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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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邪-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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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彩儿,夜已经深了,我们便早日歇息吧。”
  赵彩儿攀着他的手站起来,却是笑着对丁一山摇摇头:“一山,今日你便歇在静神堂吧,我却得赶回怡修殿去。今日出门买了许多物件,还未来得及收拾便被弟子带到这里。现下你也无事了,我也得回去整理一番。”
  “那我陪你回去怡修殿吧,这外面天黑夜静,你可是最害怕的。”丁一山沉吟道,转身便欲行出。
  “不用了,今夜你就歇在此处吧。今日见你诸多苦恼,你又不肯对我说,那你便自己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有我在身边,你有所顾念,怕更是想不通。况且来都是我自己来的,再走回去,也便是这样了,你便放心吧。”
  丁一山这才明白,妻子执意回怡修殿便是让自己一个人清静一番,不想让自己再沉浸方才愁闷之中。相通这些,丁一山心中微热,紧紧攥住妻子的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末了方吐出两个字:“谢谢。”
  赵彩儿知晓自己的本意为丁一山发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她轻轻抚一下丈夫略微折皱的青衣,完颜轻展,转身离开了静神堂。
  丁一山默然立于原地,望着妻子慢慢离去,渐以消逝在门外浓黑之中的身影,凝望的眼睛,却是有了微微的湿润,就如那雨前墙边的青石。
  待得赵彩儿的身影完全消隐不见,他却并未立刻走回静神堂,而是转过身来,面朝之处便是那鹿屠楼的方向,只是此时星辰寂灭,圆月难寻,在这静神堂前,就连鹿屠楼的轮廓,都是隐约难辨。
  静立许久,那酝酿多时的长叹终是缓缓吐出来,便成了粘稠的墨雾,轻轻幽幽,飘荡在这天地间。
  “事情到底还是无可挽回了吗,掌门师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还有三个月,可我还能做什么。”###第三十一章 风雷雨
  流霜院位于鹿屠门的东北,西侧紧挨梓曜院,南边密靠蓝约院,倒是与张池所在的寒阳院相对,距离甚远,隔鹿屠斋与惊虹潭以相望。
  张池自流霜院出来之时,这夜色仿佛是又黑了一层,阴云百里,像是已经堆积了几千尺的高度,天上一丝亮光都不曾见。而头顶之上滚雷声像是更近了,轰隆隆隆,遍布在天际,像是不时奔跑而过的马车。因着这声音,本就空无人烟漆黑迷眼的夜空,便是显得更加恐怖阴森了。
  一个少年此时自流霜院转出来,拐进梓曜院,少年仅十岁左右,着鹿屠门弟子青衣装扮,独自行在这片墨不见人的楼阁殿宇之间。但见少年脚步轻快、脸色如常,嘴角更是隐约挂着一丝微笑,竟毫无恐惧的感觉。
  张池仍是无法稍缓心内澎湃与激动,纵是早已不见了张璃韵所居之处,便连流霜院都已走出了,他仍是不时回头,眼中多有欣喜。
  原以为进入这鹿屠门,千山万水、几多河川,便是永远都来不及同生活了十余年的那个小城道一声珍重,亦是永远都寻不到离城的影踪了。却未曾想能在入门之初结到一位同乡之人,他便是知晓,那万里之外的离城,便不再会是孤梦。
  每每年及此处,不禁都会令他感叹一句这因缘际遇端得是神奇美妙异常,而赐他这等缘分的夜,即便是暗黑十分,也让他常怀感激。
  梓曜院临着惊虹潭,西边便是竹林,这竹林与鹿屠楼旁的本是一片,甚是茂密,雷鸣响在竹林之上,还挟着尚小但后势强劲的空风,连绵不断,越来越是汹涌。竹林之中片叶摩擦之声,枝干扭动之声,乱风回旋之声,纵横交错,阴阳杂糅,混成空旷的嘶吼。
  观这天气阴沉如此之久,乍然风起,怕是不多时便要大雨倾盆了。瞧着梓曜院离寒阳院中间尚夹着冰破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张池心中稍抑一下激动,脚下加快了速度。
  这竹林倒是占地广阔,边缘曲折,脚下这条小路,便是沿着这竹林而行。张池听着耳边愈渐声烈的沉雷与闷风,丝丝片片灌入耳中,不敢望向竹林,只是脚程又快。
  忽地像是一道白影自竹林倏忽一下穿林而过,张池身形陡然一顿,心跳像是突然加快无数倍,又像是漏掉许多拍。额头刚消下去的汗水顷刻又冒出来。
  他不自觉停下步子,或是心中激动未退,恐惧还没来得及填满胸膛,他壮着胆子望向一侧竹林。定睛观察许久,却是什么都未曾发现。
  或许是眼花,他轻轻安慰自己,收回目光,但是手掌之中,却是不自觉聚起了方才修炼而出的真气。但目光收到一半,便是突然顿住了,再也移不开。
  恰在此时天边初现闪电,尚还躲在云层之中,未探出头,那光亮刺穿阴云,来势已竭,仅余下白茫茫一抹。但就是借着这短暂的一抹,张池发现在竹林高处,隐着一处草庐,只能见到轮廓。
  草庐很小,独立一方,半边掩映在竹林之中。若不是这乍然的一亮,张池也绝不会发现。
  而这竹林间的草庐,原本并无任何稀奇之处,想来这草庐的主人便与掌门圣人一样,喜好这藏在碧荫黛绿中的幽静。而令张池忽然目光呆滞的是,这草庐边上,隐约立着一个人。
  距离甚远,这人影也是颇为模糊,仅能看见他在风中向后飘扬的衣袍。人影立在草庐旁边,面朝东北方向,久久伫立。
  先前有了张璃韵之事,再见此等异状,张池倒并未再如那般失态,也或是已经有些麻木了。他紧盯着高处人影,掌心的真气却是越聚越盛,竟隐隐现出一丝青光。
  张池未发觉掌心异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但时间过得许久,天际闪电也是越来越强,有快要划破阴霾笼罩的迹象,那人影却仍是未见动作,呆立原处。
  像是一具雕塑,又或者,已经死了。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再也不堪重负,当到达一个顶峰之后,不由自主的会出现一个回落。见着人影毫无动作,张池不由揉了一下被汗水滴进,涨得发疼的眼睛。
  又是一道白影突如其来,这次更近,就飘在张池眼前,还能清晰听见一阵急促的声响,便像是陡然变大的林风。张池擦拭眼睛的手突然一停,思绪还未来得及闪过脑海,聚着真气的手掌已经狠狠朝着白影劈了下来,带着万斤重量,空中竟残留下一连串细密的手影。
  一道青光忽地自张池掌心飞出来,便如一把锐利无比的青锋剑,气势汹汹,向着白影斩了过去,就连张池都被这道青光吓了一跳。但尚来不及惊讶,他的眼神便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只见白影在空中翻折一下,又是一阵乱响,但未能上升,青光已破开空气,灿然而至。只听一声清啸,青光直直落在白影身上,竟直接将白影斩落到地上。
  白影跌进林下草丛之中,张池听到一阵猛烈的扑棱声,随后便逐渐归于安静,仅闻咕咕声音,想来是白影口中发出的。
  张池却并未立即离开,反而慢慢蹲下身去,尽管伸出去拨开草丛的手都是有些微微颤抖。屏住呼吸凑近细看,汗水一滴滴落下来,落进了草丛。待得看得清楚后,他忽地长松一口气,顿觉全身力气用尽,竟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原来先前吓得张池汗流满面,此刻躺在草丛中的,竟是一只白鸽。见得张池靠近,白鸽翅膀极力扇动几下,却再也难以飞起来。张池轻轻将白鸽托在手里,才发现原来它的翅膀上有一个狭长的伤口,还有血流出来,黏黏的淌在手心里,顺着掌纹正滴滴答答往下滑。
  白鸽在张池手中再挣扎一阵便不动了,想来是力气已用尽。只能圆睁着双目,胸膛里发出声音,咕咕咕咕,像是恐惧,又像是祈求。
  张池心中闪过一丝将白鸽弃置此地不管的念头,但念头刚刚浮现便被他甩开去,心中暗道不忍。无论如何,都是自己误伤了它,怎么也狠不下心就此抛下。
  天边滚雷越来越响了,终于驶到了这边,驶到鹿屠门上空。闪电已经可以划破乌云,露出刺目的白色斑驳。张池望一眼天空,一咬牙,终是将白鸽抱在胸前,走出了竹林,快步向着寒阳院的方向奔去。
  只是他却未曾注意到,不知何时,草庐边上的人影,却是忽地不见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唯有那草庐,孤独的伫立远处,在风中四散飘摇,像是随时都会倒塌。
  随着张池离开身影渐渐消失,这竹林边缘重又回归了寂静,林风依旧穿梭,枝叶仍然飘扬。
  忽然,一道白色闪电终于完全将夜幕撕裂,在天地间长出细密曲折的枝桠。响雷在片刻之后如约而至,不再沉闷压抑,而是嘶吼狂野,要将这天地都震醒、劈裂。
  借着闪电坼裂天穹之际,雨滴终于开始往下砸,一滴两滴,化成急速飞行的刀刃,闪着凌厉的光,狠狠朝着大地刺来。不大一会儿,便成了一千把一万把,倾盆而下,飞泻如柱。将这竹林、这梓曜院、这鹿屠门、这中原、这天下,都隐在其中,难觅其踪。
  地上很快汇出溪流,交错纵横,那雨滴砸落其上,便开成了一朵朵黑色的曼珠沙华,妩媚妖艳,却又神秘诡异。
  狂风漫卷,雷电交加,大雨滂沱,好一片末日之象!###第三十二章 腥色浓
  雨纷纷,吞没了那由鹿屠门镇守的中原。
  这长夜黑似墨,却不时自天地交界之处横过一道闪电,划过鹿屠门巨大而深邃的瞳孔,留下一条一条难以幻灭的重影。便像是那山水泼墨画之间残余的空白一束,纹路走向深奥,直奔向了人的心脏。
  大雨不歇不停,鸣亮不止不休,鹿屠门卧睡在中原正央,灯火早熄,音响难闻,想是已经熟睡多时。这瓢泼落雨,打在它身上,便成了细纱轻丝,暖风抚摸,端得是温柔细腻。
  但若是有人自鹿屠门上空御剑而过,倘使眼睛好使,便是能够发现,这鹿屠门还有着几处亮光。皆是灯火昏黄,燃在这漫无边际的黑夜里,点成了一盏盏萤火般的孤灯。
  随着夜色渐深,那灯火却是一处处暗下去,逐渐归于湮灭。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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