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比武有倚多为胜的吗!还不收起兵刃!”杜暹脾气已经上来了,本来就自己没找到下联正在郁闷,正好此时爆发。吐蕃人摆摆手,不屑的收刀入鞘大笑道:“大唐少年英雄了得,非要以一对多,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源乾曜眼皮跳了一下,正不知如何接口,异变陡升……吐蕃人收刀后张曦一个鲤鱼打挺窜起来,吐蕃弯刀入鞘了他的长剑可还明晃晃的闪亮着,单手一抄长剑在手,左脚一剁借着冲势剑尖准确的穿过一名吐蕃武士的后勃颈!趋势稍缓,但还是刺入前面吐蕃使者的后肩才卡住……“噗”!一个糖葫芦!
“大唐宰相纵凶偷袭!”吐蕃使者也是人精,第一反应就是大喊大叫着去抢道德制高点。这一声喊不要紧,直接把自己推入了死胡同,源乾曜和李元纮稍一对视,眼神中的寒光就奏出和谐的共鸣,杜暹动作更快,吼一句“都拿下”!上百随从就围了上去。
张说的儿子闯祸被自己三人撞见,能不管吗?虽然牵扯两国邦交但这个出事地方太好了,凤还楼是皇长子的买卖,三个宰相分担责任就算皇帝怪罪又能怎样?到时好好让张说那老小子出出血!随从们都是常年看脸色的主儿,早就明白该怎么做,拳打脚踢是开场白,保不齐踢中下阴那就对不起,只要躲开脸,肋骨折了也不算事儿。几十人围着几人死按在地上那还有好?
张曦倒是被晾在一边,提着宝剑有些不知所措,可能都忘了自己刚刚杀了人。
出气差不多了,源乾曜对着酒楼内看热闹的众人朗声道:“吐蕃使者来长安居心叵测,挑起事端在前、羞辱官宦在后,倚众对寡出口不逊致使众少年气愤不过,团结一心出手惩治,这都是大家看到的了!当然,打斗中互有损伤是违反大唐律令的,需要交付有司秉公而断,来呀,都带走!送交长安县衙。”
“本使者不服!”吐蕃使者嘴角含血早已吐字不清,这会儿谁会管你?你刚才说“大唐不知天高地厚等等、和吐蕃较量要先掂量云云”时吐字那么清晰干什么?现在服不服有什么打紧!
看热闹的齐声叫好不提,源乾曜这是话里有话!所有责任先都推给吐蕃人,再说是“众人一起出手”、“打斗互有损伤”,然后全都带离出事现场……貌似公正严明,实则……还交长安县衙干嘛?宰相刚刚不是都已经宣读了一遍标准的判词了吗!
张曦的小厮早已奔赴燕国公府和仪王府,脑子可比主人转得快多了。等到长安县令哭丧着脸接收外国人犯的时候,早有消息传进了太极宫中的两仪殿。只可怜长安县令还得唯唯诺诺的听三位宰相训话,心中直骂街,估计待会儿还得有好几拨人来训话呢,赶紧派人打扫衙门沏好茶水等着就是了。
傍晚时分,李璲特意耗到太阳落山,估摸着碍得着、碍不着的人都已经去了两仪殿,这才动身进宫来。拦下了庆王李琮继续在家韬晦,又有荣王李琬抱着一本《仪王对韵经》苦笑着研究,也就别搀和了,多编写奇文巧对补充到书里是正经,反正李璲进宫谁都知道能代表庆王、荣王的意思。
李隆基是很喜欢看朝臣们鸡吵鹅斗的,这是太宗皇帝留下的治国经验,朝臣们要是拧成一股绳那皇帝就成傀儡了。睿宗李旦更是操纵党争的高手,在太平公主和太子之间找平衡玩儿的游刃有余,驾崩后谥号为睿智的“睿”字不是没有道理。李隆基继承了而且发扬光大了,让朝堂上派系越多越好,自己就能闭目养神了……比如现在。
“张曦不识大体为一个歌妓羞辱番邦使节在前,以偷袭手段致人死命在后,按大唐律理应枭首示众!给天下一个交代,平息邦交纠纷。”这是个力图还原真相的,可是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皇甫大人是不是也想把老夫枭首给吐蕃一个交代啊?”杜暹冷冷的驳斥,你皇甫惟明又不管司法,凭什么义正言辞?杜暹转身毫不在乎的轻描淡写道:“老夫纵奴斗殴砸毁了庆王殿下的酒楼,理应负责!”
有工部员外郎裴宽出班,站在中间调和道:“两位老大人莫要义气相争,这不是在议对待吐蕃的事儿嘛!依我看,教训教训那些蛮子也无不可,教训过后大事化小也就是了,但杜大人把人家关进大牢确实有些过了,如今可如何收场?”
不少人纷纷点头赞同,之后摇头叹息,这种事原本儒生们最喜欢叫嚷发表意见的,但今天翰林领袖张说牵扯进去了,翰林院集体失声。张说低眉顺目站在角落里,但也不能看着那些浑蛋把儿子枭首啊!歪头冲旁边使个眼色,就有右骁卫大将军站出来吼道:“不过是个争风吃醋的风流事,乱局中误伤致死一个吐蕃的奴隶算得了什么!用得着在朝堂上讨论吗?我看交长安县衙去判就好,吐蕃人怎么了,在大唐的土地上就得服从大唐的律法!哼,想要借此挑事难道我大唐还怕了不成?”
这话大气,武将们纷纷应合,声势浩大,因为嗓门大!顿时压下了一些文臣的气势,张说心中放松,又开始闭目养神。可又有鸿胪寺卿崔林跳出来道:“如此草菅人命仗势欺人岂是我天朝上国的气度?今番诬赖吐蕃明天让周边各国怎么想?臣启陛下,当严惩凶手才能安抚各国惶惶之心!”
李隆基一直沉默不语,又静等了好几拨人都表明态度以后,这才睁眼看向几个皇子,太子李瑛感受到皇帝的眼神,主动站出来躬身道:“父皇睿智,龙意天裁,儿臣定当谨遵!”
这是一个滑头的废话,永远不会出错,反正自己真实的想法已经通过手下人表达过了。李隆基厌恶的瞪了太子一眼,又看向忠王李玙。李玙更绝,一副神游域外的样子在那里装傻,就差口水流出嘴角了。
李隆基刚要开口直接让李玙表态,却有李璲主动抖擞着金丝银线耀眼的紫色王袍,一步迈出来高声叫道:“启奏父皇,儿臣有话要说!”###第35章 望远镜投桃报李(下)
这可新鲜了!李璲跳出来给李玙解围,一众朝臣都惊讶的看过来,李玙本人也抽动了一下眼角不明所以。李隆基若有所思,疑惑的问道:“十二郎有什么想法?朕知道张曦和你交好!但朝堂之上,即便你年纪小也是大唐的亲王,要慎言啊!”
“是,谨遵父皇训导!”李璲彬彬有礼,知道李隆基在提醒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声音放大到所有角落都清清楚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儿臣参奏燕国公次子张曦当斩!”
满堂哗然!尤其是张说,再也不能镇定了,原本指望李璲给求求情大事化小呢,怎么是个落井下石的?但紧跟着李璲的话就开始恢复不靠谱的本质了:“张曦该当凌迟、车裂、五马分尸……那个……宫刑、刖刑、膑刑!挨个儿都给他试试!”其声色俱厉如同真的一般。
“噗!”连源乾曜都忍不住了,敢情是出来捣乱的!压着火儿提醒道:“仪王殿下,大唐律没有那些暴秦的残忍刑罚!”
“呃,没有啊……张曦罪大恶极嘛,本王请旨特殊处理!”李璲挠挠头,玲珑王冠差点儿歪了,板起脸向李隆基奏请:“张曦罪在十恶不赦,儿臣愿作监斩官!”
李隆基斜眼狠狠瞪着李璲,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张曦哪里就罪在十恶不赦了?你说个清楚!若是信口开河,朕先给你试试那什么刖刑、膑刑!”唐明皇终究没说出宫刑来,但李璲还是双脚有些发凉。
“父皇容禀,”赶紧躬身行礼,李璲转身对着满朝文武气势汹汹的痛斥:“张曦大罪有四,其一居其位不能负其责损庆王颜面,其二鸣不平而独力难支使弱女受辱,其三闻贼人辱骂朝廷强出头、却战而不胜失我大唐威严,其四作为国公之子武艺稀松、看不清番邦狼子野心,上有负皇恩抗敌御辱之使命、下有负百姓保境安民之期望!若再为活命而唯唯诺诺与蛮夷媾和,其有辱国体罄竹难书,罪大恶极无出其右者!儿臣请父皇将张曦枭首传示三军,以作祭旗之用!”
李璲侃侃而谈,一边踱步一边痛陈用手点指,口沫横飞喷得刚才想大事化小的、顾忌吐蕃邦交的人满脸都是口水,把斗殴伤人直接上纲上线到民族大义的高度,摆明了要把事情闹大……一个个大臣低下头不敢吱声,谁都不敢跳出来背上卖国苟安的帽子。
李璲运着气呱蹬狠跪在玉阶上,匍匐着嘶喊“父皇圣明”,演技超一流。此刻连源乾曜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都被李璲前面那四条震惊了。什么“弱女受辱”、“有负百姓”、“损国威严”都啥意思?
只有一人冷静的听清了李璲最后那句“传示三军祭旗”的说法,那摆明了是请皇帝借机发兵教训蛮人!这个人就是六十岁的兵部尚书萧嵩,他从李隆基嘴角慢慢上扬的弧度就知道李璲又押对宝了……皇帝陛下的威严嘛,张曦的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唐的颜面!就算大唐错了也是对的!以武立国的盛唐岂能和高原狼讲和?
李璲刚刚一个头磕在地上,萧嵩就第一个窜出来跪在李璲旁边,大声道:“吐蕃嚣张不识天朝威仪,天子当以四师夷平之!老臣不才,愿领兵西征,还请陛下恩准!”
萧嵩这一表态,头一个聪明的李璲就歪头投来感激的目光,二一个就是李隆基,从御座上身体前倾,淡淡的说:“老卿家年岁大了,穷山恶水路途劳顿啊!”
“萧某比战国之廉颇年轻二十余岁!呵呵,整兵调粮只需十日,望皇上恩准!”萧嵩笏板高举真诚感人。此刻,满朝文武都反应过来了,痛恨自己缺心少肺!赶紧亡羊补牢纷纷请愿出战……谁还管小小的张曦有四条大罪?
“吐蕃地势险绝啊,我大唐劳师远征……不能有失啊!”李隆基深邃的目光扫向众人,户部的、兵部的、军器监的、十六卫的官员挨个跪倒,发誓定不让陛下失望。李隆基沉思一下这才下定决心道:“命兵部尚书萧嵩领河西节度使,整军西征!一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