如是两名武林高手,一穿黑一穿白,手持长剑,纵横捭阖,来回相斗!
从棋道想不通的,转向武功剑招,顿时迎刃而解!一颗黑子的占位,便是一招武功的由来;如此一来,便对这百思而不得其解的奇异棋局了解不少。
恍惚之中,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右手,对刚刚领悟的几个招式以手代剑,进行试演。双目虽仍是紧闭,但对剑招的变化却是每使一遍便会有不同的领悟。
两名老者刚刚从棋局之中回过神来,正要将棋子棋盘收拾到一边,却见一直在二人身边静静坐着的那名少年双目紧闭,以手做剑,似乎在试演什么招数。仔细一看,均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个少年手中剑招,正是二人苦思数年而不得其解的玄奥招数!自己兄弟二人自从得到那剑招残谱,便即隐居在这华山脚下,潜心钻研,至今已是将近二十余年,尚未得门路。只是每日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演练,后来更是每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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