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雅笑道:“江南之地流言蜚语甚多,尤以鄱阳为重。陛下与顾老大人多次提及此事,顾老大人认为其幕后定然尤其推手,因此使本官重头彻查一二。”
刘禅被困在襄阳之时,江南人心涣散,这都是各大家族不满蜀汉政策才暗中所为。毕竟蜀汉政权的各项政策都严重损害了各大家族的利益,有此而采取反抗也是无可厚非。当年对于孙氏也是斗争不断,而今刘禅定都江陵之后,严格执行各项政策,借此打击了不少家族势力,也被各大家族认为是陛下的报复。只是陛下的作为,有法可依,让人难以插手罢了。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想不到如今竟是来彻查流言和叛乱之事,难道这刘禅真的要和各大家族拼一个鱼死网破不成!?
“吕大人说笑了,老族长年纪已高,抱病在床怎么会参与朝事呢。”顾徵乃是顾氏的核心人物之一,顾氏的族长早就已年老体衰的借口在家休养,暗中联合各大家族抵抗蜀汉的政策,怎么会提出来彻查叛乱流言这种建业,砸自己的脚呢?
“哈,顾大人有所不知,陛下已经把顾,陆,张,朱四大家族的族长请到建业行宫之中暂住,商讨此事,这不过是最近几天的事情,想来消息还没有传到鄱阳罢了。”吕雅心道我日夜不停,马不停蹄的赶来,便是要你毫无防备,你当然不知情了。
“这……”顾徵闻言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吕雅,心中不禁慌乱。
世家门阀在吴地根深蒂固,岁月变迁,战火摧残,各大家族依然是强盛无比。这些家族需要的是一个为自己所用的政权,绝对不是刘禅这种唯我独尊的皇帝。可眼下蜀汉强盛无比,各大家族也之只能俯首称臣。然而即便俯首称臣,又是不甘心任人蹂躏。依照刘禅的做法,各大家族的实力和影响力,必然日渐衰退,这是有百余年历史的江南豪族所不能接受的。
抗争不过刚刚开始,之前的流言涣散人心,叛乱袭扰州郡不过是给刘禅一个厉害,增加各大家族在政策上和刘禅谈判的砝码而已。而今,似乎刘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动作……
“来此之前,本官恰好抓到了几个乱党,据其所言,这一切乃是贵郡功曹侯览一手策划而成,不知侯览是哪位大人?”吕雅站起身来,走到大堂正中,看着满堂的文武官吏,目光如刀的扫视众人!
人群之中侯览面无表情挺身而出道:“御史大人怎可血口喷人!侯览乃是治贼之吏,怎会与那些乱民同流合污!?”
“哈哈!本官也是如此认为,为求证真伪本官已经派遣人员前往各地请回侯功曹的亲属家眷,一一至此对证。”吕雅冷冷说道。
侯览怒道:“我乃一郡功曹,御史大人你如何有权……”
“啊!”
青芒一闪,一声惨叫,侯览一手齐腕而断!吕雅手中短刃不沾血迹,冷冷的道:“建业城外截获之船中藏有大批粮草钱财,乃是汝家之人护送!为免打草惊蛇,并没有进行扣留,顾默回信呼雷阙也有抄本,汝还不认罪么!?”
顾墨乃是建业顾氏主事之一,更是顾徵的堂兄,此时吕雅一句句说来,不只是侯览,包括顾徵在内皆是如同五雷轰顶,不知所措!
“来人啊,拿下!”一声令下,在场官吏才是发觉,这府中内外无声无息多了许多兵马……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江南乱(上)
江南世家乃是顽疾,想要彻底清除必须是雷霆手段,这是刘禅与朝中近臣商议之结果。但凡蜀汉领土,实行蜀汉政策,此乃责无旁贷之事,可吴地大族自恃强大,不肯就范,多有隐瞒,早已让刘禅心中不安。
等到襄阳一战,刘禅几乎丧命,国家几乎就此灭亡,人人庆幸之时,江南之地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心不涣散,叛党四起!这些叛党,绝对不是真正的叛党,而是各大世家的势力罢了。
就算把这些世家的仆役,部曲分化为百姓,补充国力。可是这些世家在吴地扎根百年,门徒党羽亲朋宗室不计其数,只要世家不肯乖乖俯首称臣,行阳奉阴违之事,江南之地便难以长治久安!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孙氏强盛之时,这些世家尚是安稳,可一旦形势急转直下,大部分的世家都是抽身自保,有甚者更是里勾外连,假公济私谋取私利。这样的世家就像是蛀虫一般,自己吃的饱饱,也要祸害一二。
当国家被这些世家彻底占据,便难以运转,再想反抗已然是病入膏肓,力不从心。
因此,刘禅决意先解决世家这个隐患,才能让江南彻底的臣服在自己脚下。眼前的臣服不过一时,彻底的解决,才是百世之法!
加重各项政令的执行力度,只是其一;将各大家族的重要人物,囚禁宫中乃是其二;接下来便是打击其党羽,收罗其证据,将至依法处决,公之于世,这才是最后的结果。
一网打尽不过是痴心妄想,可是借此削弱和分化世家的力量,打击世家的声望,使之声名狼藉,逐渐边缘化才是最好的办法。
为各大家族四处奔走劳心劳力的小家族们屡屡被打击,牵连。与以往不同,这些人没有被判死罪,而是统统流放到荒凉地区开垦农田,作为民屯所用之罪民。这一去,不仅仅是犯事儿的官吏本人,更包括了其家中老幼。
被迁徙到那种地方,整日劳作,家产全被充公不说,民屯的政策之下,这些罪民根本没有自己的财产,家中后人除了劳作就是劳作,接受不到教育,等若彻底断绝了这个家族,这只血脉再次走向仕途的希望。就算有,也是渺茫,十分渺茫。
这些人不过是替人卖命罢了,在各种利诱威逼之下,供出来的只会更多。刘禅在建业宫中每日里分析和处理这些家族琐事,何者可以留,何者要处罚都是分的清清楚楚,偶尔的去看那些被软禁在宫中的各族要人,也是聊聊家常罢了。
家族门阀的势力在孙氏后期发展到了顶峰,等若把寒门的势力压制到了极致。而今刘禅大量启用出身寒门之辈,借此来打击这些门阀世家,自然是深的人心。高高在上的门阀因为失去了族中的首脑,投鼠忌器,又不敢擅做主张,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手段来阻止党羽门徒被屡屡打击。
久而久之,自然失去了人望。当众人看清楚这些门阀指望不上的时候,再看到那些顽固分子被迁徙流放的悲惨遭遇,想要摆脱困境,想要免除灾祸,只能依靠自己了。
刘禅拥有的是绝对的实力,和一个正在忙着喘息无暇他顾的曹魏,而江南百姓厌倦战火的同时,何尝不对这些尸位素餐的门阀大族产生反感和仇恨?门阀之间的政权夺利,世家的贪婪自私,无时无刻不伤害者百姓。
门阀世家可以运用人脉,财富来收买人心,妖言惑众;刘禅同样有呼雷阙这鼓动百姓的能手,不需要什么威胁利诱,不需要什么收买人心,只是反复不断的刺痛每一个内心深处的伤口,让这疼痛引发愤怒,出离愤怒,世家豪族的声望自然一落千丈,至少在百姓之中是如此。
就算这些世家没有了家奴部曲,就算这些世家因为奴仆过少荒废了无数产业,可这些世家在文人之中的地位乃是不可动摇的。文人比起百姓难缠得多,因为这些人读书多,明辨是非,因此善于蛊惑人心,善于治理百姓。
刘禅需要这些人为自己卖命,为蜀汉效劳,这是大势所趋,是旁人无法代替的。可同样的是,刘禅不需要心怀二心之辈,不需要阳奉阴违之辈,这些文人能够慑服的便去慑服,不能慑服的也绝对不能留!
这不是不讲道理,而是太讲道理。
自古以来官吏之中少有君子德行之人,乃是因为德行到达一定程度的君子,不在乎功名利禄。而官吏之中,大都是欲望十足之辈。百姓不敢做的事情,对于这些官吏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百姓没有的权力,却是被这些人紧紧握在手中。
能够跻身官场的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管理这些人,比官吏普通百姓要困难得多。百姓要求的不过是可以生存,君主畏惧的乃是天下大乱,官吏夹在百姓和君主之间,可以操纵生存和乱世之权,若是为君者不能制服臣属,这天下又如何太平?
所以刘禅以人心为导向,从这些世家门阀开刀。朕是需要你们治理天下,可是朕并不需要骄傲放/荡之辈,不需要一个凌驾在皇权至上的势力,对于国家的一切加以干戈。
只要这些世家门阀在,便始终有无数文人以世家门阀的利益为先,而罔顾国家的利益。只要这些世家门阀在,便会利用国家赋予的权力,壮大自己的门楣,从而形成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
刘禅不知道如何杜绝这一切的发生,也不知道如何能彻底铲除这一切。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一定有派系之分,贵贱之别么?答案是什么刘禅也不知道,可眼前只有先斩断这门阀派系,才能静下心来仔细研究。
就算彻底灭杀了这些门阀派系,也会有新的派系门阀成长,刘禅深谙其理,也没有打算赶尽杀绝,这一系列动作,等的便是一个机会,一个江南世家豪族向自己低头,任凭自己处置的机会!
与此同时,更让刘禅头疼的却是山越。
孙氏治理江南几十年都没有消除山越,想平定山越,弭平隐忧,这谈何容易?
崇山峻岭,穷山恶水,山越的势力无处不在。这些山越人躲在山中生活,想要彻底的降服,要花费的时间和力气都是不可估算的。这些山越是江南稳定的隐患,也是巨大的财富!
将这些人降服为民便是劳力,降服为兵便是战力!从山越补充人口,补充军队,这是东吴的做法,同样值得眼下的蜀汉效仿。山越不似蜀汉的南中地区,蜀汉的南中地区当年是各族兴兵叛乱,散乱各地的族群聚集在一切,被诸葛武侯打了一个心服口服,从此少有叛乱。
山越这边都是散乱在山岭之中,平时生活在山中和外面的世界毫无交集,可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到山外来劫掠一番。行动难测,这是山越的特点。
江南之地因为处理各大家族门阀的事情已经是乱成一锅粥,如果不是刘禅带着重病屯驻江南,而各大家族首脑被软禁,族中也缺乏人力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