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昨夜水皇国宴饯行时曾提及的若水灯会,便吩咐道,“去准备下,本侯要去逛那灯会。”
或许能碰到那女子……
这厢白公子以手招唤身边侍童,“我去换身衣袍,你去问问水姑娘是否愿意出去逛灯会。”
华朔仍在为昨夜被自家公子利用完就扔在宫门外之事愤愤然,“公子为何不等水姑娘同意了再换?”
“唔。一样。”白芷施施然离开。
青衣侍童认命地领命而去。
待水清妍出来时,见一男子斜靠在走廊栏杆旁,他身着月白长衫,他闻声转过来时,有一道银光划过夜色。
这人!如今竟是懒得做戏了……
水清妍走近他,玉手抬起,欲揭去他脸上面具,被他按住,她也便罢手,“白公子,又要去糊弄谁?”
他俩靠的极近,他透过帷帽看她,分明亦是笑意盈盈,在月色下更添几分风华,他笑出声,“智者愚人,愚者自愚。”
且看这红尘,谁辨我真假……且待这世间,谁与我共这场繁华……
这一夜,乃璃水若水灯会,历年由墨家操办……
这一夜,原阁包厢内,绫国将军冯钧正在宴请丞相李封宏父子……
这一夜,栾街有个美丽的男子手里提了多盏花灯……
这一夜,此后四国风云人物大都齐集,这一夜,他们尚能言笑晏晏……
☆、一叶落知天下秋。
若水灯会,乃璃水年终前的一次盛会。墨家书院遍布全国,墨氏子弟亦是桃李满天下。而墨泽乃这代墨氏中佼佼者,从其十五岁开始便受皇命举办这若水灯会。
这灯会有三项节目,其一为“紫气东来”,其二为“君子好逑”,其三为“落花流水”。
每年这时,墨城正中那个耸立入天的木塔四周便挂满宫灯,宫灯上灯谜乃墨家所出,自下而上,难度层加。塔有九层,至高处只有一盏宫灯。但凡猜得上三层宫灯者,均能得到墨师亲自接待,腾飞之日自是指日可待。灯塔旁有一临时搭建的小木屋,若因势高而看不清谜面,可以从这领取。此乃“紫气东来”。
再者,每年这晚,无论名门淑女,小家碧玉,贫家女子,但凡未许人家者,皆会手提一盏花灯,结伴同游。这花灯上会附有女方家世,芳名等。若遇到心仪的男子,姑娘们便把手中的灯笼交与对方,那男子即可凭这盏花灯上门提亲。而且有一习俗,男子除非已有妻室婚配,否则不能拒绝女子赠与的花灯。此乃“君子好逑”。
其后,便是在霖河上放花灯。没有将花灯送出的女子,则将灯放入水中,灯红水面,随波而去。收到花灯的男子,若并无迎娶之意,亦将这份情怀寄于流水。其他人,或是借花灯祈福求愿。此乃“落花流水”。
紫气东来前程应求,君子好逑芳心已许,落花流水情或可待……
白芷身后跟着华朔,水清妍身后跟着青琴青韵,纵是人潮如海,这五人一出来也引动各方视线。
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清俊之质,更添几分神秘莫测之感。只是其人只一心护着身旁戴着帷帽的佳人,倒生生止了周围女子的赠灯之意。即便有女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靠近,亦被优雅摆手。反而华朔倒已得了两盏花灯,少年一时俊脸通红。
“公子,我要那盏杏花宫灯,您帮我去猜吧?”青琴指着一盏宫灯,俏声道。
那是底下第三层的宫灯,上面红杏闹枝头,蝶飞蜂舞,春、意正浓。
白芷回转身,戏谑道,“琴儿,确定?若是我得到了,可不会给你……”
正有人挤过来,他将水清妍拉近了点,一手护住,避开来人,低低的笑意溢出。
水清妍听着,亦是轻笑。
“公子!”青琴羞恼,俏脸泛红,“不给就不给……哼,华朔你去!”
华朔正盯着手中两盏花灯,苦着脸,懊恼着不知如何处理。闻言摇摇头,“才不要,要去你自己去。”
“姑娘既然对那花灯情有独钟,何不自己去尝试下?”有一男声插话。
“又是你个书生!”青琴不客气地瞪了眼来人。“哼,本姑娘就是不懂舞文弄墨!”
“小生不知何时得罪姑娘了,不过想来定是墨泽之过,小生有礼。”墨泽说笑着行了个礼。
青琴扑哧笑出声来,“那好,你若能告诉我那宫灯谜底,我便不与你计较!”
青韵扯了下青琴的衣襟,示意不要闹得过分。
青琴眨了眨眼,看着墨泽。
“姑娘莫非不知道这宫灯之谜都是小生所出么?”墨泽眉一皱,状似诧异道。
“泽,你这是要徇私舞弊么?”轩辕璟走近这边几人,拍着墨泽的肩膀调侃道。他二人本是同行,方才见到这边一行人时,他正有人来汇报点事,墨泽便先行过来。
月白长衫,银色面具……莫非这便是当日风山上带走魈殿“弑”首领的人么?有一丝锋利之色闪过,轩辕璟对那男子点头示意,然后转而对水清妍笑道,“想不到水姑娘也会来这若水灯会!”
在他的印象里,少女是不喜这般热闹的。可是如今……她似乎有些变了呢!那是因何人呢?
“喂,你倒是给还是不给?”青琴又唤。
墨泽一叹,“也罢,小生今日便破个例,姑娘随我去取吧!”然后他又对轩辕璟做了个揖,“璟,你千万要帮我守口如瓶,否则……”
轩辕璟朗笑。
倒真是个有趣的书生!青琴心喜,拉着青韵就要走。青韵转身,见那二人并无反对之意,方顺着青琴离开。
“白公子?”轩辕璟试探地唤了声。与水清妍同行,身后跟着青衣侍童,若不是那人,他还真不信。当日,他赶到风山时,大势已定,后方打听到那时情形。据报白芷一行人亦是往风山而去,后失了踪影,轩辕璟从那时便怀疑二人乃同一人。可是,这样一正一邪,一黑一白,怎生融合在一起?
“我家公子不在。我是公子派来跟随着水姑娘的。”却是青衣侍童开口。华朔说完,心下已是一番惆怅,如今他都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谎了。然后,他眼角瞄了一眼自家公子,然后果断偏首。
倘若银鹤老人在的话,又该说,我好好的一个乖徒儿,当初就算把他卖了,他也会笑着给对方数钱的,如今可好了……
少年一手一个灯笼,神情万分不自在,脸上更似添了几分不耐烦。
轩辕璟面色一变,半信半疑,却是拱手道,“可否请这位公子这边一谈?”
“璃水昭王有礼。”那男子随意道。
轩辕璟一惊。他封王尚是昨夜之事,此人竟已知晓,且能认出他来……那声音或许刻意压低,又或是透过面具,更显低低沉沉,几分慵懒之意。一袭平常的月白长衫,发丝用银色丝带半拢,不若那人那般矜贵讲究,气质上竟比之又多了几分特殊的感觉……
他又不由打量了一眼,然后引襟往一边空处而走。
白芷看了一眼水清妍,面具下薄唇微勾,随之而去。
“昭王,你若想知道那日风山之事,我大可承认那人确实是在下。魈殿么,也确实曾经听命于我……”
男子隐在暗色中,又为面具所掩,轩辕璟无从分辨那人的神色。
“至于你所唤的白公子,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的话,是覃河白家之人,应领有杏门……魈殿与杏门因旧缘,方有魈殿不犯杏门所护之人一说……”白芷转动着手腕上一颗翠色碧玉,低首,徐徐道来。
轩辕璟一笑,按下心中惊疑,“不知阁下为何肯告知本王这么多事?”
“自是有原因的。璃水皇室乃水姓,是么?”他不等轩辕璟有所回应,“但水姑娘可不是皇家之人……她自小便与我一起长大,本乃覃河之地一乡绅之女,你若不信,大可去查……那段时日,她轻易踏足江湖,牵扯罗辰风一事,与我有所争执,方一人独行……而我早已不管魈殿之事……”
后来却为了这女子,再次踏入江湖,引导魈殿,平定内乱?轩辕璟却仍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白芷心下喟叹,他本也不求此人轻信,但他要他那份迟疑,以后种种,必有因果……
“自是青梅竹马,阁下对水姑娘定是有情了?可我观那白公子与水姑娘亦是有些情愫纠缠,如今更有这么多侍从相随,阁下当真如此相容?”轩辕璟讥讽道。
“在下曾弃她在先,未能一直相伴,使她一再涉险,又怎忍再多苛责?如今唯求得其原谅而已……”
语气竟是分外深情,几分无奈,几多愁绪,缱绻至极。
七尺男儿,当志在千里,岂能为情所绊?轩辕璟轻哼,“如此便祝阁下早日达成所愿……不过,即便是魈殿旧主,仍是深重隐患!更何况,你藏头遮面,实难让本王相信!”
他说着,眸光一厉,似利剑般煞破黑夜,刺入对方。
魈殿,杏门,一邪一正,均乃超然于武林之外,轻易不涉足江湖。无人知其势,无人知其所在……可却是四国均负盛名。
“昭王当真欲在此刻动手?”分明未有丝毫畏惧,仿佛成竹在胸,男子竟是往后栏杆微靠。然后,他的视线转落四周百姓,分明几多嘲弄。
“呵……若有缘,本王必择日与二位切磋一番!”轩辕璟不欲再纠缠。今夜乃若水灯会,他初被封王,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也好……”白芷唇微勾,便转身往回走。又似忆及了什么,“喔,对了,水姑娘将来必是在下的妻子,希望昭王……”
他点到为止。
轩辕璟按下几分恼怒,“阁下多虑了!”
白芷轻笑出声。
这边两人往那木塔处走时,正见水清妍一手接过一盏宫灯……
所谓紫气东来,君子好逑,落花流水,男子的成家立业亦已包含在内,女子以花灯择夫婿,男子以所赢宫灯为聘礼……
白芷见那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容颜,竟是第一次觉得有些碍眼……
而轩辕璟则是锋唇勾起几分厉色,饯行宴都已过了一天,这些使臣怎么还不知趣地回国?
事实上水皇曾邀三国使臣度完若水佳节再归国,而樊衡本是一时兴起,想一睹这璃水风情,如今见那木塔灯谜甚是有趣,便有了几分兴致,破了好几盏第八层的宫灯谜面。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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