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只去了方家,顾家和宋家么?”姚尚书问道。
“回大人,确实如此,那姓杨的,先去了方家,后与方家公子一起去了顾家,顾家三公子亲自出迎,之后,他们三人一道去了宋家,坐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出来。现在,三人就在姓杨的家中。”一家丁模样的人回道。
姚尚书端着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茶盖,神思凝重。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耽误之急,是要找出杨晨背后的那个人。
杨晨不过一狂生而,但狂生再狂,若没有人在背后支撑,这样的狂就是蠢,笨,自己找死。杨晨显然不是笨人。
“父亲,会不会是顾相?”姚启泰惴惴地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小心翼翼地揣测道。
姚尚书摇摇头,先叫下人退下,继续监视杨晨。方才幽幽道:“可能性有,但是不大,顾相是只老狐狸,一贯保持中立不偏不倚,也从不在立储的问题上置一词,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然而,他毕竟曾经当过秦王的老师,这一层让人不得不忽视。”
“那顾家三郎可是与齐王走的很近。”姚启泰提醒道。
“大哥的意思是,顾家有可能支持的是齐王?杨晨背后的人是齐王?”姚家二公子姚启盛略带讥讽道。
“凡事皆有可能。”姚启泰冷对二弟的讥讽,对这个非一母所出的二弟,他向来不放在眼里,在姚家,他真正的兄弟唯有三弟姚启轩,他们才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姚启盛嗤鼻一笑:“我看大哥是被个杨晨吓破了胆,乱了方寸,齐王,他还没这个胆量跟咱们姚家作对。”
说着,他对父亲道:“父亲,杨晨在钱塘的确是在帮齐王做事,打理一间小小的绸缎铺,但据孩儿所知,齐王之所以高看杨晨,全是因为顾恒的缘故,顾恒与那方大同相识,方大同与杨晨是远亲,这才搭上了齐王,但要说齐王在背后主使,就有些牵强了。”
“齐王不过是闲王一个,虽然去年办了几件事,出了点风头,得到了圣上的赏识,和一些朝中大臣的赞誉,仅凭此,他还远不能与秦王,魏王抗衡,自己立足不稳,还敢得罪咱们姚家?得罪了姚家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孩儿以为,杨晨背后一定是另有他人。”姚启盛道。
“那你倒是说说,那人是谁?”姚启泰不悦道。
姚启盛反问道:“目前,最希望咱们姚家倒霉的是谁?而导致咱们姚家如今声誉一落千丈的罪魁祸首是谁,想必大哥是知道的!”
那还用说,秦王呗,公开撕破脸的人。
“那也不能排除齐王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姚启泰道。
“好了,一人少说两句。”姚尚书烦躁道。
兄弟两都闭上了嘴,彼此瞪了彼此一眼。
姚尚书默了良久,他浸淫官场数年,心计不可谓不深沉,遇事总喜欢往深里想,所以,他更赞同启盛的猜测,要说这件事背后有齐王的影子,也只能说,齐王是在替秦王办事,这两人,最近也是走的比较近的。
一番深思熟虑后,姚尚书吩咐道:“启盛,你这几日多留心下杨晨,找个机会再跟他谈谈,实在不行,咱们只好采用不得已的手段了。”
姚启盛躬身应诺。
姚启泰心里别提多郁闷了,这次他在杨晨那吃了瘪,父亲对他不满了,到给了二弟露脸的机会。不过,他转念一想,二弟也未必就能成事,杨晨那个刺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方才安下心来。
朱媛媛知道自己现在让姚家很头疼,姚家怕是杀了她的心都有了,但她无所谓,毕竟这是在天子脚下,姚家想要胡作非为,也得掂量掂量。
她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在家看书,练琴。
顾恒和方大同每天都会过来坐坐,三人喝喝茶,酒,聊聊天,日子过得倒是惬意。
转眼到了初五,这日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姚家二公子,姚启盛。
小的已经残了,大的铩羽而归,现在轮到不大不小的出马了。
“杨公子……”姚启盛笑脸迎人,态度亲和,完全不似姚启泰那般高傲气焰嚣张。
朱媛媛与他寒暄了两句后,命人奉茶,两人坐下来聊。她深知姚启盛这趟来,应该是姚家最后的求和,若是不成,怕是要鱼死网破了。
“杨兄弟,这次的事,其实也不是我大哥孟浪,都是我三弟的主意,他不过是替三弟收拾烂摊子,我三弟也是被家里宠坏了,故而骄纵了些,不肯吃亏。”姚启盛感慨道。
其实,他很不想这样说,白白错过了把大哥踩在脚下的好机会,但事关姚家的声誉,不得不如此。
反正三弟的名声已经臭了,再把他推出来,大家也只能说三弟死性不改。
这是避重就轻之道。
朱媛媛暗道,姚家果然推出了个替罪羊。
这几天她不出门,但有方大同和顾恒不时的传递消息,外头的情况,她还是了解的。
在方大同和顾恒的有心炒作之下,现在京都风言风语,说是姚家妒贤嫉能,因为个人恩怨,不择手段的对他进行打击报复。
御史们风闻而动,都已经写好了弹劾奏疏,只等假期结束,就上折子。
姚家顶不住了。
“是吗?姚启轩不是在家中养病么?”朱媛媛淡淡道。
姚启盛说:“正是,我家三弟,两条腿都断了,还是不安分,真让人操心,家父决定过几天就送他回徽州老家去,让他呆在那边好好反思。”
“至于三弟对杨兄弟所做的事,以及我大哥瞒着家里自作主张,令家父十分震怒。”
朱媛媛不得不说,姚家这招舍卒保車之策,果然高明。
☆、第179章 化干戈为玉帛
姚家把责任都推到姚启轩头上,那么就不存在什么妒贤嫉能,以权谋私了,都变成姚启轩的意气之争。
朱媛媛微微一笑:“是吗?可我得到的供词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都承认是受了姚大公子的指使。”
姚启盛道:“那是我三弟拿着鸡毛当令箭,真不是我大哥指使的,家父亦严厉的叱责了我大哥,并让我来向杨兄弟表示最真诚的道歉,还请杨兄弟不要与我三弟那个浑人一般见识。”
姚启盛一口一个杨兄弟叫的亲热,态度也十分诚恳。
就算明知道他说的都是假话,却让人想发作也发作不起来。
这才是姚家的厉害角色啊!朱媛媛如是想。
接着,姚启盛拿出几样东西。
“这是我三弟的悔过书。”
朱媛媛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心里却在想,姚启轩写这封悔过书的时候,肯定是一边吐血一边写的!他都已经残了,还要被拉出来当替罪羊,可以说,他的前程已经全完蛋了,这该多么憋屈啊!
“这是我们姚家给杨兄弟的补偿,其实,家父是很欣赏杨兄弟的才华的,家父爱才之名,京都无人不晓,这次书院举荐杨兄弟,家父也是举双手赞成的,为国招贤嘛!怎奈家父事务繁忙,顾及不上儿女们,疏于管教,以至于闹出了这么不愉快的事,家父心中十分遗憾。还请杨兄弟不计前嫌,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姚启盛和气道。
“杨兄弟请放心,像这样不愉快的事,以后再不会发生了。这是家父的原话,代表了姚家的态度。”
朱媛媛瞄了一眼匣子里那叠厚厚的银票,嘴角抽了抽,该有上万两!
姚家把姚启轩舍了出去,就算事情闹大了,对姚家的损害也是有限,最多被御史们喷一脸口水,伤不了筋骨。这样一来,意义就不大了。
朱媛媛权衡利弊,道:“姚兄啊,我也不想跟姚家作对啊,怎奈启轩兄咄咄逼人。”
“是是,我三弟被惯坏了,杨兄弟莫跟他一般见识。”姚启盛姿态放的很低。
“前番,若不是姚大公子以威胁的口气跟小弟说话,小弟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嘛,小弟虽然无权无势,书生一个,但骨气还是有的。”
“是是,杨兄弟才华横溢,松柏风骨,为兄很是敬佩……”
“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这不是姚尚书,不是姚家的故意刁难小弟,小弟也就放心了。”
“家父对杨兄弟欣赏都来不及,怎会为难杨兄弟,是我那大哥欠思虑了。”
不管朱媛媛说什么,姚启盛只一味认错低头。
“哎呀,要是姚大公子有二公子一半的诚恳,小弟早就不计较了,这几日也不必过得惶惶不安。还请姚兄转告尚书大人,小弟对尚书大人忧国忧民之心一向敬仰的很,蒙尚书大人垂爱,小弟感激五内,这件不愉快的事就这么算了!”朱媛媛道。
姚启盛大喜:“杨兄弟心胸宽广,真乃君子之风也,若是杨兄弟不嫌弃,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
一场干戈终于化为玉帛,姚启盛完成了使命,高高兴兴地走了。
冯管事却是心有不甘:“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朱媛媛一边数银票一边道:“还能怎样?姚启轩已经把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这章就不好做了,不如卖姚家一个面子,彻底撕破脸的话,王爷还能置身其外?这对王爷没有好处。”
除非能一举推翻姚家,否则李澈羽翼未丰就树大敌,终究是不妥的。
意气用事,是把双刃剑,用的好,得益,用不好,伤己。
冯管事服气了,还是姑娘想的周到,便道:“一切皆听公子吩咐。”
“晚些,你把人放了!那母子三人你好生安排一下,让他们离开京都,王爷那边也知会一声,免得王爷操心。”朱媛媛吩咐道。
手里的银票也数完了,整整两万两。
丫的,姐现在算得上有钱人了。
这钱拿得心安理得,不拿白不拿,也只有拿了这些钱,姚家才能对她放心,而且会觉得她杨晨也不是难啃的硬骨头,还是能用钱收买的,能用钱收买的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姚尚书听了姚启盛的回话后,皱了多日的眉头总算是松开来。
“启盛,这件事,你办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