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丁局和钱政委也真的,大热天的让一个女孩子挤公交,回头我跟韩调研员说说,让他明天去重案队接你,不能让你再跑了。”
“白小姐,您认识我们分局领导?”
“抬头不见低头见,再加上韩调研员那事,想不认识都不行啊。”
姜怡忍不住问道:“白小姐,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白晓倩像变魔术般地递上一张名片,吃吃笑道:“我在律师事务所上班,什么案子都接,姜警官,以后要是碰到要找律师的,一定要记得帮我介绍介绍哦。”
“您也是律师?”
“不像?”
“不是不像,只是有些意外,毕竟司法考试太难了,我一直想考都不敢报名。”
说话间,电梯到了十六楼。跟着白晓倩走进客厅,只见书房门大开着,韩均**着上身,穿着条大短裤,坐在电脑前上网。姜怡尴尬到极点,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韩大律师,家里来客人了,您是不是先把衣服穿上?”
韩均抬头看了一眼,倍感意外地说道:“姜警官,你怎么到这儿了?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好。”
“韩调研员,没事,您忙。”
韩均把抢救报告和尸检报告发给两位曾打过交道的权威人士,旋即跑回自己的卧室。白晓倩一边示意姜怡坐,一边娇笑道:“姜警官,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今天要上庭,我只能先走一步,我电话你有的,以后常联系。”
说完之后便提上公文包走了出去,把她一个人扔在客厅里。
坐立不安的等了大约十分钟,“笑面虎”终于出来了,看着她笑问道:“姜警官,来这么早,应该也没吃早饭,要不我们先去石秀芹摆摊的地方,在那儿边吃边了解情况。”
姜怡连忙起身道:“韩调研员,我听您安排。”
“那我们出发吧,”韩均把茶几上的档案袋塞进电脑包,很绅士的推开防盗门,示意她先走。
真当自己是领导了,走到植物园停车场,居然把钥匙往她手里一塞,自己却坐在后排捧着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干什么。
从未开过这么好的车,姜怡真有些发怵,生怕磕着碰着,手忙脚乱的调整座椅,左看看右看看,磨蹭了半天才把车蜗牛般地开出停车场。
律协的讲座不要开,商务厅搞得那个“公平贸易培训班”必须要去,韩均只有利用这点时间抓紧备课,心无旁骛地整理起大纲来。
姜怡越开越熟练,不知不觉就到了死者生前出摊的花园街与长河街路口。
周围有三个小区,正值上班时间,人头攒动,喧嚣无比,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停车位。韩均环顾了下四周,看着不远处那一排摊位说:“姜警官,我去找张桌子,买点吃的,你去打听一下有没有石秀芹的老乡,有没有熟悉她的人。”
“好的。”
“等等,你喜欢吃什么,豆浆油条还是稀饭包子?”
尽管名不正言不顺,甚至看不到破案的希望,但有机会查案姜怡同样很兴奋,回头嫣然一笑道:“随便,您看着点。”
见公安局来人了,而且是来调查石秀芹和宋小柱母子猝死案的,摊主们一下子来了精神,一边做着生意,一边朝正细嚼慢咽的韩均你一句我一句的发表各种观点:
“公安同志,肯定是她男人下的毒,这条街上谁不知道秀芹多不容易,为了赚点钱,一个女人起早贪黑,累死累活,还要时时刻刻提防城管。她男人倒好,一来就跟她吵架,那天要不是我们拉着,差点把摊子给砸了,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老王,人命关天,没凭没据的不能乱说。”
“那你说是谁干的,一起出摊这么多年,你见秀芹得罪过哪个人,反正我是没见过。”
“死因不是没查出来吗,或者真像项阿姨说得一样,她娘儿俩命苦,遇到了恶时辰。为这事我媳妇专门去找瞎子算过,知道瞎子怎么说的吗,他说老商业局仓库风水不好,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搞武斗,那儿死过好几个人。”
“瞎子的瞎话你也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不管那儿租金多便宜我都不敢租。”
越说越离谱儿,竟然跟鬼神扯上了关系,韩均掏出纸巾擦了擦嘴,抬头道:“各位老板,麻烦你们再回忆一下,石秀芹母子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肚子疼,头疼之类的。”
一个摊主摇头道:“没有,真没有,她身体一直很好,几十斤的煤气罐一手提一个,这么多年都没见她感过冒。”
一个老大妈给客人找完零钱,转身道:“也不是没生过病,只是从农村出来的,赚点钱不容易,去医院收费又那么贵,遇到伤风头疼随便去药店买点药。”
“公安同志,我倒是想起件事,”一个四十多岁的摊主坐到他身边,绘声绘色地说道:“出事前两天,她儿子说家里有农药味儿,嫌呛得慌,就跑到摊儿上跟我儿子玩了一下午。”
姜怡心中一凛,蓦地起身道:“这么重要的情况,以前调查时你为什么不说?”
“公安同志,你等我说完嘛。”
摊主点上根香烟,吞云吐雾地解释道:“第二天上午,我儿子去她家玩,中午回来说她家邻居养了一条小狗,有多么多么可爱,让我也帮他买一条。她儿子闻到的味道也不是什么农药味,是她家邻居给狗泡澡用的药。”
“给狗泡澡?”
“是啊,我也很奇怪,后来问郝阿姨才知道,那是狗生螨虫了,要给它洗什么药浴。你说现在的狗,吃狗粮,喝纯净水,比人过得都好。”
“这事我知道。”
卖水果的郝阿姨走了过来,补充道:“我孙子养过狗,也生过螨虫,多多少少有点经验。养狗那小孩儿家是卖快餐的,不是放暑假了吗,经常到我们这儿来玩,还是我告诉他该买什么药,该怎么驱虫的。”
韩均问道:“那您建议他买的什么药?”
“这个狗一生螨虫就很麻烦,跟人得皮肤病差不多,要打那个什么菌素的针,要用癣螨净泡澡。狗是捡来的,宠物店打一针要好几十块,他家里人舍不得,就托我孙子帮他从网上买了一瓶癣螨净,那药味儿是大,呛人,闻起来跟敌敌畏差不多。”
第十四章 疑罪从无
除了邻居家用癣螨净给狗洗澡这一小插曲,其他情况重案队都掌握了,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韩均掏出钱包,把早点钱给付了,向几个摊主再次表示感谢。
两碗豆浆,两个茶叶蛋,四根油条,总共才十元钱,姜怡也不好意思同他客气,便走到车边联系大川街派出所,请负责这一片的民警一起去现场。
分局钱政委有过交代,看守所卢所长打过招呼,不一会儿,辖区“片儿警”老何就同一个协警开着面包车来了。简单打了个招呼,四人分乘两辆车直接赶到案发现场。
老商业局仓库紧邻三环路,周围民房都拆迁了却没开发。偌大的一片空地杂草丛生,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随处可见。
用红砖砌成的一排仓库,坐落在汽车川流不息的马路边,显得格外扎眼。那斑驳的墙壁,那苏式的建筑风格,一看就知道有了年头,并且没想象中那么高大。
片儿警老何带着众人走进院子,指着一扇扇朝南开的门解释道:“商业局撤销时,商业局一个干部买下了这儿的产权,下海开了个糖烟酒公司。后来生意越来越差,就简单改造了一下,在里面砌了堵墙,分开来出租。
朝南的这一边开了十二个门,隔成十二间,专门租给那些进城做小生意的商贩。朝北那一边紧邻马路,隔成了几个门市,刚开始时是他自己干,卖过烟酒、批发过冷饮、搞过五金,可就是一个都没搞起来,最后还是当仓库出租了。”
韩均微微点了下头,一边往贴有封条的那间走去,一边问道:“何警官,门能打开吗?”
“可以,她们母子死得太蹊跷,这里严格意义上都算不上案发现场。封条是勘察过之后随手贴上的,昨天业主还去所里问房租早到期了,他什么时候能把房子收回去。”
姜怡回头看了一眼院门,冷冷地说道:“刚出了两条人命,居然急着收房,就算把房子交给他,他能租得出去吗?”
老何解释道:“不是出租,而是要卖。按照区里的规划,这一片去年就应该交给开发商动工了,就因为他那个钉-子户才拖到今天。不过也难怪,这么多年干什么什么不成,外面欠一屁股债,连年都不敢在家过,再不趁机多要点补偿,这辈子也别想翻身。”
正说着,协警打开了房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韩均下意识地捂上鼻子。
进去一看,原来是一不锈钢盆没来得及炸的肉串和烤肠臭了,苍蝇在上面乱飞,恶心到极点。
姜怡用帽子赶走几只讨厌的苍蝇,皱着眉头道:“他们也真是的,勘察完也不收拾一下。”
出现场的技侦人员没这个义务,后来接手的派出所也没这个时间,老何悻悻地说道:“案子没破,这些东西谁也不敢瞎动。”
屋子很小,不足二十平米,右墙边是砖头和木板搭的床,用四根竹杆支了一顶蚊帐,蚊帐里挂着一个小吊扇。左墙边是做饭和准备出摊食物的地方,面粉,鸡蛋,已经烂了的生菜、香菜,以及锅碗瓢盆摆得到处都是。
见韩均蹲下身一件一件的察看,老何介绍道:“韩调研员,我们基本上可以排除煤气中毒的可能,因为门太小,三轮车推不进来,死者做饭都是把煤气罐从车上搬下来,做完之后再搬回去,这样第二天出摊时就没那么麻烦。”
总感觉缺点什么,原来屋里只有煤气灶却没有煤气罐,韩均心不在焉地问道:“三轮车呢,我们进院时怎么没看见?”
“放在那边。”
老何指了指后墙,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一片不仅进城务工人员多,收垃圾捡破烂的也多,放院子里不安全,虽然不值几个钱,可万一丢了家属找起来不太好说,我就让业主推后面仓库去了。”
“汪汪汪。”
他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犬吠,回头一看,果然有一只患有皮肤病的黄色小博美,身上的毛掉了好几块,正朝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声嘶力竭地狂叫。
韩均伸出胳膊,朝小东西笑道:“过来,我这有吃的。”
让姜怡大跌眼镜的是,“笑面虎”人缘不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