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
“倒是刘紫灼……”孙引是知道这名字的,偏又故意问道,“这不是梁国的灼灼郡主吗?怎么?她为何也在这里?”
刘非面上微尴尬,粗着脖子道:“她是被我带来长安的。”
孙引堆笑,不动声色:“殿下,臣下为您备好了车,此番定护殿下周全。”
刘非点了点头。
下了小雪,往长安的路上,马车里颠簸。
紫灼双手烘着热炉子,外面淅淅沥沥的雨雪下个不停,孙引穿着斗笠,英挺的面容下有些昏暗的阴影,外面孙引的声音冲破风雪传了进来:“弟兄们再忍忍!过了这座桥再走上半日便能到长安了!”
紫灼认为,孙引的这个队伍不管战斗力如何,起码气势上是有了,反看刘非这个团队,深受打击,呃……
不过这件事也不能怪刘非,寻常人若有不相识之人赠食物,至少当有所防范吧,但是刘非先前在路上闻过茶香,又寻而不得,故脑子一热,也顾不上什么,还赐给每人一杯茶,孙引分析这件事情,觉得那人就是利用了人最普通的心理,把他们摆了一道。
此人绝然不是个普通人!
紫灼什么也没多想,免得头疼,不过有一件事她还是有点在意的,就是那木簪子上的毒……紫灼想起蒙面人的惨状一直心有余悸,不过,紫灼直觉认为妖红没有恶意,若是有,她也不知道死了几回了,现在妖红不辞而别,这个谜也解不开了。
“铿铿!”马车外面忽然传来兵器交接的声音,马车剧烈晃动,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利刀竟生生扎入了马车内。
她捂着胸口暗叹好险,当下,只听外面一阵狰狞地嘶喊:“刘紫灼在何处?!把刘紫灼给我交出来!!!!!”
她心一沉,怎么又是他?!
万千寒风迎面而来,刘紫灼仿佛听到马车断裂的刺耳声,马车内,萧殊妹喊出声:
“紫灼!小心——”
马车被劲风生生撕开,刀气、杀气一齐向她飞来,萧殊妹忍着伤,拼死接下这凌空一砍,她双目凌厉:“是你!”
男子一身黑衣,左眼下方被布缠住,似乎还有黑血渗出,他提刀而来,双目通红,浑如疯魔。
萧殊妹被他这模样吓得退后了几步,握刀的手竟有些不稳,紫灼躲在马车的残骸后面屏住呼吸偷偷地趴望着,心口早已是跳得生疼,这男人不就是被她用木簪子刺伤的刺客吗?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一副嗜血的模样,几乎吓破了她的胆子。
孙引双手一拍马鞍腾空而起,顺势将身上的斗笠掀起掷向男子,同时,他拔刀砍向男子,男子敏捷一闪躲过一招,见他只身一人,孙引哼了一声,喝道:
“哪来的狂徒?!”
男子置若罔闻,仿佛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双目放出两条狠绝的火光,紫灼躲在后面几乎被那目光射得无所遁形,他的目光因着她的不知所措变得更为残忍,蓦地,他勾起唇角,那就像猎杀者的注视——
他找到她了!
他眼前全无一切,只有那只狡猾的猎物。
孙引几时受过如此无视,怒目而睁道:“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大人这就剐了你!”
萧殊妹捂住伤口见孙引挥刀已来,不禁暗道正是报仇的好机会,她飞身而起,与孙引正是一左一右攻向男子,不想有变,正是一步之遥,石桥下竟喊起一阵厮杀,藏匿在桥身下的数十个黑衣人一跃而上,想那孙引和萧殊妹一时分神,竟被那男子有了可乘之机纵身躲过了。
“保护王爷!”刘非的裨将徐枭以刀挡住飞来的暗器,大喊一声,横截狠狠一砍,那偷袭的刺客已断成两半。
刘非左右应敌,似乎想到什么,连忙吩咐道:“徐枭,你快去后面看看灼灼怎么样了!”
“徐枭夹紧马腹,一路边行边杀,没几步便到了马车跟前,他四下一扫,萧殊妹还在应敌,周围一片狼藉,却不见刘紫灼!
顾不了其他,徐枭见萧殊妹早是力竭的模样,便单手将她一托带上了马背,气喘吁吁转过头向徐枭叫喊道:
“快去救紫灼!她……她……我刚才看到那刺客追着她走了!”
“什么?!”
……
“啊——”
紫灼像个毛茸茸的肉球似的滚下了小土坡,翻了几圈子才晕乎乎地爬了起来,身后脚步声沙沙地传来,小心肝仿佛被猫爪子磨了一下,疼得她蹦了起来。
她跌跌撞撞地一路狂奔,还时不时朝后张望,后面的人脚步很慢,却像是一步一步地都踏在了她紧绷的神经上,倏地,眼前黑衣一晃,她紧张地大叫:“你不要过来!你!你走开!啊!!”
男子啐了一口:“哼!你不是挺厉害的吗?!”
弱肉强食,她不跑,莫非是等死?!
她被这强烈的气压折磨得有些喘不过气儿来,慌不择路跌倒几次。
他只是长臂一伸,便拎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提起,她双脚离地,脖子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面上立刻升起一片红色,触及他猩红的双目,吓得她眼泪都下来了,小脸皱在了一起,忙不迭服软求饶,哭腔咧咧:“你松手!我以后再也不敢戳你了!真不敢了!呜呜……”
他见她还是不安分,两只脚腾空到处乱蹬,心上升起一阵厌烦,欲要去点她的穴道,正要出手,全身便传来一阵剧痛。
“呃……啊……”
抓在她身上的手略微松开,她趁机挣脱开来,她转身却见他掐着自己的脖子疼得浑身抽搐,她见他面上发青,这症状,不就是……毒发?
她既害怕又好奇地矮下身子去瞧他,他唇上呈现不正常的色泽,四肢扭曲,她瞧他时,他也正好抬起血腥的双目看着她,她一怔,连忙跑路,没走三步就被一条铁臂紧紧地困住了,他一字一句狠狠地说道:“想走?若不是你!我会落到这副田地?!”
这什么意思?!跟她可没关系呀!
来不及辩解,她便被他夹在肩下带走了,他脚下虚浮,想来是忍着疼的,可夹住她的手却丝毫不松,她用力地捶打着他:“你这个坏蛋!你疼关我什么事?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对于她的扭打他却浑如未觉,不知过了多久,他将她一把甩在了地上,她被甩得七荤不素,还没反应过来他却又欺了上来,那表情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她颤巍巍抬头:“你……你想干什么?!”
他咬着牙,脸上已经疼得铁青,此时他取下腰后的绳子,三下两下就紧紧地捆住了她的双手,她痛得皱眉,但见他将绳子另一头抓在自己的手上,随后又将她一把牵进了冰冷的山洞里,完事了才像松了口气似的重重地躺在了地上。
她警惕地倚着山洞的石壁上,山洞里回响着骇人的嘶叫,那男子按着脸上的伤处在地上疼得翻滚,她看着这惊悚的一幕,那嘶叫、那模样持续的太久太久了,以至于她觉得他就要被疼痛折磨死了,她不免心中有些怜悯他,正想上前探望,却看见他已经停止了挣扎。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悄悄地蹲下,她离他很近,她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还有气,她轻轻用手指点了点他:“喂!你醒醒!”见他没有动像是睡着了,她像是松了口气,又像莫名更加害怕起来,她试着咬断绳子,却几次未果,她试图去拿他的刀,刀柄却被他压下身下捏得死死的,她气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外面北风胡天胡天地刮着,她抱着膝盖缩在他身边,很没有骨气的嗫嚅:“喂!我冷……你醒醒!”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她瞧了瞧男子,他面上的黑血干涸了,眉头还是折在一起,她内心小小挣扎了下,最终还是缩着身子拱到了他的怀里去,她把脑袋钻到他的衣服里,一点一点吸汲的温暖,他的心脏缓缓地跳动,身上有热度传来,鼻翼嗅到他丝丝的汗味,全跟催眠似的,她竟被困意袭来……
哎……好像又饿了……
醒来时,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一股子幽幽奶味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这个味道不属于他熟知的任何人,他缓缓睁开眼,杀气腾腾的双眼恢复了些清明,他直直地盯着身体下方,几乎,不可置信。
那个他恨得牙痒痒的丫头居然蜷在他的怀里,他打量她,她睫毛长长的,脸上粉面桃酥的,睡着时习惯性翘起花瓣似的小嘴,俏生生的,六七岁的黄毛丫头,却丝毫掩不住美丽,这模样,长大后竟不知是何等出众的容貌。
软香温存。
他脑中一闪而过的这个词让他有点想杀了自己。
他气恼地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腰肉,她绵长的呼吸立刻就断了弦,“哎呦”一声蹦跶起来。
她揉揉腰,鼓起腮帮,撅起嘴,不满地看向他。(某君:喂喂,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这时候卖萌合适吗?)
眼神在空气里斗得风生水起,他十分不满她那模样,他使劲拉了一把绳子,前一秒还神气的人,下一秒已经是四肢张开摔了个狗吃屎。
“唔……呸!”她吐出满口泥,已经快要哭出来,还没来得及骂他,就被他拉着出了山洞。
他阴着脸威胁道:“你最好老实点跟我走!要是敢耍花样有你好看的!”
“嗯。”她耷拉着脸,可怜巴巴地应道。
“嗯呃……”蓦地,他脸色大变,跪倒在地,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水,接着弓着腰颤栗起来,几乎贴到了地面。
这时,从洞口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他手里的绳子一松,她见状立刻抱起绳子,冲出洞外。
“郡主!”徐枭循着血迹,寻到了这里,看到刘紫灼顿时松了口气。
她抹了一把辛酸泪,泪眼巴巴地望向远方。
那是刘非的裨将,就是在襄城哭得最凶那个,不管他是谁,现在是她的救命稻草!
刘紫灼箭一般向他跑了过去,委屈害怕得泪花花儿直飘,徐枭驱马迎过去,到她跟前,长臂一伸,便将她拉了上去。
那男子的气息与他们愈来愈远,她只依稀听到一声吼叫——
“臭丫头!这笔账还没完呢!”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