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话儿来挤兑他:“是,堂兄。我知道了。”
“不是,我们干嘛要听他的,平时被家里拿他教训还不够,日后还得听他的,亏心不亏心呐。你们爱听自个儿听,反正甭想管着我,小爷我从不信这套儿。”张放知身为右相之子,其父一甲榜眼进仕,可谓是文采风流之辈,偏偏生出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来。还是独子,不少人琢磨着世代出文昌星的定西张家就要没落在张放知手里了。
“文有文道,武有武道。对你来文的你若不服管教,自有武的来,你可以试试。”李崇安这摆明了拉仇恨,文武不敢说多出色,比起眼前这几个来。那肯定要高出一大截。李崇安暗暗一笑,摇头,自家红狐狸说得没错,这几个孩子得软硬兼施,胡萝卜要有,大棒更得时常抡起。要不然他们记不住。
国师看着这几个孩子,心里直抽抽,他能想象到这几个到了云涯道院后。院儿里的安静就要一去不复返了:“行了,到了,静山领着他们四处转转,我找院长去。”
程帛尧从后边的马车上下来,跟着他的还有雨露云烟四大丫头。在道院里来学习的不能带服侍的人,但做为师长是可以的:“把马车驾到侧门去。从那儿往右转,那儿会有人接应着你们。”
“是,郡王妃。”
云涯道院门口有两株银杏树,这个时节正是绿意最浓时,两株银杏比云涯道院还早立在这儿,在苍松翠柏之间分外荫荫亭亭。程帛尧最喜欢这两棵树,虽然只这两株银杏,但一到秋天却能把道院的门前渲染得一片金黄:“嗯,我又回来了,不知道师姐他们还有没有晒银杏茶,国师也该喝点。”
“先进去吧,回头再说,你们仨跟着来吧,先四处看看再来安排。”
李易为首的京城三少对云涯道院“破破烂烂”的样子大为意外,少年们都以为像云涯道院这样的地方,不说像国子监、太学之类的地方,怎么也得……也得是像程国公家开办的学堂那样的地方吧。可这里怎么看着都是是农家的院舍,虽说修得干净整齐,却也不像是学堂的样子啊!
“这是住的地方吗?”李易问道。
“啊,就是住的地方,噢……这里没课室,想学什么上哪位先生家去就成,没有不愿意教的,只有你不愿意学的。好客一些儿的先生还会奉上茶果点心,甚至留你吃个午饭,不怎么好客的那就有一杯水了。对了,学子的学舍不在这边,学舍在另一头,不过也只是几间屋舍修在起罢了。”这种感觉,程帛尧很能理解,因为她第一回来也是这么想的。
哪儿像是学校呀,简直就是居民区,课堂没有,教案没有,课程安排也没有,有时候碰上先生家在干活儿你要去了,你还得帮一手。指不定你奔学习去的,结果成了杀猪宰羊烹煮烧火之类的事,最后肚子吃得溜圆,学问一个字儿没说。
不过大概也正是这样,云涯道院开放自由的风气很能激发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现代都没有这样的学校呐!
右侧院子里走出来一端着竹屉子的青年人,挽着袖子裤腿儿的模样活像是个砍柴种地的农夫:“文先生,好久不见,听说您添了个大胖小子,恭喜了。”
“哟,静山啊,早听说你要回,这一回日后就常待这了吧。那你可得紧着找人修屋子,好在这会儿天儿好,离入冬天也还有一段,我这屋修得宽,要是没地儿住就上我这来。”文先生把竹屉一放冲李崇安和程帛尧招手。
“这是教种地的吗?我们难道要学种地!”郑进元觉得他今儿可算是开着眼界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学堂,更离谱的是这么个学堂居然教出那么多名满天下的弟子,太不可思议了。
程帛尧也和文先生招呼了一声,又看着仨倒霉孩子说道:“文先生全名文宗西,号茂竹斋主。”
京城三少齐齐呆了,文宗西是谁他们不知道,可茂竹斋主真没人不知道,就是三岁小儿也知道好不好。写过近百首神童诗,人家十几岁的时候就写出了少年们上课堂一定要学的《勤学篇》,人家如今是儒林中的泰山北斗。泰山北斗就这样儿,活像个种地的。
“文先生的邻居你们也一定很熟,朱先生名诚光,你们现在学的兵书,十本得有三本是他写的。”李崇安说完又指向另一个方向,云涯道院里的先生,哪个不是学贯天人,要真是领人来认名人的,只怕有得认了。李崇安随意介绍几个,也把三少年震得心肝儿都颤了。
“想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吗?”
三少年静默不语,要说不想,谁不盼着功成名就呢,要说想,自家破事儿自家知,要成为这样的人得付出多少努力呀,他们其实是不成的是吧!
“是不是在想,左右不能成为这么伟大的人,不如干脆怎么舒坦怎么混日子?”
继续沉默,少年们这下头有点儿低下来了。
李崇安最后一句收官:“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行的人,哪凉快哪待着去,别跟这儿占地方。”
少年们被院儿里的师兄们领走时,一个个陷入呆滞状,因为他们发现道院里不止先生们名动天下,他们新鲜出炉的师兄们也多半名声在外。对于往日里不学无术,被人人指着骂“纨绔子”“二世祖”的三个少年来说,这就是他们真正的考验。
这里每一个人都各有能耐,他们不是靠着任何人成为现在这样的人的,而仅仅是靠他们自己,这让少年们压力巨大巨大的。
“崇安师兄,那天你问我为什么要那样说十六殿下,我没有答你的话,那是因为我还没想好怎么说,现在看样子非说不可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算错了,可连着算了这么多天,一天一卦,结果还是一样。
“嗯,你说。”
“陛下那天来过,是为找我推演宸宫的,推算到十三殿下后,我就没有再推下去。我卦学不如你和张师兄,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己学艺不精。但是陛下走后,我想算也算了干脆把剩下的几位殿下也算一算,结果居然被我算到了!”好苦逼啊,如果真有早知道,她那天就不该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李崇安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你……你算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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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气点头,她也不想算出来的:“就是他。”
随着她的视线朝向右方,那是李易和郑进元、张放知他们仨离去的方向:“怎么可能,唔,不可能,你算岔了。”
“我也以为是我算岔了,可这回好像真的没出差错。”程帛尧说完把人拽到何易山那儿去,何易山那有现成的定盘和正盘,只需要推演李易的变盘就可以。
李崇安和程帛尧各执一盘来推演,结果两人推得分毫不差:“怎么会……这之前我推过几回,哪一回也没推出来过,怎么这回推演出结果来了。”
这事儿谁知道啊,程帛尧摇头晃脑,片刻之后浑身僵硬,因为她好像发现了点什么:“会不会是……陛下心里其实一直有人选,天道选的人移位了,于是陛下心里的人选入主宸宫。”
“十六殿下?”李崇安这时记起秦王说过的一番话了,秦王闲谈时说过当今陛下心中曾有个女子,只是那女子寿数不长,难道李易的生母荣嫔就是那个女子?
事儿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
卷一 屠龙手 第八十六章 以昏君为准则
以明君的准则来衡量,李易绝对是个当不得皇帝的主儿,可历史上不是还有昏君么,要以昏君为准则的话,李易可算是个中翘楚。
“你们会什么?”有句话说得好,因材施教,程帛尧是在想,如果李易不是那明君的材料,那她和李崇安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让李易不做昏君。倒不是盼着青史留名,只盼着千百年后人们不戳他们脊梁骨就成。
李易报了一堆儿,这孩子真是——不学无术,逗蛐蛐儿、吹叶儿笛、斗马、斗鸡儿,说白了实实在在一纨绔,真没谁冤枉他。郑进元和张放知也好不到哪儿去,张放知到底是右相之子,能作两首歪诗,至于歪到哪儿去了——桌上一盘大肥鹅,我吃腿子你吃脖,剩下一块屁股肉,留给店家小二哥。
他们仨儿,字都认得,偶尔说个典故,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地逮着一个,至于其他的别想了,学问这东西跟他们仨前世没修着缘份。除了经常打架身体好点,跑起来快点儿,他们真可以说一点儿优点没有。
因材施教个鬼啊,这三个人合该就一辈子这么混着,李易混个闲散王爷当当,郑进元安安份份宗室旁支,至于张放知且等着毁了张家累世书香的名儿:“那换个问题,你们喜欢什么,不许说养蛐斗马吹叶儿笛之类的。来点正经的,来点有用的,别瞎胡闹,难道你们非得让崇安师兄来跟你们说话不成。”
三少年沉默,他们是真的很不愿意被李崇安教训,还不如让眼前的晋郡王妃来呢,至少看着都比较赏心悦目:“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想过要成为大文豪,如父亲那般的儒林士子。”
一合掌,程帛尧道:“这就对了。那为什么你没成呢,令尊满肚子墨水儿,你就跟着令尊随意学学也能揣半肚子吧。”
张放知挠头,嘿嘿然道:“小时候的事记不太清楚了,现在的事我倒清楚,我在父亲眼里做什么都不成,父亲见了我除了摇头叹气,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是个缺乏认同的,还缺父爱,看来右相做相爷做得很出色。当人爹实在当得不怎么样:“去跟文先生学几天,院儿里别的不多,先生大把。如果文先生不合适你,肯定还有别的先生适合你。在院儿里,不是先生挑学生,是学生挑先生。”
“我想学修房子,有人能教吗?”郑进元这人。说个现代词儿,打小就对建筑艺术有很大的兴趣。他很迷恋于各种屋舍,从祭典的太庙,到宫里的宫殿,再到普通的农舍,都要去研究研究怎么盖结实。怎么盖雍容大气。
“当然,只有你不想学的,没有道院不教的。三教九流管你都能在这里找个遍。”她还能拍着胸脯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