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生到现世,过去到未来,她似乎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些最黑暗的东西,脑海里闪现着少年时代,自己与狗争食,差点被咬死,血流遍地,那放出恶狗的西凉丹和西凉仙在一边笑着拍手的模样,那些恶仆不停驱使着恶狗追逐自己的模样,靖国公经过的时候却异常冷淡的模样,自己苦苦哀求,韩氏却在欣赏够了自己的狼狈后下令打死柳嬷嬷,将白梅放至籍坊任人侮辱至死的模样,再往前,是前生自己所爱慕的男人利用完她后,下令将晕迷的她淹死的模样……
一幕幕地掠过……
她几乎可以听见这房子里漂荡着那些幼小少女们凄厉哭泣着,请求自己所谓的‘亲人’放过自己的模样,嘴里泛起淡淡的腥气,几乎不能自抑住自己的杀气与怨恨。
直到一只冰冷的手忽然覆盖上她的眼,有如兰麝一般的香气在她耳边响起:“小丫头,咱们出去赏月可好,总听这些玩意儿叫嚷可扫了雅兴。”
说罢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长臂一展开就直接裹挟着她,足尖一点,宛如翻飞的华丽鸟儿一般瞬间从屋子里飞了出去,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飞散。
远远看去一黑一白,宛如两只般配的化为人形的鸟儿掠过空中,最后落在高高的梧桐树上。
西凉茉只觉得冷风簌簌,刮得头皮生疼,她眼里的黑暗终于褪去,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不想让她看见那些太过血腥的场面,但……来自千年老妖无缘无故的体贴,绝对有问题。
这不,她一睁开眼往下一看,就忍不住“啊!”地尖叫一声,一把抱住刚刚准备松手的百里青。
百里青也没防着她这一手,差点被她扯下树,好在他功夫极好,一个千斤坠,立刻在树上稳住了身子,没好气地捏住西凉茉的脸蛋向一边拉扯:“臭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你有毛病么,有人上树看月亮的么!”西凉茉的脸被他捏的变形,还是恶狠狠地瞪着百里青。
“上来才可一览众山小,怎么,你怕高?刚才剥人皮如剥瓜子也没有见你怕。”百里青似乎觉得西凉茉这样子很有趣,于是又伸出一只手捏住她另外一边脸一扯,把她的小脸拉成了大饼脸。
剥人皮如剥瓜子的人是千年老妖你好不好!
西凉茉无语,死死地揽住他看似纤细实则结实的腰身,咬牙切齿:“那也没有人站在十几米高的松树树顶梢上看月亮的吧,好歹拣根树枝站着罢,千岁爷,咱下去吧,好不好?”
能不能不要站在树梢上面随风飘摇,再没有恐高症的人,都要吓出恐高症来了。
她宁愿去看剥人皮,到底那是在剥别人的皮,现在时时刻刻面临摔死危险的人是自己!
百里青魅惑地笑了笑,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手里的‘大饼’,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香囊里摸出一把瓜子慢悠悠地开始嗑了起来:“不好,爷今儿要赏月。”
“……。”
算了,好歹,也是有大美人陪着自己赏月。
西凉茉抹了把脸,开始慢慢地试着运用内息,练习提气,竟然慢慢地不需要完全靠死抱着百里青了,自己好歹也能略略施点力。
看着西凉茉一脸沉静小心运功的模样,百里青眼底掠过一丝诡谲的柔软与兴味,难得地没有去骚扰她,只自顾自地剥瓜子。
瓜子皮纷纷落下,宛如飞雪,底下黑衣人们哀怨地抹去那一头“瓜子雪”。
……
半个时辰过去了,等百里青赏够了月,屋子里的惨叫声似乎也渐渐消失,百里青才把已经浑身僵麻的西凉茉抱下了树梢,一落地,西凉茉立刻倒退几步,离开百里青那散发着凉冷罂粟香的怀抱。
可脚上一麻,顿时一头向前栽倒,又被百里青捞住衣领,百里青很是爱怜地道:“爱儿,怎么路都不会走了。”
西凉茉大囧,立刻不着痕迹地把她的衣领从对方的魔爪下解脱出来,顺带拉住刚刚醒来,一脸紧张地盯住自己的白蕊,对着九千岁一同行礼,淡淡道:“多谢千岁爷今儿出手相助,救了小女主仆。”
百里青看着她避开自己的手,狭长美艳的眉眼微微闪过一丝幽幽光芒:“你准备如何报答本座呢?”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以后千岁有吩咐,茉儿必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您效劳。”西凉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字句间,有千钧之重。
百里青还算是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她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千岁爷,茉儿想知道,您是否早已知道西凉世家所行这龌龊之事,又或者您早已知道茉儿今晚会遭遇之事。”
“西凉世家所行此事本来极为隐秘,本座也是最近方才得知,但今晚之事,本座也能大约猜测到了*分。”百里青抚摸着华丽的衣袖毫不介意地承认。
“千岁爷,您其实可以对我示警的,今日我的四个护卫或许不必白白送死,小女还是有些不明白,您……。”西凉茉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冷声问了出来。
“本座为什么要帮你救人?”百里青看着西凉茉,忽然笑了,那笑容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孩子:“你以为,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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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正文 第六十六章 火烧西凉世家 上
“你以为你是谁?”暗夜里他魅惑的眉眼一颦一笑间,都如开放在冥河与天河交界之处的重瓣曼陀罗,惑人却也让她只觉得恁地狼狈。
西凉茉哑然,垂眸掩去眸光里的黯然与自嘲,是,她是谁?
不过是他手中区区棋子,如今不过因着主人的三分和颜色,就不知所以了。
在百里青的眼中,大概自己与那些为了谋求自己利益而有求于他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如今的自己手里没有实权,不过是凭借着比别人更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又比别人更狠心一些,所以才走到了如此地步,又怎么可能去质问对方为什么没有照顾到自己的利益。
西凉茉暗自叹了一声,随后敛了神色,对着百里青恭敬地福了一福:“千岁爷教训的是,是小女僭越了。”
百里青修长的指尖松了衣袍,挑起她的下巴,眸光深不可测地打量着她的轮廓,似笑非笑地道:“茉儿,你比你的母亲要狠心多了,这很好,但是你对自己却还不够狠,等你学会了对自己够狠的时候,你才有机会攫取更多的权力,和走得更远,别让本座对你失望,否则……。”
他没有说完话,只是居高临下地低头在她唇上忽然舔了一下,西凉茉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却勉强自己牢牢地钉在原定不动半步,只感觉唇上有冰冷黏腻的东西滑过,就像一条蛇正对着自己吐信子。
这样的动作原本该是暧昧甚至充满了性暗示,只是百里青这时候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这两种感情,更像是一种警告与宣示。
百里青看着面前僵硬的少女,忽然觉得很有趣似的一笑,拂袖而去,他总是喜欢穿宛如魏晋名士一般穿着宽袍大袖,用的却是数千金一匹的顶级水云缎,所以那一抹穿着精美黑色绣金边锦袍的身影行走的时候,总是看起来异常洒脱优雅,行云不惊风,流水携落英,柔软衣袂若飘云飞羽,即使是恨毒了他的人都移不开目光。
不少京城贵公子虽然明面上似乎极为鄙视九千岁这样的阉党,但他实在太过姿容出众,行事间之顶级奢靡却又让那些贵公子私下都在偷偷效仿他的做派,特别是他行走间那种潇洒优美的姿态,却总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个人就像天上的浮云一般,时时变换着形态,任由谁也无法揣着与琢磨他的心思。
对自己够狠?
是指不但对敌人无情,哪怕是对自己的人,也要足够心狠手辣么?可是,她怎么也做不到这个时代视自己属下之命如同草芥,以属下的生命作为财物一般,只要利益够高,就能牺牲下面的人。
所以,她当然知道如果百里青救了那四个会武艺的护卫,就会打草惊蛇,今晚未必能揭出真相,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但是,她始终还是忍不住去质问了他。
自己始终没有那个男人那么无情。
百里青对她还是有所失望了的……
但,她最想不到的一件事却是——百里青竟然认识她的母亲蓝氏。
西凉茉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早已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有片刻的失神。
直到白嬷嬷扶着一身狼狈的何嬷嬷、白珠在黑衣人的带领下到了她面前,黑衣人对着她抱拳道:“郡主,您的人,我们已经带到,除了何嬷嬷和您的两个婢女有些轻微皮肉伤,其他都还好。”
白嬷嬷看着西凉茉无事,终于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一下子上前抱住了西凉茉:“太好了,大小姐,你没事,都是嬷嬷不中用啊。”
“大小姐,大小姐……。”白玉和白蕊也再不顾尊卑,冲上来就抱住她嚎啕大哭,就是何嬷嬷,也站在一边微微湿了眼眶。
她们喜悦与庆幸的泪水滴落在西凉茉的手臂上,极为灼热,那样的灼热悄无声息地从她的皮肤一点点地浸润到她看多了今夜黑暗、残酷与血腥而冰冷僵硬的心上,让她冷硬的心慢慢地裂开一道柔软的口子。
西凉茉看着她们,终于是轻轻地叹了一声,伸手环抱住白蕊和白玉,也罢,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心软,也就心软了吧。
但,她该硬起心肠的时候,自然也有冷血无情的那一刻。
西凉茉打发了白嬷嬷她们到院子里的石凳上休息,看着沉寂的香墨轩,忽然道:“里面的人,还活着么?”
那蒙面黑衣人恭敬地道:“取了皮子后,并未伤及要害,只是他们太过疼痛不能动弹。”
西凉茉沉吟了片刻,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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