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范围随着接战的双方兵力不断增多而扩大着,朝歌城上汉军看得心惊动魄。自家人马强横的实力着实让人一喜,可王弥这家伙的应变以及胡军的坚韧同样是不容他人小觑。
罗宪苦笑,城中尚有不足两千守军,其中大半都是勉强站立,哪有出城助战的能力?
离着战场约有二十里的小路上,绕路奔袭的汉军与抱有同样目的的胡军竟是不约而至,仓促之下开辟了另一处的战场。
听了回报诸葛尚面无表情,心中暗自震撼,王弥此人果然是个好对手!
“变阵!”
火红的大旗从中军阵中忽而竖起,而且不断的增多,四方作战的汉军得了讯息,或进或退,把胡军引入自己的包围中,同时自己也像是一颗颗锐利的牙齿嵌在了胡军的大阵上。
王弥见状冷笑,催动人马向前施压!两军顿现犬牙交错之状,一时间除非分出胜负,否则这一战先行退却的一方将蒙受无可估量的损失!
这是死战,亦是决战!
一队胡军崩溃,不是因为对方的攻势如何猛烈,而是自身的编制不足。折损了半数的人马在攻城战中还没有补充,用仅存的半数残兵肩负全队的责任,自然是力有未逮。接二连三的崩溃,表示战事进行了到了一个关键时刻,本当是奋力相杀之时,可胡军已然有了支撑不住的趋势。
这般犬牙交错的厮杀,或是三面拒敌,或是三面围攻敌人,对于双方都是近乎平等的局势。决定胜负的是三面环敌时能够坚持的时间,或是三面围攻敌军时破敌的速度,完全是战斗力的体现。
如此激战,损耗成倍疯狂的增长着,汉军生力人马不觉如何大呼酣战,可胡人疲惫之师反是弊端尽显,一时难支!
小小的劣势不断累积将成为致命的缺陷,微弱的优势经过叠加将奠定最后的胜局。
汉军士气鼓舞,高歌猛进,胡军阵势摇晃,左右支绌,再难全盘抵挡,竟是开始止不住的倒退起来。
诸葛尚冷眼关注战局,面色微微一沉:“王弥有胆一战,何以如此不济?”
王弥捻须冷笑不语,狰狞初现,盯着气势如虹的汉军仿似看着一群死人。
……
某地军营,后汉数万人马聚集两日有余,等待前方捷报,忽而营外一骑马狂奔而至!
“你说什么!?姜伯约无分兵之意!”刘曜听着传回的情报脸色一变再变,双眼惊疑不定的思索着。
“宇文大人与张方将军几日来与伪汉人马连番交战,每战姜维皆亲自率军,兵力也未曾有所减少,因此传讯给将军,请将军火速救援!”那传令官大口喘着粗气,一口气说完话语又是胸膛剧烈起伏,一路奔波至此尚未有半刻的休息。
“两天时间足够传讯,朝歌城绝对难以撑过这一劫,姜维老儿连罗宪都不要了么!?”刘曜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桌案上,不知那姜维心中如何打算的。
“你且退下!”
“是!”
“先生如何看汉人按兵不动之事?”刘曜转首问着营中唯一的文官,正是那官复原职的张宾!
张宾被贬为庶民之后,刘曜唯恐其被各族派人所害,因此暗中派人保护,更是悄然带到了自己的府中。张宾本是准备躲避一阵子后去寻石勒,然刘曜如此热情照料,一时间也是推脱不开,可谓是骑虎难下。
张宾想了想道:“朝歌之重不言而喻,姜维不去救只能说明汉人后续人马已然抵达北岸。”
刘曜连连颔首,自己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从张宾口中说出后,让自己更加肯定这一点而已。
“西援之行已经晚了两日,朝歌之战未必获胜,将军可有办法?”张宾简单一句话便说明了刘曜大军的情况。本是早就应当西行的大军因为王弥的计划而在此耽搁两天时间,如今出征的日期晚了,而且朝歌一战怕也是难有结果,接下来是弥补西方的战事,还是试图选择其他的道路都是一个问题。
刘曜沉吟道:“继续西行怕是害了王弥一军……”
汉人如果有足够的底气不需要姜维出手,那么苦苦等待姜维来援的王弥便要吃亏。大军自此西去,王弥一军等若失去了接应,一旦有什么闪失再把荡阴城搭进去可谓是得不偿失了。
张宾道:“记得王弥曾经走小路奔袭汲县等地,将军不若分一军西进援助宇文部与张方将军,而分一军接应王弥将军,走此路恭喜汲县等三城,如此首尾攻之,汉人注意力皆在朝歌或可取胜!”
刘曜闻言大喜道:“先生此法甚妙!姜维大军在前,朝歌激战在后,分兵击其中必可有所收获!”
王弥跟随太子刘和时曾经分兵抄袭小路前往汲县意图护粮,如今战火集中在两端战场,中间这条小路虽是艰险,可一旦打通将让汉人措手不及!
“只是此路已被汉人知晓,必是有所防范,当须谨慎才是。”张宾略有几分顾虑说道,汉人北伐皆是精兵强将,那小路大军难以通行,偏师杀入难免中伏。
“战事凶险难以避免,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让西线局势恢复平稳,否则父皇在东路心有旁骛,国家大势危矣!”刘曜手拍桌案一脸决然道。
第三百七十八章 压境(下)
“想不到汉人耳目如此多,想来呼延翼一军转往乐陵之事是瞒不住了。”鲜卑族慕容部族长慕容廆略带几分遗憾的看着文武众人说着,便在半个时辰前有汉人的探子拼死摆脱了胡人的追捕。
首席谋士逄羡嘿嘿笑道:“幸有石世龙在清河中转消息,如此方知陛下被汉人阻于高唐西北,大人您只需要在此牵制平原的汉军主力,想来陛下破敌指日可待也!”
慕容廆颔首道:“呼延翼去乐陵国内救援,汉人就算此时不知,数日后也必然得讯,倘若刘动分兵,我等如何?”
逄羡抱拳道:“臣以为汉人士气正盛,倘若分兵则不需顾之,只将大军缓缓推向平原便可。”
在场的汉胡文武对于逄羡之话语各有理解,可总得说来都很是赞叹。平原汉军虽然多了刘动一部人马,但据悉刘动也在高唐布置了重兵。分兵去乐陵国内与呼延翼作战,想来要动用数万人马才是。
这逄羡并没有把话挑明,可那意思任谁都看得清楚,乃是准备趁着平原兵力薄弱不足以野战时施展诡计以求胜算。
慕容廆颔首道:“本军作战策略已无大碍,石勒向我军借兵,诸位以为如何?”
清河郡的石勒自忖兵力不足,因此派遣使者向慕容廆借兵,希望优先针对高唐的汉军实施作战。此事在场之人都已知晓,事实上若没有汉人的探子耳目突然发难,此事应当是最先被提起才对。
西方虔依旧扯着稀稀拉拉的胡须,一副玩世不恭的架势道:“高唐重重防御,石勒在清河少说也有两万人马,我等借得少了于战事无益,借的多了必将影响本军拟定好的战略,这借兵之议,怕是要慎重再三才是。”
武将中速达律眉头一挑,几分疑虑道:“这借兵之事乃名正言顺,先生何以有所怀疑?”
大袖一甩再甩,西方虔声音一沉答道:“我朝重兵聚于平原郡内,大战不时将起。清河郡兵足以自守,攻之不足,石勒有枭雄之姿,好谋多断,此乃试探我军用意,意图借我军干一番功劳耳!”
逄羡在旁嘿嘿笑道:“不错,石勒已掌握陛下之动向与战略,却未曾透露分毫与我军,反而借此来观察我军的反应,其心中算计不言而喻,可见一斑!”
“原来如此!”速达律智略比不上这些汉人谋士,可也是个明白人。那石勒在清河郡兵力只能够守御,想要出兵得到功劳便要配合其他的主力人马才有机会。既然与陛下联络上了,可关乎陛下接下来如何作战没有任何的消息透露,这明摆着是想单独拿下一单功劳。
所谓借兵,能借到固然是好,借不到他日若是战事有了差池这也是一处推脱。因此慕容廆一军答应了捞不到好处,不答应日后搞不好又要被陛下埋怨,只是简单的一个请求,便让慕容廆一军处于十分为难的境地了。
“这般算计,如何好团结作战?”速达律不免失望的忿忿道。
慕容廆眼带笑意看着一切,自己麾下的几个幕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挑动的人人愤慨不平。先是呼延翼,又是石勒,但凡接触到的朝中将领,只要无法纳入自己的集团势力中,必定不会有积极的评价。
朝廷的改革让人吃惊,以部族起家的各部势力若是被仿造汉人般军制政权的规则搞得四分五裂,最后得益的只有刘渊和他的儿孙后代罢了。那汉人还有豪族,高门之别,如何让族群生活惯了的塞外之人做的比汉人还要彻底?
匈奴势大不得不臣服,建立了国家朝廷一切也要按照既有的顺序走下去,可这一切都不妨碍每一个有想法的人不断提高自己的人望,扩张脉络,在这新的体制下形成新的集团势力来保证,提高自己的地位。
如今慕容廆这支人马约有四万余人,其中仅有一万人马乃是慕容廆的“嫡系”,可供这些谋士利用的空间有多大,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隐藏的行踪被汉人得悉,慕容廆一军也没有继续藏匿的必要,即日便开始向着平原城北郊缓缓移动着。四万多人拔营,安营,每日的推进,后勤的保证,落脚地点的选择都不是容易事儿,但只要是训练有素的人马,一日行走个百十里地都获得出来。
慕容廆不急,每天只推进十几里的距离,便这么一天天的向平原靠拢着,等待汉人方面做出反应。
等到人马进入了平原县的边境,慕容廆这才施施然的慢条斯理的给石勒回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很是简单,大概便是如今大军正在平原城下与伪汉太子刘动对峙,伺机攻取平原,一时无暇分兵云云。
在慕容廆眼中石勒是后起之秀,同样具备成为一名人物的潜质,这样的苗子不是拉拢便是打压,只是时候未到罢了。事实上当今的朝堂上,能够入眼的人不多,年轻的一个也便是刘曜而已。
“刘动不是这般老实的家伙,龟缩不出可不是此子的风格。”主帅大营内慕容廆召集心腹幕僚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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