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储水所用,连忙跑过去,掀开盖子一看,连底都冻上了。再要搜寻,只见地下积雪正厚,不由灵机一动,把铜磬向地上一扑,扣了满满一磬的雪,又怕不够,拿起来几下打实了,又捏了几捧放在里面,这才抱起铜磬回到殿中,一边用脚勾上殿门一边喊:“外面好冷啊!连缸里的水都冻上了,我只好找了点雪来。”正说着,见那人正盘膝坐在地上为自己外祖诊脉。连忙把铜磬就地一放,走上前去蹲下来问道:“怎么样?大叔,我阿公的伤要紧吗?你能医得好不?”
那人叹道:“你阿公身上的鞭伤虽然厉害,倒不难治。只是他年纪大了,受伤后又外感风寒,就有几分棘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却不知怎么的,又耗竭了心力,还受了惊吓,这下可就凶险了。医不医得好,我也没太大把握。”
陆逍顿时慌了,带着哭腔喊道:“那怎么好?!大叔!无论如何你救我阿公一救,我给你磕头。”说着跪了下去。
那人伸手扶住陆逍,皱眉道:“别哭,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轻易给人下跪磕头?再说你阿公又不是没救了,去,把水拿来。”说着从地下摸起几个药包,仔细一看,只见药包的红纸上写了“痔疮”两字,当下便忍不住笑道:“你这小孩,原来不识字,这药拿来有什么用?”
陆逍正拿了铜磬回过身来,听了那人的话奇怪道:“怎么?不能用?上面不是写的什么疮吗?”原来这男孩只跟自己二哥读过几本蒙书,识字不多,方才找药时,匆忙中但凡有个“疮”字的就拿了,却不认得前面的“痔”字。
那人心中暗笑,不由调侃道:“也罢,那就将就将就,兴许你阿公本来便用得上的也未可知。”抬头见陆逍正抱了铜磬向供桌上爬,不由奇道:“你爬上去做什么?”
陆逍答道:“大叔,你不是要水么?我把这铜磬在烛火上烤烤,等里面的雪化了,就有水啦。你再仔细给我阿公看看,我马上就好。”
那人点头称赞道:“你这小孩,真是聪明伶俐,自从先前进殿后,安置阿公、找药、找水等等事情,件件做的是有条不紊,且又胆大心细,十分难得。”停了停又道:“只是化雪这事,何必要如此麻烦,把铜磬拿来给我。”
陆逍听了,连忙跳下供桌,把铜磬递给那人,奇道:“大叔,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早就来了?”
那人笑道:“也没早多少,和你不过是前脚后脚。”说着接过铜磬,道了声:“小心!”只听“腾”的声,从他手中冒出股火焰来,铜磬里的雪顿时就化了,陆逍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细看,“呼”的下火焰又灭了,只剩那铜磬还冒着热气,里面的水“咕嘟咕嘟”乱响。
那人放下铜磬,抬手将身后的匣子摘下来横在膝上,向匣底轻轻一拍,“呛”的声弹出口宝剑来,明晃晃约有三尺多长。又伸手接了,捏个诀法向剑身上拟去,只见那剑越缩越小,一会儿就变得只有三四寸长短,和根银针仿佛。
陆逍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忽然拍手欢喜道:“这下可好了!有大叔医治,我阿公算是有救了!”
那人奇道:“你方才不还说我是庸医么?怎么这下就好了?还欢喜起来?”
陆逍欢喜道:“刚才我胡言乱语,得罪大叔,是我的不是,陆逍给大叔赔礼了。”说着抱拳揖了一揖,又欢喜道:“我看大叔既会喷火,还会变剑,又能医病,一定是个走江湖打把式、卖药治病的师傅,上次村里的水根叔被牯牛顶坏了,就是这么个师傅治好的。那大叔也一定能治好我阿公,所以欢喜。”
那人翻着白眼腹诽道:“这小孩,居然把我这师传法门,说成是走江湖打把式的买卖,要是被我师傅知道,定然要……要……罚去打扫净所五百回。不过他说得这样赤诚,看来也不是故意取笑。”忽又想起自己在山上被罚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道:“原来你叫陆逍,我也有哥名字,叫易寒生,你好好记住了,以后可别乱叫了。”说着将匣子摆在旁边,将鲁老汉扳过身来,手中小剑闪电般一气连扎了十数个部位,举手一掌拍在鲁老汉颈后,暗自运转玄功。过了片刻,只听鲁老汉喉咙里咳咳作响,“哇”的声吐出口黑血来,又低低呻吟了几声,却不见醒转。
陆逍大急道:“易大叔!你看!我阿公他吐血了!”
易寒生白了陆逍一眼道:“正要如此!”说着随手一抛,那小剑“嗖”的声飞了起来,落在匣中不见了,接着又道:“这口黑血吐出,你阿公的性命才算是保住了,快,去找几块干净的布来。”说完从旁边的药包里挑了几包扯开,捡出几味药在口中尝了尝,用指力碾成粉末,放在铜磬中。
陆逍左右看了看,见那黑驴正卧倒在供桌旁,就过去从包袱里摸出两条旧手巾来。易寒生又道:“你沾了药水,仔细地把你阿公背上擦拭干净,我好上药,却当心不要弄污了药水。”说着又寻了几味药材,照样碾成了粉末。
不一会儿都洗净敷好,易寒生再往铜磬中添了几味药材,当着陆逍的面又演了一回喷火的把戏,待汤药凉了些,便扶起鲁老汉灌了下去。陆逍将袄子给他外祖穿上,扶鲁老汉在蒲团上躺好,易寒生又为鲁老汉凝神诊了诊,只觉得他脉象渐平,虽然烧热未退,但呼吸却均实起来,不觉松了口气,和陆逍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忙了半天,殿外早已是明月当空。陆逍这才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想起包袱里还有几张饼,便去摸了出来,正要拿去分给易寒生。刚一转身,只见易寒生脱去了衣衫,裸着上身踞坐在神座前,正往身上抹药,再仔细一看,吓了陆逍一跳,只见他身上纵横数十道伤口,遍体鲜血淋漓的。不由抢上前去颤声道:“易大叔,怎么……怎么你伤的比我阿公还重?!为什么不早说?!”易寒生虽是面色发白,却犹自笑了笑,道:“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上了药就好,你看……”话音未落,只听得殿外一个苍老的声音诵了声佛号,有个身影推开殿门走了进来。
易寒生猛然一惊,顾不得穿衣,急急对着地下的匣子把手一招,那匣子“嗖”的声飞了起来,落在他背后,这才站起身来沉声喝道:“不知是哪位大师驾临,易某有失迎迓,还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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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古庙禅僧
那个身影轻轻关上殿门,双手合十,对着易寒生和陆逍各行了一礼,口中道:“云林宗惠,见过易施主,陆小施主。”灯火照耀下,只见他满脸皱纹,身形削瘦,不知有多少年纪,头上须发俱无,穿了件土色僧衣,手上捏着串佛珠,原来是个年老的僧人。
易寒生暗暗吃惊,心知这云林寺是天下有数的佛宗禅刹,屹立东南近千余载,虽名声不显,但历代以来多有高僧大德。这老僧宗惠乃是寺中布经堂首座,据闻禅法极为精深。如今方一见面,竟能道出自己和陆逍的姓氏,显是在殿外听了多时,自己却毫无察觉,看来修为犹在传闻之上。当下也不及细想,连忙抱拳行礼道:“原来是宗惠禅师,易某一时仓促,未能着衣相迎,实是失礼,禅师原宥。”
陆逍在旁边听到二人说话,又见这老僧对自己行礼,就把饼子揣在怀里,也作揖还礼道:“这位……宗惠禅师阿爷,陆逍有礼了。”
易寒生心中暗笑,正要出言指正,只见那老僧躬身对陆逍道:“陆小施主,我僧便叫宗惠,禅师二字已是过誉,又怎敢再当阿爷的称呼?”
陆逍讶道:“我二哥叫我作礼,但凡男子年纪和他仿佛的,叫阿兄;年纪再大些的,叫阿叔;要是再大写,便叫大叔了;若和我阿公年纪差不多的,就得叫阿爷。禅师是什么叫法?莫非是要比阿爷年纪小些,却又大过大叔的?”一番话天真烂漫,说得宗惠点头微笑。
易寒生忍了笑,喝到:“陆逍,不要乱讲,这位宗惠禅师是个出家人。出家人,自然不能用俗人称呼,你若恭敬些,就叫声老禅师吧。”
宗惠接口道:“若不恭敬些,叫声小和尚,也无不可。”说完对着易寒生微微颔首,二人俱是一笑。
易寒生心下稍宁,告了个罪,取过衣衫匆匆穿了,又问道:“久闻老禅师大名,不知今日光降,有何见谕?”
宗惠抬眼看了看易寒生,合十道:“我僧此来,本有一事相求,只是如今易施主玄罡侵体,冥焰攻心,若再不医治,怕是大为不好。”
易寒生心下一凛,思量道:“这老僧好生了得!昨日我和幽泉三子在大洪山中交手,苦战之下确是吃了几记玄煞冥火,本以为此事再无旁人知晓,不料却被他看破。眼下我身受重伤,不如小心些,说几句虚言,搪塞过去也就是了。”当下抱拳道:“禅师法眼,易某一时不慎,中了几记煞火,所幸不甚厉害,仰仗师传心法和所赐灵丹,已然无事,有劳禅师挂怀。”
宗惠轻叹道:“易施主自洪山秘藏中破局而出,已是受伤不轻;后又与幽泉三子相持,中了冥焰;便有意剑门的心法灵丹,也不能就此无事,又何必欺瞒我僧。”
易寒生大吃一惊,心道:“自我入得洪山秘藏,不过七八日功夫;破局而出,又至多一二日光景,那云林寺远在东南数万里之外,这老僧如何得知?想是不怀好意,早在一旁窥伺,如今见我伤重,要来捡个便宜。”当下凝神戒备,沉声道:“不错,易某是受伤不轻,你却待要如何?”
宗惠轻诵了声佛号,道:“实不相瞒,我僧已随在易施主身后多时了,本不欲……”说话间缓缓向前迈了几步,抬手向易寒生胸口按来。
易寒生见这老僧举手按到,不禁冷笑了声,正欲催动身后剑匣,忽想起陆逍还在旁边,连忙把袍袖拂动,将陆逍轻轻送在他外祖身侧。又向斜刺里一跃,在空中捏个诀法,喝声“疾”。只见那剑匣中猛地爆出数百道寒光,飞火流星般在空中划过,直向宗惠而去,剑光闪耀中,映得殿内一片通明。
易寒生前式未尽,便要再使神通,陡然间眼前光华骤敛,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