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地在对话。正是这种平静,对仇不问的杀伤力却更大,因为他在地牢中的时间太久了,他已经害怕了平静,他想制造波澜。
所以他便抢先发难道:“游戏即人生,我可是很能理解古先生的意思。当年古先生醍醐灌顶,要我们学会与游戏NPC的合作,我们是完全遵照了古先生的意思,所以才想到与石帮主合作啊。你看,我们这些年合作多么愉快。”
古羽闻言,心中当即一咯噔。这“合作”二字,的确是当年他向仇不问提出的。当时他曾说过,如果由他来领导扬州大乱,他一定要与周大人和石帮主合作,并替换了扬州四少,这样就能不战而胜。
他真没想到,仇不问一上来会用这句话来回顶自己。自己如果说“合作”是对的,那么刚刚被自己降伏的石报国,就变成了自己的过错;自己如果说“合作”是错的,那么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左右都是错,这显然是仇不问精心设计过的。
比之白坚从心理上一开始就认了怂,这仇不问的战力自是强出了一大截,上来就给了古羽一个下马威,让他的冷汗瞬间掉下来,表情也有些凝重起来。
于是,古羽只能找了个角落处盘膝坐下,他需要给自己一点思考的空间。好在这地方很黑暗而且安静,仇不问也不会催促于他,他有充裕的时间进行思考。
合作当然没有错,但为什么仇不问和石报国的合作却变成了沆瀣一气?合作共赢,与朋比为奸,这中间到底相差何在。石报国这些年为仇不问做的事,自然都是有害于国家和人民,具有明显的“恶”的特征。可有些时候,善与恶、好与坏,并不能区分得那样清楚。如果不搞清楚这其中的差别,那么提倡合作就将毫无意义。
现在的古羽不再是上次被困于此的那个人。他遇到仇不问的挑战,不再是束手无策,他已经可以从容应对。
过了一会儿,就见他缓缓地张开了嘴,开始他的反击:“有时候想想,古代的先贤真是了不起,对于‘合作’的定义,他们早就给过了。欧阳修的《朋党论》,每个中学生都读到过,想必仇老兄你也应该知道吧?这篇文章,一上来就说‘小人无朋’!什么意思?就是说,小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合作。说得真好啊,可谓振聋发聩。你刚才说是跟我学的‘合作’,其实,你和石帮主所做的事,根本不能叫‘合作’,因为你们不过是互相利用、互相倾轧而已。”
仇不问试图用“合作”的概念来辩倒古羽,谁知古羽却轻松地跳出了他所设的框架,不承认他的所谓“合作”二字。仇不问颇有些意外,罕见地伸手缕了缕头发,试图看清古羽的脸,可他刚一抬眼,就被古羽凌厉的眼神震住,再也没有一辩之力。
古羽却并没理会他的动作,只是继续道:“小人以利为朋,可互相利用时,就引为援手,若无利可图,便弃之不及。此种朋友,只可说是朋党。所谓‘君子为朋,小人为党’,正是说的这种情况。你们和石帮主的所谓合作,甚至和白乔的合作,都是利益的驱使。谭渡全和白坚想要通过战胜我来达到他们凌驾于世人之上的野心,石帮主答应你们的要求则是因为心中的胜负心作祟,白乔想要利用你们来达到他南征的目的,而你仇不问,则是想证明你自己有这个能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眼,正所谓‘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这样的合作关系,如何能维持长久。所以这次我大军一来,白乔看势头不对,立即就放弃了你们洞庭帮,石帮主也轻易地现身受缚。可见,‘小人无朋’是多么正确的一句话。”
“这么说,我们还是没有学会合作?”仇不问被古羽的气势所震慑,只能喃喃地自言自语起来。
“当然没有!”古羽终于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出最后一番话。这一番话结束,他就将上到最后一层,去和谭渡全完成最后的终极对决。
第十一章 去死
“我古羽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正是在向世人传递‘合作’的内涵。我们识乐斋的每一个人,都不带私心,大家齐心协力、共同追求梦想中的快乐,我们结合得如一个整体。这也正是识乐斋能够常胜不败的真正秘诀,所谓‘周有臣三千,惟一心’,‘而周用以兴’。同舟共济、荣辱与共,这才是真正的合作之道。”
从贤人走向大师,“合作”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当年古羽曾问老和尚,为什么田秀才没有晋阶成为大师,老和尚回答说田秀才的脾气太臭。正因为脾气臭,所以田秀才身边缺少有力的朋友。而对于古羽,因为他身边有一个林儿,所以他有很多朋友,这些朋友也帮助他完成了一个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也正是古羽最终必定能晋为大师的最重要原因。此刻在仇不问这里,他为这最后的晋阶开始了铺垫。
而仇不问当然没有能力阻止这样实力的古羽的脚步,他只能目送着古羽登上了这困玉塔的最后一层,第七层。
这个塔的顶端,是古羽此行的终点,其中站着的,正是义天师谭渡全。
谭渡全今天身着一件灰布长衫,正背负双手立于当地,其眼神炯炯,配上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像极了一个历尽沧桑的武师,正在等待着自己的最后对手。谁又会想到,他和他的对手将要进行的,是一场口水战。
这是当今天下,两个最顶尖舌战大家的最后一搏。胜负其实不重要了,因为能够站在这里,他们都已经让世人仰望。
所以,当古羽提着自己的前襟,缓缓走上阶梯,出现在屹立着的谭渡全的视线中,时间仿佛变慢了。不论在场的两个人,还是塔内的白坚、仇不问,抑或塔外的林儿、红香等人,所有人的脑中都在回闪着这些年来的点滴过往。峨眉山上阮冲和对古羽说“你配得上做我的对手了”,北辽刑部大牢内俞清风对古羽说“我是古羽一生的敌人”,汴梁道场中谭渡全对古羽说“我才是最后真正的胜者”。似乎每一次,谭渡全都能在气势上压过古羽,似乎这就是两人对决的最后宿命。
但是,古羽正是那个可以逆天改命的人。这里,就是他完成自我救赎的最后舞台。
他走了上来,站在谭渡全的对面。他调整呼吸,凝聚气势,他要在上次完败的背景下展开反击,他要战胜对手,捍卫自己所有的尊严。
淮河岸边、困玉塔顶,两个顶级高手的对决开始了。
话题由古羽首先拉开:“谭道长,上次我们的辩论似乎还没有结束,所以我又来了。上回你说‘正义’是由胜利者决定,我是深以为然。所以,我们的军队打到了淮河来,将你的洞庭帮彻底摧毁,也让‘正义’二字终于由我来书写。谭道长,这下你我的胜负应该最后确定了吧?”
晋级贤人时,古羽就悟透了要由自己来规定正义的意涵,所以他才在这个话头上展开对谭渡全的进攻。
可谭渡全又岂是白坚、仇不问可比,他的实力早已臻于巅峰,他可以不慌不忙地回应道:“洞庭帮虽然不在了,我们今天亦做了你的阶下囚,难道这就意味着你赢了吗?天下的人心就如恶魔,太平岁月时,恶魔被囚禁在每个人的心中。如今天下大势彻底改变,恶魔也被完全释放。你以为天下在你那个弟子登基后就太平无事了吗?你错了,他只是汉之献帝、唐之宣宗、明之崇祯,想依靠他来改变危乱之局,你太天真了。”
古羽一开始只以为谭渡全会如白坚、仇不问一样心灰意冷、无心恋战,哪想到他是有备而来,正为今天这一场全力施为。也许,这才是他宁愿留下来被擒,也不愿离开的原因?古羽又开始陷入了一丝的迷茫。
谭渡全双眼凌厉,岂能看不透古羽心理中微弱的一丝一毫变化。发现了其中的异样,他便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张严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让他当政,必会乾纲独断、威胁幼主。为了钳制于他,你用了朱成人做副相,这无疑是饮鸩止渴、以毒攻毒。朱成人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而在北辽,白乔自离了皇帝的节制,同样是为所欲为,将来他会掀起怎样的风浪,谁也无法预料。你别忘了,东面还有东洋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东洋的三大家族,没有一个是善类,若把他们放到中原,他们是真的会吃人的。而且,听说原来宇宙帮的帮主向自由在你们进战龙空时就提前去了东洋,他与东洋人结合,会产生怎样强大的实力你敢想像吗?除此以外还有各地的诸侯,个个都想着上位为王,他们尊奉新朝,你当他们是真心的吗?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人心就是这样,谁不想称王称霸,若能做一天的皇帝、穿一刻的龙袍,哪怕死一千次也值了。如今的天下大乱,正给了这些人实现的机会。当今天下,每个人都是蠢蠢欲动,只等着朝廷崩溃的那一天。古先生,若那一天真的到来,苦的也是老百姓,你能救回他们吗?”
谭渡全最后一句说完,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他果然是专为战胜古羽而来,他当真配得上“古羽一生的敌人”这个称号,他太尽职了。在塔外时,林儿还和古羽商量,为什么洞庭帮眼看要溃败,这谭渡全不提前逃出去,他可是北辽的南枢密使,这么重要的人物。现在,他留下来的原因终于明了了,他要最后一次战胜古羽,因为那才是他存在在这世上的唯一价值。
至于古羽,他当然要为了自己的信仰放手一战,他岂会轻易便认输。只听他道:“谭道长,你太小看我和林儿了。东洋暂且不论,你说的那几个人,我有自信他们还全在我的掌控之中,这也正是我敢让朱成人上位的原因。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以毒攻毒的作法,可是,一个好的医者,谁没有用毒来治病的本领,任何一味药,用得好了便是药,用得不好就成了毒。在下这么多年走了这么多地方,早已累积了足够的信心,让这个天下走向我心目中的那个理想状态。”
谭渡全听古羽说话时,一直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待古羽说到后面,他已经笑出了声来。那声音从他那张扭曲的脸上发出,更让这笑也平添了几分森然。
就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