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如果!”纫玉很暴躁的在他怀里扭着小身子,“纫玉永远和爹地在一起,爹地去哪儿,纫玉就去哪儿!”
“那如果有人比爹地对纫玉还要好呢?”他托着她的小脸蛋,认真的端详,“给纫玉更多更多的糖果,更漂亮的娃娃……纫玉也会喜欢那个人吗?”
“纫玉不知道爹地在说谁?”她气鼓鼓的嘟着嘴,“纫玉就一个爹地呀!纫玉只喜欢爹地,也不要别人的糖糖!”
他凝神望了她许久,最终释然笑笑,亲了亲她额头“乖宝宝。”
最后一丝残阳淹没入了天边,暮色四合。
同他一起,离开民政局时,叶臻只觉得脚底软绵绵的一点不着力,那个心肠软的。老大妈后来又絮絮的劝了很多,只是那个“婚姻无效”的章最终还是卡了上去,临别时,她们责备梁薄的话却字字锥心,尽数戳到了她的心窝里,刺得她心脏血淋淋的疼。
“别哭了,丢不丢人。”只觉得一片昏天暗地,意识稍稍清醒过来时,她又坐在了车里,而且窗外的风景早便不同了,他替她抽了方纸巾,“擦擦眼泪,回头又给小唯看见,埋怨我欺负你呢。”
叶臻点点头,擤着鼻涕。
“你这个样子……”他一边替她揩眼泪,有些忧愁的皱了眉,像极了送自家孩子去住校的家长,“我答应了你爸妈,要好好照顾你,你是要让我失信么?”
“我没事,没事。”她勉强挤出笑,“真没事,你不用担心了。”
他只是浅浅的叹息,不置可否的态度。
“梁薄。”她吸了吸鼻子,有点哽咽,朝他摊开了手心,“这个,还给你。”
小小的白金指环,在昏黄的灯火下泛着微弱的光,却灼的他瞳仁微微发痛,并不名贵的戒指,是很多年前,他别扭着淘来的,是因为正赶上商场减价,他刚好攒了点钱,那时候日子清贫,他屯在手里很久都没好意思送给她,觉得拿不出手。到最后还是她乐颠颠的不知从哪翻了出来,跑到他面前,傻乎乎的让他嫁给她。
迟疑了下,最终一声不吭的接下,握在手里,硌得生疼。
“就在这儿停吧。”她哑着嗓子开了口,“没多远了,再往前开不方便了。”
他“嗯”了声,依言停车,却没开门锁,她知道他还有话要说,倒也没催促。
“不要告诉小唯。”长久的静默之后,他竟是如此一句,“千万不要。”
她看他,轻声,“我知道。”
“还有……”他欲言又止,鲜见的犹疑,“我早上和你说的那件事,希望你可以再考虑下,我真的只是想见见她,没别的。”
叶臻错开他的目光,有点心慌,“我知道了。”
“嗯。”有点失望,可再找不出什么话了,他点头,最后握住了她的手,细细摩挲,“珍重吧。”
她垂眸,“你也一样的。”
“对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车座旁拿出了那个灰色的画册,翻到了最新那页,“你看看这个,喜欢么?”
她目光垂下去,顿时心头一阵绞痛。
“你其实……不必再费心了。”她嗫嚅,“原来那件就很好,我看过线稿,很喜欢。”
他沉默了一下,轻笑,“真的?”
她忙不迭的点头。
没想到他却一下子否定了,“可我不喜欢。”
“……”她诧异的抬头看他,满眼皆是困惑的茫然。
“我不喜欢,非常很不喜欢。”
他又重复了一遍,低低一声喟叹,有些自嘲的意味,“设计那件嫁衣的初衷,是赠予‘我’的小新娘,而缘分尽了,时机错了,那么便过期作废 。即便是老了旧了再没用了……我也无法容忍任何男人染指它。”
她满眼是泪,“你开始恨我了?”
他合上本子,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如果没有什么意见,我就照着这个做了。”
她点头下车,“你随意。”
他看着她渐渐离去的影子,直至再也消失不见。
“我希望,你放我离开。”
子夜,她在他便哀哀求着的那刻,他几乎气得想掐死她,想疯狂地抱她,吻住她,终究,还是硬生生地忍着,他什么也没有做。
或许是该……学着尊重她了。
第五十五章
这一晚,叶臻做了许多梦,有好的,也有坏的。
甜蜜或心酸,乱七八糟的缠在了一起,分不清楚。从小到大,挫折和悲剧,各种激烈的甜蜜,一点一滴封存于心的那些,以为再不会翻阅。可现下却一股脑的翻涌而出,那些往昔不由自主的一一浮现,有某人温柔沉静的微笑,或是温暖的,让人安心的怀抱,魂牵梦萦的温度,捂热了仲夏的寒夜。
“不要怕。”
父亲自杀的那些天,面对接踵而来的债主,无休止的债务和骚扰,她在半夜伏灵前呜呜的哭,他从身后搂住她,如此平静的说。
“还有我。”
母亲病逝那一夜,她发着烧一直说胡话,他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我在。”
衡衡和小唯被推进手术室,她在他怀里晕厥,他握着她的手,点头,“相信我。”
这世上陪伴着他们的亲人呵,终于也是一个一个的来了,又走了,父母,朋友,孩子……热闹的前半生似水流过,又只剩下了他们,如今,终于连他也不在了。
不在了,都不在了……
那场残梦,终究是做不下去了。
翌日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只觉得身体里充斥着的,满满的倦意,从床上勉强撑起身子,她拂了把脸颊上冰冷的黏腻,汗和泪混在了一起,很不舒服。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浴室洗漱,看见镜中的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里,包裹着苍白的一张脸,眼下微微的乌青。气色算是差到了极限。
用力摇了摇头,只觉得一片的晕眩,她打开花洒……
沐浴过后,依着习惯靠在窗前慢慢吞吐着雪茄,柔软的天光终于渐渐放亮,恰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嘈杂,头有点痛,她朝门外喊了声:“怎么回事?”
有守夜的佣人立即回答,“太太,是少爷和小小姐回来了。”
一愣,手抖了下,雪茄落在地毯上,灼了个洞。
“纫玉!”
几乎是奔着下了楼,整颗心脏七上八下,在看着呵欠连天的小纫玉时,终于是放下了,她的纫玉……
“妈咪……”纫玉看见她,似乎也挺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畏惧,不易察觉的瑟缩了下,但是欣喜当先,她却没注意这么许多,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我宝贝。”
“唔……妈咪要勒死纫玉了。”纫玉在她怀里闷闷的的扑腾着,一边小声抱怨,“妈咪身上什么味道呀,好呛好呛。“叶臻这才松开她,细细端详着她讨喜的小脸蛋,眼眶微潮。前夜在电话里,他只同她说了要带纫玉出去走走,会晚一个月回来,却没说过还会带她一起回来,这份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她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宝贝,整个身子从里到外都在颤抖。
“妈咪是不是又吸烟了。”纫玉像只小老鼠一样在她怀里嗅来嗅去,不高兴的嘟起了嘴,“爹地妈咪真讨厌,纫玉说了好多遍吸烟对身体不好,都没有人理纫玉的。”
叶臻哑然,怔了半晌才讷讷的道歉,“对不起啊,妈咪错了……”
“哼。”纫玉很傲娇的把脸扭到一边,却是不理会她。有点好笑,有点尴尬。
“刚刚在车里不是说困得不行了,现在又有精神了?”一个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苏牧天拎着一个手提袋,大步的跨进了门槛,极为顺手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纫玉想妈咪了嘛!”她很讨巧的在叶臻怀里拱了拱,冲她眨眨眼,“对吧妈咪?”
叶臻笑笑,“嗯。”忽而感觉到一阵灼灼的目光,避让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迎向他,轻声问道,“怎么提前了这么久?”
这个随口一出的问题刚被抛出来,她便感觉到气氛突然有些异样,也说不出为什么,怀里的纫玉忽然一僵,旋即急急慌慌的开了口,“因为爹地吃坏了肚子。”
“因为公司里……”一旁的他明显是准备说些什么 ,可听见纫玉这样一说,脸色变了变,扶额,接着敲了下她的脑袋,无力的叹气,“你个小笨蛋。”
叶臻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花样。
纫玉被苏牧天那么一瞪,似乎也认识到了错误,很蹩脚的又改了口,“妈咪我困了。”
叶臻脑子中原本就是一团乱麻的昏沉,此刻更是完全理不清头绪,只得暂且放过,“那你们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睡?”
“不要!”
这一回,他们倒是异口同声。
虽然弄不清楚他们俩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是纫玉此刻看起来倒是真的困了的,叶臻在帮她洗澡吹头发的时候,小家伙脑袋点啊点的好几回就快睡了过去,到最后更是不耐烦的从她怀里溜了走,扑向自己的小窝就要睡觉,叶臻无奈的摇头,放下吹风机没多久却又想起件事情,连忙喊住她:“纫玉等等!”
“哎呀!”
明显已经迟了。
“这是什么呀?”纫玉揉着自己的小屁股,眼泪汪汪的瞅着床上被压扁了的纸袋,有点不知所措。
叶臻赶忙上前收拾,心慌意乱的将东西从袋子中抽了出来,心底骤然一沉。果然还是……
梁薄送给纫玉的花童装,裙子被压得皱巴巴的,翅膀也的断掉了一只,羽毛更是掉了不少。
“妈咪……”纫玉看着她渐渐黯淡的神色,嘴巴扁起来,眼神有些怯怯,“怎么了?”
“纫玉,你怎么……唉。”很心疼的将那些布料拢在胸口,却也忍不下心苛责她,只得摇摇头。
好像做错事了,纫玉眼巴巴的看着她,妈咪不高兴了。
“妈咪纫玉错了。”
叶臻低头,看着女儿正可怜兮兮的冲自己眨巴着眼,只差没再插条尾巴给她摇摇,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的,除了叹气也没有别的法子:“纫玉。”她捧起女儿肉肉的小脸,很认真的对她说,“这条裙子,对你,对妈咪都很重要,知不知道?”
纫玉想了一下,抓抓脑袋,“不知道。”
叶臻扶额,“那现在妈咪和你说了,纫玉知不知道呢?”
“喔……”纫玉点头,“知道,纫玉知道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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