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这你到真不用担心我,我曾经说过,我只在乎刘先生如何看到我,其余人当我是他的妻也好,妾也罢,与我何干?”
“我呢?你不在乎我的如何想?”
“我只在乎你当我是朋友,至于你如何看待我和刘先生,我不在乎。”
“可你终究在乎他如何看你,如何看待你与别人,在你心里,我始终不如他。”
“建成,我不想说漂亮话来宽慰你,汐蓝在这里没有家人,也早就将刘大人视为自己的亲人,汐蓝唯一的亲人。我自然在乎他多一点,若汐蓝哪日也视你为亲人,自然也会时时在乎你。此刻汐蓝视你为好友,对你坦诚以待,关心倍至,两肋插刀。可正如你所说,我在乎他多一点,这个我绝不否认。”
“若有朝一日,你有了夫君,他在你心中,可还会如此崇高?”
“这个我说不好,但汐蓝都把自己毁到这般田地,没有哪个男子能招受得住我,恐怕这辈子也只有随刘先生了,自然不必再多想。”
“可你这样无名无份地跟着他,始终不好,至少在我看来。”
我能感觉到李建成的关切。在他们的价值观里,这是多么羞耻的事情,可在这里数年,我却永远不以为然。先生为此抓狂,如今,又多了一个。
“建成,你真的不必替我担忧,我不在乎名分,只在乎能伴他左右,直到他生命的终点。”
“可若是没个名分,他愿护你一日尚可,可若是他不愿了,或是不能了,怕是日后刘家的人,连为他送葬的机会也不会给你。你可又考虑过?”
“这个还真没有。”我很欣慰有他这个朋友,能用当下人的观念,为我这般考虑。
“若是你肯,或许我能帮你。”
“帮我?作甚?”
“给你个名分,或者,让他给你个名分。”
“你切莫为难他,我真的不需要。”
“建成会看着办……”
我们已经到了刘府门口,他还有事要办,只说改日会来拜访,之后便匆匆离去。
这个寒冬,我好像又过回了晋阳的生活,和先生相伴,吟诗弹琴,好不快活。
除夕夜,先生需要先进宫参加宴席,他保证一定会早些回来同我守岁。先生今晨进宫后,我将府里好好布置了一番,和胭脂丹青一起等先生回来。
无聊的夜晚,没有春晚可看,我有没有烟火可以放,只有在房中烤着火和丫头们聊天。
“小姐,这些日子以来,胭脂总好奇你和大人的相处方式,若是寻常女子,总该是学女红,做些针线活,可为何你却时常缠着大人学些男子学的东西?大人心里真的不存芥蒂?”
“他曾经也找人教过我女红,但却是更乐意亲自教我些别的,更何况琴棋书画本就不是男子专有。不管学什么,做什么,不过是为了在有限的岁月里充实自己,更何况有个别人花重金也请不来的先生相教,不缠着学,我亏大了。”胭脂显然还是无法理解我的话,能说更多什么呢?她始终不懂先生。这或许就是同是一样的来历,却还是不同的命运。
“小姐,你何时和大人成亲?”丹青冷不丁问了我这么一句。
“你为何会觉得我要和大人成亲?”
“难道不是吗?大人倾心小姐,小姐也仰慕大人不是吗?”
“丹青,难道彼此喜欢,就要做夫妻?”
“郎情妹意,你情我愿,不是最好的婚姻吗?”胭脂似乎也按捺不住地问我。
“可是在我心里,我却从未想过要跟先生做夫妻。”
“难道小姐不喜欢大人?”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甚至根本不只喜欢,而是爱他。我很爱他,我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担心他,为他的开心而开心,为他的苦而苦,我做事的第一准则,便是以他为大,若对他不利,我万万不会做,于他有益,我万死不辞,若说我不爱他,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可是,夫妻之间却没那么简单,爱情和爱不一样,爱情带着占有欲和情欲,可是我从未想过风月之事。人生在世,得一爱人容易,可是得一知己,却是三生有幸。古往今来,我们听过的爱情故事,远多于知音之情,从中可知知音难寻。我和先生此时,是彼此相爱又相敬的知己,我们可以再进一步去做夫妻,可是一旦做了夫妻,却也冒了风险。我会吃醋嫉妒,会无理取闹,若有一天他倦了,我们却再也回不到今天的样子,倒不如这样一直走下去,细水长流。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以深情期许走一辈子,情到深处情转薄,若真要给个原因,恐怕是我和他都舍不得彼此成为情人。”
我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知她二人是否能理解。胭脂说我是个怪人,先生也是,我们两个怪人在一起,让他们谁也不明白我和先生在做什么。丹青讲,她现在根本不会惊讶我和先生做的任何决定,曾经还会问个缘由,可如今已明了,问了也八成听不懂。
前院的小厮来报,说先生已经下马车,很快就会来后院。本以为先生看见府里张灯结彩,会放慢脚步欣赏一番,可是他却以我没想到的速度出现在了寒月阁。
实话说,先生的脸色很不好看,平日里一贯气定神闲,偶尔异样的表情也只有我能察觉,可是今日连胭脂和丹青也看出来了。她们识趣地走开,独留我和先生两两相对。
我给先生倒了杯热茶,可先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我只有放在茶几上。
“汐蓝,你何时和李建成有了交集?”
“大公子……汐蓝只见过大公子数面,不过他很是温文尔雅,也很真诚。我愿意把他视为朋友,他也帮过我些许忙,比如上次随你去沙场。”
我看着先生的脸色,很是担心。
“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可知他今日当着众人跟我说,他欲纳你为妾,还希望我成全,若我应允,他会正式来刘府接你。此事竟然也得到了唐王和皇上的默许,我只得回他们说我和你已有婚约,你已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可那李建成似乎不死心,说一定要问过你的意思才可。”
☆、刘文静番外章节二 认可
牢狱中的日子本不难熬,却因为对汐蓝的思念,变得剜心蚀骨。这样的女子,这样的爱情,我未曾见过,就连书中传颂了千载的爱情故事,也不曾提到过。可是,叫我如何不爱。眼下,她就熟睡在我怀里,安静中紧闭着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方才还各种闹腾,缠着我给她讲故事,结果瞬间就睡着了。
在牢中的日子,一旦有汐蓝的陪伴,我便觉得惬意。可当他离开后,那种不自在顷刻间便可漫上心头。我承认我很自私,明知这丫头是在以身犯险,明知有人盯着,想找到我和瓦岗间的证据,可我却纵容自己默许汐蓝一次次来牢里陪伴我。
我知道汐蓝不会听我的话,可至少我能对她冷眼相对,或是下令管家,都可让她断了时时来见我的念头。可是我更害怕,害怕她从此不来,远走天涯。好在现在形势终于有所缓和,这丫头也更加肆无忌惮。
我轻抚着汐蓝的长发,不知她往上面抹了什么,总是有股淡淡的荷香。实在没忍住,我在她前额轻轻吻上,虽然知道该适可而止,可唇却不听使唤,始终流连在汐蓝的面颊上。就让我放纵这一次,一次就好!
可我还是做了件过分的事,我竟然答应了玄真的提议,让汐蓝将李家二公子带进牢房中。本来看见他二人无恙来到牢中,我终于是放下了心。可之后,天天来探望我的汐蓝竟然没有再来过。
管家第二天来见我,说汐蓝整夜未归,到处都寻不到人。当时恰逢玄真在牢中探望,我便托他去寻汐蓝。天下越来越乱,若是她孤身在外,必然是凶多吉少。可玄真的反应却有些古怪。
“我说肇仁,这厮恐怕是朝廷细作,如今终于取得了证据,回去找主子复命了。依我看,还是早些派人手去截住她,再……”他比了一个手势。
“不可能,汐蓝不是细作。若你还顾及兄弟情义,最好将她交出来,休得伤他一丝一毫。”
“何以见得是我囚禁了她?你莫不是疯魔了。”
我一把抓住玄真的领口,将他拉住紧贴着牢门。这厮若是真如此认为,恐怕早已是吓得赶紧逃命,又怎么可能一副怡然的神态来与我做戏。
“行了,我放了她便是,你何必动如此大火。莫不是真如外界所说,你以妾为妻,负了弟妹?”
我让他离开,此时我不想见他,他也知趣地走了。
可是,他并没有放了汐蓝。我让管家顺着裴寂的庄子一一寻找,却始终没有寻到。终于在出狱那日,我对玄真朝死里动了拳头,他才道出关汐蓝之处。看着平日里活蹦乱跳的汐蓝,奄奄一息躺在我怀里,别提有多后悔让她参与了我之事。
可汐蓝,我为何总是拿她毫无办法,总还是让她跟着我胡闹?我问自己,明知道如何让她远离危险,为何还是不顾一切地带着她犯险?是我真的有自信护她周全,还是我自私到根本不愿和她分开?
这一次,我还是把她带到了突厥。我不知道汐蓝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有多危险,如果她不知,我会愧疚。如果她知晓这是鬼门关,却仍然要来陪我走一遭,我由衷地敬佩这个姑娘。
突厥牙帐数日,周围盯着我们的眼睛不下十双,也许中间还有大隋潜伏的细作。好在是突厥两个公主那么一胡闹,成功引走的本该在汐蓝身上的注意力。但是,她却吸引了我的目光。
记得那一天,她被迫和突厥公主斗舞,我心中一直思索着如何让她脱身,却想不到她非要应承下来。罢了,若真的输了,大不了我带她离开,永远不回大隋。又或者,随她一起共赴黄泉。可是,那一晚,我看见了玉清天上落凡的仙子。
汐蓝一袭白衣,轻盈舞动,我竟不知晓她能舞出如此不可思议的姿态,究竟她还要给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