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份,倒不如把他看成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刘凌坚信,为了这份礼物,自己
前生曾苦修千年。
“把你要处理的公务拿到卧房里来吧,我要你看着我睡”,刘凌有些撒赖的
说道。佣人们此时按武安国府内的规定早已下班,寂静的二人世界充满温馨。
“好吧,你闭上眼睛,等我去拿”。武安国把刘凌轻轻地放在床上,替她脱
下鞋子,拉过夏天用的薄被盖住她的小腹,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望着丈夫宽阔的背影,刘凌幸福地闭住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被烛光染上一层
淡淡的金色,随着呼吸的频率一下一下巍巍颤动着。帘外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再
由远及近,慢慢地靠近了她的床前。温润的嘴唇轻轻地啄在她的眼睑上。
“安国,今天下午周无忧派家人送了一份银豪过来,就在靠窗子边那个柜子
里放着,你要是累了就喝一些,别放太多”。刘凌梦呓般叮嘱。
“银豪?周无忧送的”!武安国有些奇怪地问。工部侍郎兼京城军械制造局
主事周无忧算得上是武安国的知交,但为了避免朝中的是非,二人往来并不频繁。
平素朝房中见了面也就是点头而已的他却突然送了份好茶过来,让武安国大感疑
惑。
“他是想让你明察秋豪,别上了高胖子他们几个的当,但又怕你说他多事,
所以才和你打这哑谜”。到底刘凌聪明,小声的提醒。
“胖子他们几个那份心思,估计费震这老油条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劝
老朱缓一缓,待科学院的人算清楚了细节再说 。我想这几个家伙所谋未必这么简
单,想不让他们占便宜,规定一个银两兑换银圆的最后期限就成了,以这三人的
脑袋不会考虑不到。他们应该还想得到些别的东西”。武安国一边看科学院各科
交给他的报告,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没其他人时,从皇帝和大臣的尊称在
他们夫妻口中都被简化到极限,老朱、老刘这些词汇都是武安国的另类发明。由
于武安国听着这时代的一些称呼别扭,所以在他夫妻二人之间也绝对不会出现老
爷、夫人这种官腔,彼此之间多数时候是直呼其名。
刘凌侧过身,用手把腮在枕头上支起来,边看着武安国认真的样子边笑着说
:“他们三个这回来京城,少说也花了上万两银子,无论看他们顺眼不顺眼的,
朝中大小官员被他们打点了个遍。要不然他们所献五策也不会在庭议上反对者这
么少。花了这么多钱都是为了公事,如果临走时不捞点儿好处回去,就真愧对他
们几个的外号了。我猜他们这是明着留一个破绽给老朱,暗中还不定打什么鬼主
意。要不,咱们明天请他们来家里吃顿便饭,问一下这几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鸿门宴,你当我是项羽啊”。武安国放下手中的笔,把刘凌弄乱的被子掖
好,拍拍她的肩膀让她躺好,“睡吧,刚还说我看着你睡呢。胖子他们要的东西
我隐约猜到了,他们不告诉我自然有不告诉我的理由”!
“他们到底要什么,你告诉完了我,我就睡”。刘凌眯着眼睛说道。
武安国知道她放心不下自己,笑着回答:“这些家伙,除了钱就是权呗。钱
现在他们有的是,所以就向权上努力。明着,他们不和士大夫较劲,给朝廷出完
了力就回北平,事了拂衣去,连再看他们不顺眼的人也得佩服他们视富贵为浮云
的清高。实际上,这仨家伙早通过投石问路的方法在京官中找好了代言人。狡兔
三窟,咱们这里现在只算其中一个。至于那个发行金银制钱的建议,估计是来京
城之前几个人就商量好了的,他们料定为稳定物价,发行金、银制钱势在必行,
所以才提出为朝廷承担兑换货币任务的要求。只要老朱答应了他们,无论最后的
银子和银圆兑换期订在哪年,他们都有办法在这之前把手中的银子清光。他们要
的不是钱,而是替朝廷兑换货币的权利,这样一来,他们的钱庄、票号都打了皇
家招牌,在百姓眼中信誉提高了不说,地方官府也轻易不敢招惹他们”。
原来如此,这几个家伙真聪明,稍不小心的人都会着了他们的道。整个朝堂,
也就丈夫能看出他们的计策。丈夫变了,他在一点一滴地适应着这个朝廷,适应
着周围的人。如果放在当年,他肯定不会想到这么多。偷偷从眼缝中看着灯下那
个忙碌的身影,刘凌不知道该为武安国的变化开心还是担忧。这副身躯上承担了
太多的东西,皇后一直说朱元璋忙,自己的丈夫难道比朱元璋轻闲吗?朱元璋为
的是他自己天下,自己的丈夫这般辛苦又是为了谁呢?
“安国,今天我去了趟宫里,义母又教训我了”。假寐了一会,刘凌轻轻地
叹了口气,闭着眼睛说。
“我们的家事,就别让她费心了”。武安国不知如何评价马皇后的好心。作
为一国之后,她行事处处都可以说是这个时代贤妻良母的典范。不但自己帮朱元
璋挑选了好些妃子,还不时的教导刘凌不能做妒妇,要找好的女子照顾武安国起
居。特别是得知刘凌怀孕后,老太太更为积极,好几家大臣的庶出闺女都被她推
荐给刘凌定夺,要不是武安国叮嘱刘凌不得松口,估计马皇后就会再给武安国赐
好几回婚了。
“嗯”,刘凌迷迷糊糊地答应,脚上传来一阵轻松的感觉。是武安国在给他
按摩有些浮肿的小腿,这个丈夫总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知识,也总是不知道
别人都知道的常识。头脑中,刘凌清晰的记得马皇后白天说的话:“傻丫头,现
在你不找几个人一同分担,一旦将来他自己找了,你能保证新来的和你一条心?
难不成你还能在家里摆公主的架子或者和她拳脚上见高低。真的将来他冷落了你,
皇家威严再大也管不得你们的夫妻之事啊。听娘的话,找几个和你对脾气的,咱
娘两个私下说,这明着是分宠,其实是固宠”。
叹了口气,刘凌低低说道:“可是大哥和徐伯伯也这样说过,况且朝中大臣,
哪个不是好几个妻子,那个高胖子娶了九个,还霸着晴儿不放!你对我好我知,
但我也怕别人说你是陈季常第二,比常茂还惧内”!
两夫妻的事情,除了马皇后,徐达管得最多。武安国夫妇每次过府饮宴,老
将军都要问及二人子嗣问题,劝刘凌及早给武安国纳妾生子。无论武安国和北平
新政给这个时代带来的冲击多大,人们头脑中的一些意识还是根深蒂固,比北平
钢材出的还坚硬。
这傻丫头,又瞎担心了。武安国一边给刘凌按摩,一边认真的回答道:“凌,
你听我说,这辈子遇上你,是我的福分。我的心早就被你给的幸福添满了,除了
我们的孩子,再容不下其他人”。
“可你是男人啊”,一颗悬着的心慢慢被幸福的感觉充满,刘凌幽幽地问。
武安国的心意她明白,但马皇后的话她也觉得有道理,虽然她打心眼里不愿意让
这个家多一个女人出来,但是在世俗的看法前,她知道自己有多孤单。
“那高胖子有九个老婆,但我估计他一辈子未必有我们在一起一天的感觉,
身边的女人越多,那个男人越像漂浮在海上,处处都是水,但越喝越渴,越喝越
渴,知道把自己渴死”。
刘凌不说话了,武安国的比喻很贴切。她知道自己这个家和别人的不一样,
在和她来往的大多数贵妇人阶层里的女子,包括朱元璋的几个女儿眼中,刘凌看
不到和自己一样的幸福和满足感。平常和她们闲聊时,说得除了家常里短,就是
对是否能讨丈夫欢心的担忧。相反那些男人,对着自己妻子的眼光也看不到武安
国眼中那种柔情。正迷迷糊糊间,又听武安国轻轻说道:“凌,女人不是男人的
附属品,记得我和你说的平等吗,包括也你和我,还有我们自己和世间所有人”。
“嗯”,刘凌伸出小手,依恋抓住武安国的胳膊,享受着腿部的温柔,慢慢
进入了梦乡。武安国轻轻地把她的手臂放到被子下,回到了书桌前。
“我武安国有孩子了,是我的骨肉”,从来没有一刻如今天一样安宁和满足。
在蜡烛下翻着科学院的报告,武安国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徐志尘等人此次来京
城的所作一切事先都没有和他沟通,开始的时候,武安国从内心深处感到一丝淡
淡的失落,很快这失落就被兴奋和轻松而取代。北平新生阶层终于摆脱他的怀抱
了,虽然看上去摇摇晃晃,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但毕竟每一步都是凭自己的
双脚在走。
放手,让他们自己走自己的路吧。武安国苦笑一下,有些不甘心地和自己的
理智妥协。来到这个时代七年,一手创建的军队独立了,北平新兴工商业也独立
了。自己撒下了火种,然后看到这些火种慢慢燃成一团团火苗,慢慢扩大,心里
怎么不会为那些跳动的火焰狂喜呢。自从决定和北平新政妥协,作为一个护航者
而不是约束者之后,武安国渐渐又找回了自己的前行方向。小心地在朝廷上维持
目前的地位,利用这些机会撒下更多的火种,利用这些机会为新阶层的顺利成长
创造条件。只要朱元璋信任自己一天,武安国发现自己就又向目标前进了一小步。
“等他长大的时候,他必然过上和我们不一样的生活,不用整天躬身于皇权
威严下,也不用为了维护已经腐朽了的文化而牺牲那么多精力的尊严”。望着妻
子熟睡的面孔,武安国痴痴地想。刘凌睡相很安宁,有武安国守在身边时,她总
是能无忧无虑的熟睡。
“该为孩子做些什么了,为了我自己的孩子,也为了别人的孩子”,提起毛
笔,武安国在纸上写下明天早朝的奏章。这又是一个投入大见效慢,需要国家支
持的策略,办学。
酒徒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