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黑,金玉均此时站在一处小型码头边上眺望,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一艘客轮终于在他焦急等待中缓缓驶进小港内。不过这船很奇怪,没有任何的标识和旗帜。不多时,从船上走下三十多人,看装扮都是普通人,不过每个人都带着两个藤编箱子。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矮个男子看到了金玉均,立刻很热情地走上前去,笑道:“伯温,一年不见,一向可好?”这人说的竟然是日语。
金玉均同样用日语回答道:“一切安好,多谢平岗先生关心。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待到了安全之地后,再行交谈不迟。”
“一切听从金兄的安排。”
在金玉均的安排下,这些人一同离开,最后来到了一处村庄,典型的朝鲜建筑,低矮的房屋,屋顶上盖着厚厚的桔梗。自有下人安排平岗浩太郎的手下去休息。现在屋内有三人,除了金玉均和平岗外,还有开化党的干将,朴泳孝,没想到他竟然也跑过来了。三人到是旧识,在日本见过面。以平岗浩太郎为首的玄洋社,对外鼓吹大亚细亚理论。虽然听着有些不太靠谱,但是因为能为朝鲜,更直接地说,能为他们开化党提供必要的支持,因此双方往来密切。
“经过丙庚洋扰和辛未洋扰之后,虽然都是以洋人退兵结束,并未对我国造成损失,但这并不像大院君为首那些人认为的是闭关锁国带来的胜利。原本的闵妃尚支持开放,但是随着壬午军乱之后,大清插手我国事务,闵妃等人逐渐开始以大清为依靠,长此下去,对我国有害无利。”
平岗浩太郎放下手中的茶杯,点点头,道:“伯温兄所言有理!大清如今自顾不暇,而且他们在南方与法兰西作战,败多胜少,一副老态龙钟之相,实在不足以保证贵国的安全。”
朴泳孝这时帮平岗浩太郎再满上一杯茶,然后才忧心忡忡,道:“话虽如此,但是单凭我国的实力,还是很难摆脱清国的束缚,成为一个独立之国家。”
“两位放心,如果贵党愿意起事,我大日本帝国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同时我们玄洋社也绝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金玉均和朴泳孝同时面带喜色,道:“那真是要多谢平岗先生了。”
“此次我带来了一些武器,算是我们玄洋社对贵党的支持,以后我们还会继续提供支持,金兄和朴兄放心。”
平岗浩太郎送给开化党的是日本自产的村田步枪,也叫十三年式步枪,总共30支,外加一批弹药。
村田式步枪由过去属于萨摩藩的著名射手,在枪械方面造诣很深的村田経芳陆军中校设计。样枪的设计始于1874年;1875年村田到欧洲考察;回国后又经5年研制;于1880年(明治13年)研制成功11mm单发步枪;命名为“大日本帝国村田枪”,简称村田枪或十三年式步枪;并定为日军制式步枪。该枪的外观、大小和内部结构几乎与法国夏斯波步枪相同;据说还参考了荷兰的比蒙步枪。
该枪由日本东京炮兵工厂小石川步枪制作所生产;并请法国军官焦尔朱*鲁邦大尉全面指导;机械加工和弹壳制造技术请比利时和德国的10多名技术员指导,是日本第一把自己设计并制造的制式单发后装线膛步枪。
十三年式步枪口径为11mm;发射1871年式毛瑟圆头弹;初速435m/s;表尺射程1300m;全枪长1275mm;枪管长817mm;全枪质量4。06kg;配用十三年式刺刀;刀长710mm;质量0。79kg。该枪的大小适合日本人的体形;但批量生产的性能较差。
一见得了这么多装备,金玉均和朴泳孝大喜,心中也对以后举事成功,多了几分信心。
自从潘鼎新和岑毓英得了朝廷的对法方略之后,两人都只有摇头苦笑份。因为东西两线合作进攻完全不可能,因为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防守严密的宣光城。
岑毓英那边还好说,毕竟自己也是云贵总督,在西南地区势力深厚。可是潘鼎新却倒了霉,之前因为自己的一封犯浑的奏折,现在让慈禧老佛爷完全就不待见自己。而朝中那些大臣们也全是顺风倒,一见潘鼎新失宠,各地大员们差点连前线的后勤补给都给断了。而最让阿潘伤心地是,他来广西之前,可是湖南巡抚。但先如今湖南那自己的老地盘都跟着别的省份一样断供,还真他奶奶的是人走茶凉!
要是光这样也就算了,那些看淮系不顺眼的家伙们又抬出了左宗棠的老部下,同时是湘军老将又是楚军老将的王德榜来,此人接替自杀身亡的黄桂兰成了新任的广西提督。本来上面李鸿章和左宗棠就不对付,现在又在下面弄着幺蛾子。不过国内那时倒是别有看法,之前再北越的惨败都算在了李鸿章的脑袋上,所以国内对淮军不满之声四起。而左宗棠的湘军,那可是远征新疆,屡立战功。因此想让湘军解决法国人的,大有人在,于是才有了王德榜的横空出世!
不过他也难受,他这一空降提督,无论是之前冯子材手下的桂军,还是黄桂兰留下的粤军,谁丫的都不给他面子。后来他也想开了,你们不是不待见我么,那咱就重打鼓,另开张。他自己又弄了“定边军”十个营。话说回来,他自己到是舒心了,可潘鼎新指挥起来可就又麻烦了。更何况他老王也不是一般人,自恃是湘军老将,又兼是左宗棠的老部下,湘系和楚系两头都吃得开,根本不把潘鼎新放在眼里。
唯一让潘鼎新感到平衡的是,他吃的苦,王德榜也要跟着吃。快成了深闺怨妇的王德榜最后少不得要跟自己的老上级左大人诉诉苦。
“窃查广西省城至柳州府城,计程七站,山路崎岖。滩河九道,山冲桥梁数十处,多系朽坏,又值春雨正多,山水时常涨发,单身匹马,均属难行,每逢过渡,只得破烂渡船一艘,往来挽渡,迟滞非常。月之初十日,卑军前、左两营勇夫,行至永福县属之拦马地方过河,渡至河心,竟被沉覆,失去洋枪器械数件,溺毙勇夫数名……计西省行至南宁十七站,险阻异常,托马载运军装,倒毙不少。访诸往来商贩,据称,此路林深菁密,向为逋逃渊菽,又因发逆蹂躏,继为土客互斗,以至四乡人畜糟害,因地荒芜,贼盗出入其间,时常拦途截抢等语。本司此次亲历,始知底蕴,将来饷项、军装断不能由陆路运解……无如水程绵长,颇多转折。查由永州至广西,须过陡河,水势涨发不定,不能扣计程期。由西省至梧州至南宁、龙州,则需逆流而上,不遇风雨,四五十日可到;如载军火粗重物件,又当延迟数日,尤因换船三次,方能安抵龙州。即如前奉拨解军火,本司即于去年冬月初旬派委差役由水路运解前进,迄今将及两月,本司现抵南宁,尚未见前途军火经过,可见辗转耽搁,无法可施。”只有派出专员“沿途探听,催促前来”。“似此水陆皆数维艰,今卑军异城从征,长途转运,饷银一切,常虑不继,殊深焦急。惟望我宪台体恤下情,源源接济,庶无号腹荷戈之虞,则感激鸿慈无量矣。”
王德榜这信写完后一个月才终于到了左宗棠手上,可是老左也无奈啊!这落后的后勤,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可是他左宗棠又不是神仙,吹口气就在大山密林中吹条路出来?
不过也由此可见,当初张之洞给朝廷上的那个方略之不靠谱,估计在北越诸将心目中,达到了坑他爹十八辈祖宗的程度。
“刘大人,依靠北越牵制法国人兵力,显然不现实。”傅庆三天后再次见到了刘铭传,为了给老刘添加信心,他继续道:“上次基隆的事件,法国人虽然反咬一口,倒打一耙,说我们挑衅在前,但是却悄悄把所要赔偿额度从两亿五千万法郎降为了八千万法郎。看来他们也并不像嘴上喊得那么有信心。”
刘铭传点点头,却不说话。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就是该不该相信面前这个傅庆所言,该不该相信真有那么一支所谓的大商增援舰队存在。不过想想,似乎照傅庆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基隆炮战的巨大损失已经让刘铭传清楚认识到中法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这已经不是简单依靠天时地利人和可以改变的事实。若是与法军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按照大商提议吸引法军登陆,使其脱离优势舰炮火力的支援范围后,再通过设伏这种目前法国人还没有应对之法的游击战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问题同时也来了,法国人拥有海上机动的优势,可以随意选择其登陆的地点。而刘铭传自己手头的兵力实在有限,又无铁路供部队做内线机动调遣。
自从踏上台湾土地的第一刻起,刘铭传就开始考虑一个问题:既然基隆和淡水(那时还叫沪尾)两头守,必然两头失守的话。那就将有限的兵力集中守性命攸关的一点,放弃相对次要的另外一点,不至于首尾失顾。那么淡水城与基隆城相比,前者相对来说,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特别对于防守的一方。淡水的地势相对于基隆而言更有利于守卫者而不是进攻者!好似一对巨大的蟹钳,围住一片水域,构成一个良港。口北有大屯山,口南有观音山。其地势西低而东高,利于守军观测及发扬火力。
淡水炮台的火力远胜于基隆炮台,旧炮台装备克虏伯要塞炮五门,新炮台装备着三门李鸿章承诺支援给刘铭传从英国购入没多久的阿姆斯特朗8英寸要塞炮。另外,为了加强港口的防御,淡水守军在港口的狭窄处塞以竹排。排外有竹网,网之外埋水雷十余具。为保护水雷,守军又将满载石头的船只沉于河流的沙洲内,构成堤坝,堤坝内又布设有水雷。如此一来法国远东舰队便没法像在基隆海面那样肆无忌惮的来去自由了。
而更重要的是:淡水还是开放的通商口岸,各国商业利益云集,人口是基隆城七倍的淡水也是外国人居住较多之地。尤其是海上势力超级强大的英国,法国人惹不起,这些都在无形中增加了法军在淡水的行动难度!
“为了帮助大人防守台湾,我们大商决定向大人捐赠一批枪支弹药。”严峰此时笑道。
“哦?”这倒是合了刘铭传的心意,他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