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正源吓了一跳,但立马恭敬起来:“没什么,就是问问,叶落叶那疤……”
“哦,那事啊,医院不是交代很清楚了吗?”护士长斜视着他,不屑的语气涌动上来,“你要是觉得我们医院不够格,没技术治好你朋友的病,那你,大可以放心走人。”
|“不不不,没那个意思。”崔正源摆着手,“我就是想知道那疤给她带来多少痛苦?”
护士长又是轻蔑地笑笑:“痛苦?你昨天不也看到了?她自杀的心都有了。你说她痛不痛苦。”
崔正源明朗的眼神顿时间黯淡下来,他终于知道了,小叶子有多痛苦——他一直以为小叶子是那种坚强到可以不用人来保护的女生,可是那种灼烧感的痛苦还是让她生不如死不是吗?她太年轻了,撑不住这种煎熬。
护士长瞪着他看,随意打发:“小伙子,我看你也不小了吧,还是国家队教练哟,怎么说话这么没底气。喏,看见对面站着的那个男的没,是你朋友吧,他就比你乐观多了,学着点。”
她用不屑的语气指着他的胸口戳点着,用过来人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崔正源突然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最后身材魁梧的护士长拖着她轻巧的步伐离开原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急诊室门口。
崔正源看着站在栏杆前抽着香烟的苏懿,想着他何时学会了这坏东西。可当苏懿的脸转过来的时候,他愣在那里。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看见苏懿哭。
「2」
护士长回到急诊室继续着她的工作,叶落叶的病再次恶化,手术动过的伤口复发,血滴子一时间止不住。
有个实习医生跑过来,拿着湿毛巾擦拭着她的额头。护士长转过头看着献殷勤的他,似乎很了解他,笑笑:“说吧,要问什么?”
实习医生用他年轻的目光看着老当益壮的护士长,细声细语笑笑:“嘻,还是您懂我,那个,她没事吧?”
护士长不过一秒就知道他问的是叶落叶。她用纱布翻滚着血浆,小心翼翼注视着伤口:“用不着你关心。”
过了一会儿,血止住了,她便领着实习医生到僻静的后花园里,坐在凳子上。她侧过脸说:“你是不知道,她啊,手术失败,肿瘤没切干净,院长还失误了,在缝合的时候,不小心用火烧钳碰到了伤口,现在是生不如死哟。哎,真是可悲,年纪轻轻的,受这罪干啥?”
话语挺平静的,护士长做这行业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见过。她还真为叶落叶打抱不平,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少女,怎能挨这苦。
实习医生露出同情的目光,嘟嘟嘴:“不过那妹妹人挺好的,爱笑。”
护士长斜眼盯着他:“哟呵,小伙子,我见过你,研究生毕业的吧,你一个男生来做护士……怎么会看上叶落叶这种人?”
实习医生用可疑的眼神看着她:“我们聊得来,她人真的很好。”
“小子,没女朋友吧。”护士长一语戳穿,留下他无助的笑笑。他摸头,呵呵笑着:“是啊,没呢,我爸管得严,不让谈恋爱,我觉得叶妹妹不错……”
他不说下去了,脸微微红润:“我知道她家境不好,不过没事,她嫁给我一定可以幸福的。”
“哟呵!”护士长咧嘴一笑,“你这小子,口气倒不小,你是富二代吗?”说着自上到下打量着他:“一平如洗呢!”
实习医生展开笑容:“嗯,是挺穷的,不过很快就能转正了,我爸说,让我当真正的院里第一男护士。”
后来可能是气温太低的缘故吧,护士长没听清实习医生之后的话,只是整张脸僵硬着,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但她很清楚,这也许是她悔恨一辈子的话,她听见那个落魄的实习医生笑着对她说:“嗯,听说你很强势呢,我爸是院长,我让他把你辞了,然后让我代替你的位置,你说好不好?”
「3」
时间接近一月中旬。
雪慢慢消逝了,气温稍微上升了些。
我打开窗帘,一辆漆黑的保时捷跑车停靠在楼下。我俯视着,想起了什么。
1月21日,楚蓝开庭的日子。
朴载彬昨晚一夜没回,家里清净了些。穿仆人装的女人们争先恐后挤着门,把她们清秀的脸凑过来:“苏小姐,别担心,朴先生一定会办理好的,你朋友会没事的,我们都相信你和朴先生呢!”
我转过头只是微笑,我曾问过她们之中的几个,是否喜欢过朴载彬,她们红着脸,一直推脱:“别别别,苏小姐,我们哪能有这福气啊,能住在这里,就是福气了。我们虽辛苦,但看见苏小姐和朴先生每天高高兴兴的,我们心里,也高兴啊。”
我对她们一直有着说不清楚的同情和敬佩,其实我和她们,没什么区别,我们同病相怜,却是不同的命运。
她们守在我房间门口,一直点着灯,轮流看管。我睡不着,心里闷,让她们讲朴载彬的故事,她们便听话,说给我听。
我才知道,朴载彬俊俏的面容下,修长的身形下,如果只是关注这些,就不能发现他的逗比形象。
前几年,我还没进来的时候,他和他妈妈住在一起。他妈妈工作忙,便也一个人住,他不会动这些身材完美的女人,安分守已的过日子。“他是个好男人呢。”在我身边的那个女仆曾经点着头笑着对我说。朴载彬很忙的时候,不会换西服,不会洗衣服,做饭只会最简单的番茄炒饭,不会表达情感,整日冰山脸,对这里所有的女仆下人都格外的好。很多时候,他娱乐圈的朋友来这里住,他都很慷慨,但他唯一不允许的,就是不准碰这些女人,他要给她们一个干净的身体存活下来。这些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被送出去,朴载彬会在全国各地给她们安排好她们以后的生活,要是她们结婚生子了,他不会因为身份悬殊而没脸去,照样欢喜着参加。
他就是这么个男人,他温情善感,温柔体贴。他身材好穿什么都让人养眼。
他什么都好,唯独我不爱他。
吃过早饭。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跳出法庭审判的时候,我安静地瞪着电视看,眼睛不眨吧一下。
暖和的冬日阳光照进来,身体里热乎起来。
我听不懂,也看不懂,但朴载彬一脸从容,拍案而起时特男人的场面我还是看得很清楚的。楚蓝穿着厚厚的审判服,把她包裹成粽子,她一直盯着朴载彬看,我可以从她的眼神里看到感激。她慢慢把头转到摄像机这里来,她眼睛里泛着泪光,突然低下头,嘴唇微张。
我看清楚了,她说的是,谢谢。
最后的最后,一切都结束了,窗外的雪又还是下了起来。
最后的最后,朴载彬坐在椅子上,朝着摄像机露出欣慰的笑容。
最后的最后,楚蓝泛着泪光,一时间没了话语。
最后的最后,审判成功了,安霖判3年,楚蓝判5年。
最后的最后,安霖瘫倒在看台上,一时间泪不成声。
最后的最后,颜约也哭了,他看着场下不同人麻木的表情,终于绝望了。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笑着,也哭了,看着纷扰的一切,心疼了。
夜色漆黑。所有人都散去,这场比赛,她赢了,周围太多的哭声,她听着反感。
楚蓝回到派出所的时候,迎面擦肩而过的是带有泪痕,两眼哭肿的安霖。安霖把脸别过来的时候,面如土灰,死瞪着楚蓝。
她们没有话语,但眼神里透着杀气。
安霖:“你好狠啊,终究还是不放过我吗?”
楚蓝:“你害得我还不够吗?我告诉你,你真他妈就是活该!”
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只是恨着对方,看清了对方,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她们,酿成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4」
夜幕下,朴载彬把头拥进我的怀里,他太累了,法庭他耗尽了全部能力,差点就破口骂人。
我低头看着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满是心疼。
他伸过头来,毫无理由地亲吻我。我慢慢迎上去,没想太多,作为答谢。
很久很久,他潮热的眼神看向我,在微暗的灯光下,他笑着说:“苏茉,我们订婚吧。”
我沉醉着,也坦然了,也释怀了,我想我该去爱他了,我想我该去放弃另一个了。
于是我选择点头。
我怕,真的怕,这不是我内心真实的方向,我爱他吗?
那么,你们说呢?
☆、32
「1」
一月的末尾,学校进入寒假。
我在大四界毕业典礼结束的那个下午去深海大学拿回自己的工具。我在大三还没结束的那个冬天,结束了自己和这所大学所有的命运。
朴载彬陪着我去。他深深地看着我,对我说:“你要去我就陪你,那是我和你相遇的地方,留个纪念吧。”
他穿着很严实,口罩套了三层,在热气熏陶的汽车里,他也不摘。我看着他被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样子,哈哈大笑。
他看向我,开始皱眉:“笑什么?”他伸出手把我头上的帽子拉低,让我眼前的世界突然之间变黑。我不甘示弱,摇动着方向盘。
对不起,颜约,我还爱着你。可我为什么在和另一个爱我的男人面前这么高兴?
车子停靠在学校门口的那段走廊边。
校园了无人烟,被积雪覆盖着的门卫房间内也没了人,一所大学,变成了空城。
校长微笑着,给我们开门。朴载彬看在我跟前,给我倒水。我笑着迎合,正对上他明亮的眸子。脸一红,看着他身后一脸笑意的校长。
校长:苏茉啊,没想到这么有福气,都快跟大明星结婚了。
我:“也多亏了校长的提拔,让我们认识。”
校长:“这话不必多提。对了,你的美术作品我已经允诺给朴先生,让他去法国巴黎展展出了。你啊,算是有名气喽。”
她说着说着吐出大口白烟,弥漫着她似笑非笑的面容。
朴载彬只是坐着,什么都没说,时而也会接听电话。校长一直看在眼里,知道目送我们回去。
雪白的天幕下,校长看着远去的汽车,望着不远处等待的钱博士,喝了一口气。
校长:“钱博士,可惜啊可惜,没想到啊。”
钱博士只是笑着:“是啊,我们都没想到,一年了,居然是这样的结局。苏茉那孩子离开了颜约,很快就要结婚了。她母亲叮嘱我的话,我还是没能做到啊。尹霜和安霖也算是有了个好结局,她们这样谁也不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