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示意接着往下说,王思强继续道:“杀人抛尸案的情况和母子猝死案差不多,在此之前,我们从来不敢想象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检验出漆斑属于哪种漆、什么用途、是哪家公司生产的。至于让假洋鬼子抢在我们前面动员钟海俊自首,那只能说明他运气比我们好。我们从前往后查,他从后往前查,就差这么一点儿!”
“马春兰这个案子呢?”
“这个案子我们负有很大责任,因为最初的推测并没有错,可以说他是顺着我们的方向查的。只是他官比我大,决心也比我大,不仅可以动用那么多人力财力,甚至在挖地三尺几乎一无所获的情况下仍坚持调查,他坚持到最后,所以也笑到最后。”
正如他所说,马春兰的案子西郊分局做不到韩均那一步,毕竟不在自己辖区,有多大劲儿也使不上。
反思来反思去,丁承友赫然发现韩大律师在破案上似乎并没有太多过人之处,只是学历高和身份地位高一些,运气比西郊分局好一点而已。
想到这些,他作出一个决定:“同志们,去年还有两起命案没破,我们就拿这两起命案做个试验,从各中队抽调精兵强将,成立专案组,其他事情都不用干,一心一意破案。同时发布悬赏,一个案子五万。韩均不在乎钱,但他不会错过这个让我们颜面扫地的机会。我们就比一比,瞧一瞧,比谁先把案子破了,瞧谁笑到最后。”
钱政委为了调动办案人员积极性,不失时机地补充道:“悬赏对韩均有效,对我们专案组同样有效,只不过对外叫悬赏,对内叫奖金。除此之外,该立功立功,该授奖授奖。”
有这么容易破能拖到今天?
激将法没起到应有效果,刘义朋和王思强等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会傻到挺身而出接这个烫手山芋。
丁承友可不会放过他们,不容置疑地说:“刘义朋、王思强,两个专案组你们一人负责一个。我和政委给你们当后勤,也是一人负责一个。要钱给钱,要人给人,需要我们出面我们就出面,保证不会拖你们后腿。”
刑警大队长刘义朋退无可退,只能起身道:“坚决服从命令,散会后我就从各中队抽调人手。”
马春兰的案子下手晚了,没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思强可不想自己当那个螳螂,忍不住说道:“丁局,我们重案队人手足够了,我只想请您把小姜调走。她是假洋鬼子的徒弟,只要她在我们就没法一心一意侦破。”
丁承友很矛盾,既想打个翻身仗把去年那两起命案一起破了,又不想让韩均又抢在分局前面,同时内心深处对刘义朋和王思强又没什么信心,总感觉韩均破获的可能性较大,毕竟他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和天赋。
并且在刚刚平息的网上风波中,他丁承友是有责任的。
当时为了减轻压力,没有像韩均为举报人保密那样为韩均保密,把他拉下了水,推到了风口浪尖。虽然一切都平息了,虽然韩均什么都没说,但这笔账他肯定记在心里,所以他要求的十五万才会给这么痛快。
旧恨未解,新仇又起。
同时又想借助他的破案能力,剪不断理还乱,再加上夹在中间的姜怡,丁承友头都大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王思强,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姜我是了解的,她不是那种没原则的人。韩均不管对你有多大意见,也不会干出那种偷鸡摸狗的事。保持现状吧,实在不放心就换个地方办案。”
就知道他们同样怕麻烦,王思强悻悻地应道:“是!”
旧案重侦的消息传得很快,生怕韩均不知道还专门给姜怡发了条短信,韩均乐了,放下手机笑道:“生姜,你们丁局长和钱政委这是给我们下战书,好啊,既然他们嫌钱多,那我们就不客气,把明年的伙食费一起挣回来。”
上午又摆了分局一道,姜怡连单位都不敢回,躺在沙发上愁眉苦脸地说:“师傅,您不是在最后关头让嫌疑人自首,就是把案子办到人家手里,把分局往死里得罪,这么下去我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韩均把手机往她身上一扔,没好气地说:“什么叫把案子办到人家手里,难道你师傅我能穿越时空,回到六年前让左建华先在陈关犯个案,为现在的并案侦查创造条件,真是不可理喻。”
“但您也不能在明明知道要并案的情况下管分局要钱。”
“生姜,这件事要一分为二的看。首先,我们动用了那么多人力财力,人家付出了自然要有回报,我们付出了同样要有回报,这个钱不管谁出总要有人出。其次,这个案子最开始是西郊分局的,如果我们不帮他们破,他们的命案侦破率就会很难看。我们帮了忙,他们给我们钱,这很公平。”
姜怡撅着小嘴埋怨道:“师傅,您是律师,我说不过您,但这次您老人家真把我给害惨了。”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呢,韩均坐到她身边,循循善诱地说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别人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怎么看,就像这个案子,我们努力了,也把它破了。
凶手落网,死者之冤得雪。
江老师再也不用每个星期风雨无阻地往江城跑,再也不用每个月支付那么多停尸费。痛苦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去,他和孩子可以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迎接新的生活。我认为我们所做的一切非常有意义,再加上一点点本应该属于我们的回报,这已经足够了,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
第五十五章 不要钱的律师不是好律师
在大超市上班有一个好处,总能买到最新鲜的菜,并且不用一大早起床去逛菜场。
有足够的经费保障,小萍把每天的晚餐搞得极为丰盛。一半上桌,一半晾凉进冰箱,以便韩均、白晓倩、姜怡和施玲稚第二天中午在家时一样有饭吃。
分局真把十五万送来了,姜怡食不甘味,怎么都吃不下。
张琳知道她心情不好,吃完之后提议一起上天台来乘凉。吹吹风、荡荡秋千、看看夜景,看看孩子们嬉笑打闹,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只要是社交场合,白晓倩从来不会错过推销她自己的机会,看着她同几位教授谈笑风生的样子,姜怡撅着小嘴嘀咕道:“钱疯子,就知道赚钱。”
她最小,又是韩均的徒弟,也确实受了一些委屈,大家伙把她当一孩子,总是迁就她。张琳顺着她目光侧身看了一眼,笑骂道:“说什么呢生姜,白主任这是敬业,是有上进心。你以为都像你师傅,好好的律师和教授不干,整天就知道不务正业。”
作为一个律师,施玲稚比谁都清楚师姐有多么不容易,禁不住辩解道:“生姜,晓倩姐是爱钱,有时候甚至斤斤计较,但你不能因此而看不起她,因为你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你师傅。”
“施律师,我没看不起白姐,更不会看不起你和我师傅。”
嘴里这么说,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
隔行如隔山,不干律师不知道律师的真实生存状态,韩均暗叹了一口气,深有感触地说:“生姜,小萍,在你们眼里律师很光鲜,社会地位似乎很高,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但那是以前,那是在国外。说出来你们或许不相信,中国律师的平均收入不如出租车司机,年毛收入不足10万元人民币,70%以上的律师生活艰难,以至于很多年轻律师不得不改行。”
小萍不敢相信,将信将疑地问:“姐夫,您没开玩笑吧?”
韩均摇摇头,异常认真地确认道:“没开玩笑,不信你明天可以问问二楼那些实习律师,他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不用问他们,问我就行了。”
施玲稚接过话茬,一脸苦笑着解释道:“别人大学毕业后就能赚钱,不管工作好赖至少可以养活自己。而我们毕业之后不仅要参加最难的‘天下第一考’,还要经过一年的实习期才能转为正式律师,才能独立执业。所以每个实习律师都必须无条件接受律所开出的条件,否则没办法转正。
实习没工资,社保医保要自己缴,甚至要给律所交钱。我还可以啃老,那些家在农村的实习律师日子怎么过?房租、水电、交通、吃饭,什么不要钱,另外还要给律协交几千块的注册费。
就算是一根小草,也需要点阳光和水才能活吧?可是现实就是一分钱都没有,衣食住行开销只能靠父母接济。拿着父母的钱,心都在流血。而立之年,还要父母帮助,想想就惭愧。这就是我们这些实习律师的真实生存状态,我们是替人维权的,可自己的权益都无法维护,你们说悲不悲哀,讽不讽刺?”
姜怡真没想到实习律师这么艰难,忍不住问:“师傅,白姐不会也管施律师收钱吧?”
“没有,但也不发工资。”
韩均顿了顿,从另外一个角度解释道:“这不是她心黑,而是律所对于实习生也有说不明道不白的苦痛。一方面,实习律师希望律所开点工资。另一方面,律所认为实习律师什么都不会,是律所的累赘。更重要的是,律师事务所是靠自己养活自己的地方,没有一分钱的财政拨款。
你作为一个实习律师不能为律所创造效益,律所凭什么要给你钱?还很多实习律师,在实习的时候说得信誓旦旦,可一拿到执业证就跳槽了,这就使得律所不愿意为实习律师投资,毕竟律所的生存也是非常坎坷的。”
张琳同样很惊讶,挽着他胳膊问:“韩均,你在美国一样吗?”
“我们要比国内同行好一些,如果在法学院成绩好,能进入前十,律所就会提前签约提供资助,另外实习律师和律师助理都有薪水,但不管在哪个国家新人想出头都非常难,所以我特别感激玲稚的外公,因为他给我一个出头的机会。”
“韩律师,我外公同样很感激您,要不是您帮忙,我舅舅的绿卡没那么容易办下来。更不用说那场诉讼您打得干净利落,非常精彩。”
施玲稚笑了笑,一脸崇敬地继续说道:“张教授,生姜,小萍,韩律师就是我们这些实习律师的榜样,高铭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就是二楼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本来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