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莞尔:“一听到楼主的消息,思邈就往这里赶了。”
大雪将通往柔县的几条路都隐没了,萧思邈建议绕行走水路,天阴,水上雾气腾腾,冷得人伸不开手,时而一两只小船拨开雾气缓缓行进,如临仙境。
水天不分,雾气袅袅,紫灼想,若天气不如此冷,这一叶小舟缓缓出现,船头再倚上一二人,便也能称作仙人了。
“拢岸咯!——”
船家拖长了音调,加上萧思邈带来的人,他们总共有十人,于是分了两艘船过河,小船缓缓行进,雾气像一拢拢白纱般在他们身边飘过,行至一半,船家忽然问道:“几位可是从谷子坡一路过来的?”
他们一听,相互看了看,心道不妙,怕不是苗当家的人前来寻仇,想想又觉得不是,弋人握了握她的手,开口:“正是。”
他停了篙,又问:“黄岭客栈曾也去过?”
弋人满眼狂燥杀气:“去过!”
这时,船家转了身,面对他们,面上肃然:“早听说几位每到一处都喜欢惹些麻烦,本来这些与我们无关,但是……”他目光一凌,道,“但是几位欺负到了我们头上,话可就不好说了!”
刀锦分辩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如何欺负你们了?”
他哼了一声:“辰水水匪,可听过?”
吴杵嗤之以鼻:“土匪有什么嚣张,还以为有多好听似的,没听过!”
他也未动怒,冷笑一声:“管你们听没听过,你们一来就杀了我们几个兄弟,我们当家说了,让你们过不了河!”
他们闻言一怔,吴杵恼怒,破口大骂:“谁他娘的阴我们?!”
刀锦道:“还用想吗?极门的人!”
那人一口咬定,不听他们半点解释,将手里的长篙一抽,抽出一柄细剑来,这时,隔壁一艘船上已经传来了打斗的动静,雾气越来越大,两船相隔有段距离,看得不清楚,一阵风吹来,浓雾微微散去,他们这才看见自己的船已被七八只小船围住,那人提剑向船头一刺,顿时船身一震,他们猝不及防,纷纷落水。
弋人始终抓着她的手,她被冷水激得全身抽搐,不住要往下沉,他用力托着她,双手全被占用,一下子尽显劣势。
紫灼感觉喉咙发疼,空气中一种刺鼻的味道直往脑子里钻,身体越来越重。
吴杵在后面大喊了一声:“雾气里有毒!”
这一喊让其他几人的身体感觉更强烈起来,动作慢慢迟钝。
弋人的红砂已飞出,长蛇纵横狂扫,水上水花匹溅,弋人的意识逐渐不清楚起来,拖着已经昏迷的人往浮木靠近,四周水匪迟疑不敢靠近。
萧思邈趁这个当口大喊起来,原来这毒气只对习武之人与体弱之人有效,这萧思邈半点武功不懂,故一点反应没有,他满面狼狈,抱着浮木大呼一个人名:“禹越!禹越!”
蓦地,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连忙又大喊:“禹当家的!我们是天机楼的人,路过这里真的没有恶意!有劳禹当家高抬贵手!”
这时,对面的小船上有一紫衣男子走到船头,那人长得很好看,长发斜束在肩上,相貌有些阴柔,但目光却格外锐利。
“天机楼连我这无名小卒都认识?”禹越嘴角微微上扬。
他抬眼看了看渐渐退去的红砂,发现夜弋人已经到了极限,他眯了眯眼:“事情没弄明白前,不管你们是谁都别想脱身,带走!”
……
冰天雪地,大寒天,辰水铺子从庄头一直到庄尾,几里地的红妆,今日南越国的世子来迎亲,远近几个庄子的人都听说了,南越国的世子要来迎娶辰水铺子的红豆姑娘,红豆姑娘是出了名的水灵,于是人人对她的消息都很上心。
那天天气十分阴冷,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两百多人,风风光光地将红豆姑娘带回了南越国。
紫灼睁开眼睛时,已经倚在床边上了,马车摇摇晃晃,铃声铮铮,迷迷糊糊被人抱进了屋子,整屋子都是红,屋外乱哄哄的,炉子里的木材噼里啪啦地响,紫灼莫名其妙的盖着红盖头,目光呆滞,莫名其妙地瞧着自己的红色绣花鞋,屋子里的熏香蒸得人云里雾里,她这情绪也几乎胶化,她迷迷糊糊地想,她难道又穿越了?!几不可闻的一点动静叫她心里浮躁起来,她僵着脖子,转过头,看着那雕花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双男人的靴子映入眼帘,他慢慢踱步过来,她的心猛的提了起来,想动动不了,想说话张不来口。
他走到了她的跟前,许久,在床边背过身,闷闷说:“你可愿意嫁给我?”
他见她良久没有回答,叹了一口气:“罢了!”
他转身,掀开她的红盖头,红盖头一落,两人都猛的一愣。
“你——”他完全傻在当下。
刘紫灼也傻了,这人居然是赵青虎!
他看着紫灼花瓣般粉色的脸,莫名心跳加快,一双眸子蒙上一层水雾,迷茫地看着他,他胸口有些透不过气了,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一身红衣的她,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美的惊心。
他喉结动了动:“刚才我抱进来的人是你?”
他又想起那天她可怜巴巴的模样,脑子纷杂起来。
紫灼瞪着眼睛看他,他意识到了紫灼不太正常,忙问:“你不能讲话?!”
赵青虎立刻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恨恨地骂道:“禹越个王八蛋拿你糊弄我!”
他伸手解了她的穴道,原想她多少要感激自己一下,哪知她张口就是质问:“赵青虎这是哪儿?!你又玩什么把戏?!”
他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小白眼狼没一回能跟他好好讲话的!
他怒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怎么在我这里!”
她语塞,急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南越王宫。”他复又若有所思,“自梁王死后,你们就一起失去消息了,你们去哪了?”
紫灼不高兴告诉他,隐去弋人取匣子的事情,只把他们在辰水的遭遇说了一下,赵青虎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了,禹越这个王八蛋!他气的牙痒痒的,喝道:“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
“让鲸将军立刻进宫见我。”他吩咐道。
“喏!”
“殿下?你是南越王?”
他摇头:“我是南越世子。”
紫灼脑中一下子有许多线连了起来,南越……南越……
“你口中的鲸将军可就是鲸云?”
他点头。
“那么弋人呢?他又是什么人?”
“大哥的事……以后再同你讲吧。”他侧头看她,满眼烛光红幔落入他的眼,他淡淡地望着她,却夹杂太多复杂,“你可知道我和大哥为何接近你?”
她眼中平淡无波:“你们是为了那个秘藏。”
“看来大哥都告诉你了,上回在霸陵那出戏本来是演给你看的……”他讲不下去了。
“我现在也猜到了……”她倚着床,沉沉地出了一口气,有些恍惚不安。
天机楼神通广大,一个时辰过后,老严就带人来了南越王宫接她,紫灼看见他时,觉得老头好像老了好几岁,斑白的鬓发几乎要全变白了,老严叹气,一向算计的精明模样也柔和许多,道:“和小玉那丫头一样,让人不省心!”
紫灼微微动容:“老严……”
老严摇头:“跟老头子回柔县吧!别再跟着夜弋人了!他跟南越皇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南越国的水太深,我们就别淌这浑水了!”
“我不去,我就在这儿等他!”
老严无耐地叹气:“跟着他,总有一天你要后悔的。”
老严是个明白人,紫灼到底对谁上心他了然,夜弋人对她的念头他也感觉得到,可刘紫灼那样单纯执拗的性子,这两人若在一起,哎……
他旁观,只能随他。
鲸云进宫时,就听说刘紫灼的事,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抬手用力推了推身边的人,骂道:“好你个禹越!亲妹妹你舍不得,养妹妹你也舍不得,禹越,你这是摆明了碗里碗外的都不留给别人!我们青虎怎么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了?”
鲸云说话阴阳怪气的,禹越一张俊脸有些难堪,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这时,鲸云和赵青虎面色沉了下来。
“有人设了局诓了你们。”
“这事不能怪你。”鲸云又说,“不过你把我大哥怎么样了?若是你做的太过分,我可帮不了你。”
禹越摇头:“你那个大哥可不是了的人物,若不是用极端手段怎么逮得住他,我也占不了便宜,方才来了一伙身手毒辣的黑衣人已经将他救走了。”
“看来是鬼众来了。”
“什么鬼众?”
鲸云笑:“鬼众是大哥的秘密训练的武士。”
青虎在一旁有些气闷,鲸云见此就想起他发现红豆被掉包成紫灼时的窘样,青虎见他幸灾乐祸,骂道:“鲸云!看你出得馊主意!我们与禹越结盟有的是法子,你要我娶他妹妹,现在乱了套了!”
鲸云摇头道:“现在不正好,让你娶了那野丫头,好好报当年的仇。”
赵青虎被气得七窍生烟,不知道是不是当真心里有鬼,他竟一句反驳的话都讲不出来。
这时,禹越开口道:“我就两个妹妹,如此做也是不得已,既然赵兄喜欢,我此事也是做对了。”
这下赵青虎真的快要被这两人气死了,本来禹越跟他们有好些年的交情,他们与禹越联手本不需要结亲盟约,但鲸云这孙子开始就没安好心。
禹越有两个妹妹,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是养妹妹,自己的亲妹妹禹双妹心里惦记着鲸云,肯定不能嫁给他,他自己又惦记这个养妹妹,更不能嫁!于是碰上了紫灼,正好拿她充数……
之前,鲸云为了摆脱纠缠他的禹双妹,于是提了个结亲的要求,当初听说嫁过来的不是双妹而是红豆,他还有点失望,现在看,事情可就更乱了。
“殿下殿下!”外面有人急呼。
赵青虎蹙眉:“何事慌张?”
“回殿下!一群黑衣人夜闯王宫!”
鲸云反应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