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灵笑道:“陆逍,你这小人儿,来,我有三问,你若能都答上来,我便告诉你道是什么,怎样?”陆逍连忙点头,乌灵扳着巨手数道:“你听好了,这三问是:‘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
陆逍听了,不假思索道:“我是陆逍啊,我是从中洲大洪山来的呀,我要回家去!乌灵大叔,我都答上来了,你快说啊,什么是道?”
乌灵听了,不由呆住了,举起的巨手还扳着手指没放下来,一边赤延已是笑得躺倒在地上,把丈八长的蛇身乱滚乱扭,咝咝大笑道:“好啊!老乌,叫你装,又把这三个破题拿出来拷问人,这下遇到了聪明的,看你怎么办!哈哈哈!”
乌灵楞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叹气道:“这三个题目是我从先主人哪里听来的,当年有多少智慧之士,都被这三个题目难倒,没想到陆逍你这小人儿,居然不按常理……”感叹了一会儿,又道:“好吧,那我就说说吧”
陆逍连忙凑上去,坐在乌灵旁边,等乌灵开口。
乌灵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开口道:“其实,到底什么是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昔年曾听先主人说,道者,难以言明,天地生时已生,天地灭时不灭,正所谓恒存不灭,常在无易……”
赤延听了十分不耐,咝声道:“老乌,怎么尽说些空头虚脑的大话?陆逍,来,咱来告诉你这小人儿点实在的。”说着盘起身子,想了想道:“其实老乌说的不错,只是空洞了些。若是实在点讲,小人儿,比方你要……出门,总是先在小路走,从小路才能上了大路,去到你要去的地方。老乌说的,好比是大路,现在你还离得老远,之前的小路,才是你如今要明白的。”
陆逍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以前易大叔说,所谓天下七道,只是比喻修行的流派差别,好像人在途中,会走不同的路。那么就是说,七道只是走的路不同,最终要去的地方是一样的了!那这个要去的地方,就是真正的道吗?”
龟蛇二妖吃了一惊,同声讶异道:“好个聪明的小儿人!倒被你说中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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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吞气射息
乌灵摇头叹息道:“人族一脉,果然是天赋异禀,我乌灵幼时浑浑噩噩,修炼两百余年后,方才知道这个道理。不想这八九岁的小人儿,居然看得如此明白,真是惭愧!”
赤延咝咝而笑道:“这有什么奇怪,那些人族都说自己乃万物灵长,虽是胡吹大气,倒也有几分真实。别的不说,你看咱们妖族,上古时,大妖都是修成硕大妖身,而后方能纵横天地。可如今这妖道修真的路子,却是先修个人形再做打算,这岂会是没有缘由的?便是咱们现在交谈用的言语,不也是从人族而来?否则就凭老乌你那口龟言龟语,咱一个蛇妖,怎么能听懂?”
乌灵点头道:“说得不错,天下修行之道本有万万千千,可如今流行便只有这七道而已,七道中又大多是人族所创,比如那仙、佛、神、人四道,短短修行百余年,便能和我们修炼了数百上千年的相抗。远的不说,那鹏王金羽在大雪山称王称尊,一身道法是何等的高强,却被个卓轮寺的智海追得没地方去,只好弃了雪山洞府来投奔主上。据闻那金羽也修炼了有八九百年,可偏偏就是敌不过智海,便说那智海是转世之身,可他几世加起来大约也不会有三四百岁,真是后生可畏。”
赤延咝笑道:“这有什么稀奇,天下之道,本就是强存弱亡,你死我活,却不会因为谁年岁长久些,便该如何如何。你看咱们主上,修炼了二千余年,这般的广大法力,不也忍耐不住,数百年前便开始兼修那妖神两道了么?”
陆逍在旁边听了忍耐不住,插口道:“赤延大哥,这七道你们都说了又说,可到底有什么不同啊?”
赤延坐在那里,把蛇尾卷了卷,答道:“这七道么……妖道便是咱和老乌走的路子,大抵是汲取日月精华,淬炼妖身,从而延寿长生,幻形化体,宇宙飞腾,并不讲究什么心性善恶,因果报应,只求简单直截,因此修炼此道,多用些最根本最纯粹的法门。”
乌灵插口道:“不错,天下修行之道无数,妖道自太古流传至今,只论存亡生死,不讲善恶因果,正所谓:‘强存弱死,真在假亡’,乃是无善无恶,大争大伐之道,浑然质朴,毫不矫揉造作,据我看来,乃是最具大道真意之道。”
赤延也点头道:“不错,只是中古以来,咱这妖道便掺杂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路子,故此渐渐大不如前,这也是天地轮转,时事变幻之意,该当你们人族大兴个千年万年。”
陆逍听得似懂非懂,便又追问道:“那其余几道那?”
赤延道:“和咱这妖道相对的,便是仙道啦!其实这仙道不过和你们人族一般,是从妖中分化而出的,讲究的也大致相差不远,只是多了善善恶恶,规规矩矩,便有些扭扭捏捏起来,不甚爽利!不提也罢。”
乌灵接着道:“然后是佛道和魔道,这佛道我和老赤多有接触,十分的与众不同,居然并不求长生不老,也不求自在逍遥,一味以清静为法,寂灭为宗,说的是因果报应,色空空色,颇有些奥妙,只是我们也所知不多,不好细述。”
赤延点头道:“不错,魔道又和佛道大大不同,咱以前跟着那人族大修士时,曾听他说起,魔道居然讲究的是欲想念头之类的东西,十分暗昧难明。”
乌灵也道:“是啊,据说这魔道源于西极之地,和佛道大有渊源,中土之地或能见到,可是我在这极北之地住了四五百年,也未曾有一个魔道修士,恐怕流传并不甚广。”
赤延咝咝笑道:“这魔道咱和老乌虽然不甚了了,但鬼神两道,咱们却知之颇深,便都告诉了你这小人儿,免得你寻根问底。”当下想了想道:“鬼道一途,久已有之,咱虽不知具体来历,但知凡生灵死后,若一气不散,三魂不灭,便可脱体而存,飘摇虚空罅隙之间。若恰巧遇在那幽暗深邃之地,吸了种种阴浊秽气,就化生为鬼,久而有能,凡此种种,谓之鬼道。由此看来,鬼道仿佛是天造地设,十分自然的了。只是自上古之后,这鬼道便不知怎得多了许多规矩,其中恐怕颇多故事,只是无人得知而已。”
乌灵插口道:“说的不错,太古时流传下的前辈大妖传承中,何曾提到过什么狱山鬼门,地府阴王。想是之后有所变故,也未可知。”
赤延接着道:“嗯,被老乌你这一说,咱也想起来了,这神道似乎便是上古人族所创,和鬼道颇多相似哩,只是不取阴气,改为集天地之元气,取众人之信仰,十分新奇。”
乌灵摇头道:“那也不尽然,好比主上,便是妖神兼修,他修的神道却和老赤你说的不同,乃是……”忽然一凛,住口不言,转开话题道:“老赤,你当年不是跟过人族大修士么,那你便说说这最后的人道吧。”
赤延也会意道:“那可不成,咱当年所跟的虽是人族大修士,可他修的却是仙道,这人道的事,还是老乌你来说的好。你和咱们几个都不同,可算是家养的妖怪,这人道的事,咱和那几头老蛟中,能有比你更清楚的?”
陆逍在旁边听了,什么好奇,道:“乌灵大叔,什么叫家养的妖怪?你说说啊。”
乌灵咧开阔口笑了笑,摸着陆逍的脑袋道:“我和老赤他们不同,幼年时是被人养大的,所以他们常取笑我,叫我是家养的妖怪。”
赤延咝笑道:“不错不错,陆逍,你这粉嫩嫩的小人儿,多亏遇到了老乌和咱,你才保住了性命,若是遇到那几头老蛟,恐怕如今你早变成了一坨大粪,可真算得上是福缘不浅啊!”
陆逍听了,诧异道:“乌灵大叔救了我是不假,可为什么换了其他妖怪,我就会变了大粪哪?”
赤延笑道:“那是当然,你这样粉嫩嫩的一个小人儿,哪个妖怪见了不垂涎?也就是遇上老乌,当年是被你们人族养大的,故此对你颇有好感,百般维护,再加上咱当年也跟人族修士厮混过,得过好处,老乌又给了咱不少墨石髓,否则……”说着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颗硕大的毒牙,用舌信舔了舔,奸笑起来。
陆逍被赤延吓了一跳,乌灵埋怨道:“老赤,别吓唬这小人儿,我们不是说好了?”
赤延咝咝而笑,躺在地上游了半圈道:“哈哈,我逗这小人儿玩的。老乌,你快说,人道又如何?嘿,好几百年来,问你几次都不开口,如今快说了吧!”
乌灵站起身来,背转了双手,沉吟良久,才叹气道:“也罢,就说说好了。”当即坐了下来,回忆道:“八百年前,我不过是只寻常的小小溪龟,每日浑浑噩噩,只知在山溪中悠游嬉戏……”说着变了声音,沉声道:“可是有一天,几个顽童抓住了我,不知把我带到了何处,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还常常折腾我玩耍,日子十分地难熬,幸亏遇见了先主人,他当时尚且年幼,见我可怜,便从那几个顽童手中把我救下,养在他家里的荷花池中,过了许多年平静的日子……”说着看了看旁边的池塘,点头道:“……那荷花池,就如这个池塘一般……”说着低了声音,只是喃喃絮语,渐渐低不可闻。
陆逍见了,正要说话,却被赤延用尾巴一下子绕住了嘴巴,正要挣扎,却见赤延不停得对自己打眼色,当下会意,不再开口。
只听乌灵忽然抬高了声音,继续道:“……后来,先主人得了人道传承,勤学苦读,终于成了一位远近闻名的大儒,只可惜……几十年后,他终归还是老病而死。”说着叹了口气,道:“这人道并不讲究长生不老,我还记得先主人曾言:‘老而不死是为贼,若天下之人尽皆不死,则何以为后生?’这人道便论的是经纬天下,济世泽民,说的是代代轮替,推陈出新,继往开来,天下太平的道理。”
几句话说的二妖一人默然无语,过了片刻,赤延才叹息道:“好啦,说了半天,咱都烦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