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六一见刘有德敢顶撞旅长,左右开工扇了他一顿嘴巴,反而骂的更狠。
“你们,你们敢打我,钜爷能让你们活着走出长沙,我就不姓刘”
吴孝良不再理刘有德,沉思起来,这个什么钜爷不过是台前的泥胎木偶,说到死也就是本地一大恶霸,能有多大能耐?倒是其背后的人很值得玩味。转身对在一旁指挥绑人的尹呈辅道:“振之,你立刻带一团人马赶去长沙太平街,抓捕何丰钜,千万不能让他跑掉。”然后又对卫兵李五一道:“五一你去给尹营长带路。”
随后,吴孝良命人将梅蕴亭带上来,问道:“梅先生,可是这人绑架你?”
梅蕴亭见到刘有德,既愤怒又激动,想起这魔鬼半年来带给自己的折磨与羞辱,恨不能生啖其肉,但终究只有几句不咸不淡的骂声出口。
“魔鬼,魔鬼你也有今天。”说罢狠狠的吐了他一口。
一顿嘴巴已经让刘有德认清了形势,求饶道:“大帅啊,小的只是个跑腿的,都是钜爷,钜爷让小的干的。”说到钜爷,想起他的手段,不禁浑身一阵寒颤。那个梅蕴亭如何?长沙名流,不也被整的家破人亡,关狗笼,鸡。奸,吃屎喝尿,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自己背叛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吴孝良留了一个连接管粮库,带着梅蕴亭与刘有德返回警备司令部,他在前世就已经过了愤世嫉俗的年纪,但此刻还是感到莫名的愤怒,为了万贯财产就能将人命如阿猫阿狗一般随意处置,与这些人比起来,金川街恶霸狼家简直就是大大的善人了。不过此事甚为棘手,他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搅到地方势力的浑水。
第66章 美女秘书(爆3)
尹呈辅空手而回,何丰钜居然得到消息逃了。吴孝良大为光火,立即下令第三团、第四团进城,封锁四门,全城戒严,搜捕疑犯。同时对其余党,刘有德等人进行审讯,这些人毫无气节可言,很快便招出一批有有勾结的层官员。
吴孝良立刻下令将这些人逮捕下狱,一时间长沙城鸡飞狗跳,人心惶惶。谁也拿不准,这位即将离开长沙的旅长是不是借机泄愤。
何家占据的太平街宅子被还给了梅蕴亭,梅近雪叔侄相聚,抱头痛哭。不过,吴孝良并没打算此刻就送他叔侄二人回城,首犯尚未伏法,各势力蠢蠢欲动,送他们回去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梅近雪自上次警察局事件后再未见过吴孝良,几次去找他都被告知公干外出不在旅部,当她得知自家仇人马家兄弟被一齐枪毙后,高兴的留下泪来,只是悲惨的遭遇使她怀疑一切,对吴孝良仍旧怀有本能的疑虑;如今他寻得自己唯一的亲人,这一点疑虑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顿劫后重逢的痛哭,让吴孝良大为触动,整个悲剧不是一则故事,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人间惨剧莫过于此。可惜自己即将离开长沙,想彻查此案亦有心无力,只是他暗暗起誓,在能力范围内能办的歹人绝不留情,否则也对不起这手的权柄。
南下这段时日,他对国人之间互相攻伐残杀产生了一种厌倦,尽管这是他第一次出征。
梅近雪与梅蕴亭终于止住哭声。
“大哥哥为近雪报了大仇,如今又寻回三叔,近雪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伺候左右。”梅近雪收住哭声,脸上泪痕未及拭干便跪在吴孝良面前。梅蕴亭被侄女惊的目瞪口呆。
吴孝良则赶紧闪身上前一把扶住楚楚可怜的梅家小姐,抓住她柔弱无骨的双臂用力搀起。
“梅小姐快起来,如今民国了,不兴这个。再者,凡是有血性的国人都不会见死不救,梅小姐切勿再有这种想法。”
梅近雪的脸却红了起来,吴孝良哪知道,她自小受的便是旧时正统教育,讲究一个男女授受不亲,别说与男人身体接触,便同处一室也是不被允许的,以前装做乞丐时,事急从权,如今处境从容了,反倒拘谨起来。
吴孝良看到她如此,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松开手。屋内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梅蕴亭赶紧干咳了一声。
“吴旅长深明大义,如今是不兴叫奴婢了。有个洋花样,叫……叫秘书,对,叫秘书”他挠挠头想了半天肯定的道。
“就让近雪给旅长做秘书,照料生活起居,这丫头识断字,辅佐旅长处理件公函,假以时日也定是一把好手。”梅蕴亭摇头晃脑,眼巴巴看着年轻的旅长。
吴孝良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叔叔啊,猴急猴急的要把侄女送人。他不知道梅蕴亭的打算,梅家在湖南算是破败到底了,为了他大哥的案子,抓捕这么多人,又连着枪毙那么多人。如今,他们梅家在湖南已经是仇人遍地,梅近雪虽然十五岁却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不给她找个好靠山,日后难保不招歹人惦记,自己身单力弱,又拿什么护她周全?况且这吴旅长年少位高,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自己这侄女即便是给他做小也不委屈的。
一旁梅近雪脸更红了,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搓着衣角,她冰雪聪明,焉能不明白叔父一番苦心。
任凭梅蕴亭如何说,吴孝良只是摇头,他对这种近似交易的报恩方式本能排斥。梅近雪听吴孝良执意不肯,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吴孝良最受不得女人眼泪,叹口气道:“好吧,秘书就秘书吧,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只当秘书啊!”说的一本正经,好像自己被占了老大一个便宜。
梅蕴亭见吴孝良松口,喜上眉梢,做了秘书还有什么做不了的……
“近雪啊,你有福气啊,能跟在吴旅长身边。”他本是前朝旧读书人,平日里清高自傲的很,这半年来人生剧变,厄运加身,受尽**,脱困后性情大变,一切以实利为准则,在他看来抱上吴孝良这棵大树才是上上策。
吴孝良尴尬的笑笑,“我也没甚公务,梅小姐如以往一般住下便可。”
细看梅近雪,换了女装越发的妩媚,再也找不到那个满身酸臭小乞丐的影子,月白色高领窄腰短袄,凸显出完美的腰身,杏黄色长裙及至小腿,让吴孝良惊讶的是她竟没有缠足,小皮鞋轻轻移步,款款过来道个万福。
“多谢大哥哥收留。”
这回吴孝良没在伸手去扶她,不过脑却闪过四个字,“少男杀手”。
梅蕴亭却埋怨起侄女:“现在民国了,不兴这个了,都兴那个洋礼,握……握手,对,握手。”
门外响起了李五一的声音。
“报告旅长,谭省长求见。”
“告诉他,我不在,让他明天再来。”
吴孝良冷笑,这回坐不住了,被抓之人十之**都是他的嫡系,前几日百般刁难我时可曾想过今日,又想起最初进城时毕恭毕敬之态,心里一阵厌恶。
过了五分钟不到,李五一又来喊。
“报告旅长……”
“有人招出何丰钜的下落。”
吴孝良听是何丰钜,急急开门将李五一拉进屋里。
“这厮去哪了?”
梅蕴亭与梅近雪也很关注仇人的下落,紧张的望着他。
“他,他不再城里,有人报信后他之身逃出长沙,奔汨水去投奔他把兄浑江龙。”
这个浑江龙他有印象,汨水南渡会蔡锷之时,还与他交过火,是一伙水匪。事情脉络越来越清晰,分明是官、痞、匪勾结,劫财害命。但这事根子却在军阀混战上,军阀们为了抢地盘就得扩军,想扩军又得有钱,百姓们钱被搜刮的所剩无几,便去劫富户,等富户劫光了又去劫谁呢?他枪毙了一个,又会站起另一个。这民国却是从根子上就烂透了,不趁着欧战发展自身,收复失地,却自己人无意义的打死打生。他此刻有些明白,段祺瑞为何极力主张以武力统一国,北洋央政府令不出九门,天下各省督军有谁拿北洋的命令当真了?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央政府何谈抵御外侮,收复失地?
他越想越跑题,越跑题越生气,猛拍一下桌子,“告诉尹呈辅,直属营整装待命,咱们去剿匪。还有,交代下去,剿匪一事警备司令部一定要严守口风,不许一个字外传,否则军法从事。”
第67章 剿匪(一)
旅部直属营要去剿匪的消息很快就在警备司令部小范围传开,方其道忙赶来阻拦,最近抓人,审讯忙的他一塌糊涂。
“维,不可以意气用事啊。”
吴孝良没有接着方其道的话说下去,幽幽道:“这是我能为湖南百姓做的最后一件事,官场烂透了,咱们第四旅在长沙这一番折腾,所有权贵都视你我为洪水猛兽,都巴不得第四旅早点滚蛋。致之兄你信否,咱们前脚走,这帮龟儿子后脚就敢放鞭炮庆祝。”
方其道的宪兵队这些日子在长沙行事处处受各政务部门推诿掣肘,此刻听吴孝良如此说,也不禁恨恨的道:“那就查,查出一个有问题,就枪毙一个,对付这帮龟儿子非下重手整治不可。”
吴孝良摇摇头,笑道:“致之兄何时这般铁血了?你能全杀光吗?这不符合实际。”
方其道叹道:“做这劳什子的督军当真不痛快,这不能动,那不能动,幸好,咱们就要回北京,不用受这鸟气。”
“这回你理解我为何要去剿匪了吧?”吴孝良满脸揶揄的笑道。
“这……”方其道一阵气馁,都说服不了自己,还指望吴孝良那头倔驴能回心转意吗?
一个本地参谋突然插嘴道:“官军剿匪,历年来都是头疼大事,他们啸聚一起,活动范围内每山之顶都有望哨,只要发现官军奔他们而来便放枪示警,其余人便集体逃窜,若是一整只队伍的话,怕是连仗都打不上。”本地参谋由于没有后台,表现又平平,在参谋的位置上蹉跎了很多年,虽然警备司令换过十几个,但他却因为资格老,成了警备司令部铁打的参谋,他说的入神陷入回忆,“民国元年,警备司令下令进山剿匪与水匪周旋,一直周旋到民国三年他离任仍旧不见功效,期间耗费子弹上百万发,所以后来继任的警备司令都愿去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