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看了一眼昏暗的宫灯,语气萧索,“你放心……”
胡善祥轻笑:“我自然放心的。”
不放心又能怎么样呢,难道每日都提心吊胆的活着吗?那还不等别人动手,自己都能把自己折腾死,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胡善祥在太子妃的卧室铺了个睡榻,与英连一起守夜,到后半夜开始迷迷瞪瞪的睡起来。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她忽然就清醒了,是那种完全没睡意的清醒。
室内依然点着灯,为了方便查看太子妃的动静。她感觉太子妃的被子在微微的动,赶紧穿上鞋过去看看。
她试探地喊:“娘,您是不是醒了?”
“善祥啊……”太子妃的声音像从别的地方传来一样,模糊而清冷。
“我在呢娘,我这就去叫人请太医来。”她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英连这会儿也不知哪儿去了,整个东宫安静得很,甚至有点恐怖。
“别去!”太子妃着急阻止。
胡善祥坐到床沿上,一看,太子妃果然在悄悄的落泪。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就像她当初一样。满心的只有悔恨,听不进别人的劝,一切只能靠自己振作。但是她不愿意让太子妃过多伤心。
所以她开口问道:“娘,您好些了没有?”
太子妃慢慢坐了起来,除了有些红肿的双眼,竟然是再无半点泪痕。
胡善祥摇头,宫里的女人啊,哭都是奢侈。
“不要去叫人,就我们娘俩安静的待一会儿吧。娘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日防夜防,还是逃不过去。我打发英连出去了,她跟了我那么多年,我却是有些怀疑她的,不知道她这会儿有多伤心呢。”
“娘,您放宽心。我和太孙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太子妃低语:“是呀,她们,有没有证据又有何区别呢?左右不过是那些人。在这宫里证据是没用的,是死是活,不过是各凭本事。如今技不如人,也是活该。”
“娘,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些年,您帮着爹在宫里立足,宫里谁不说一句太子妃贤良淑德。再说太孙和几个小的都要靠您呢。”
“儿女都是为娘的债。孩子没了也好,免得来这肮脏的世间受罪。”
不知道什么时候,胡善祥已经泪流满面。她看着面色平静的太子妃,就像在看多年后的自己。
不出意外,她最好的结局不过如此。
在这个时代,能遇到朱瞻基已经是命运的厚待。其他离经叛道的想法,不过是闲暇时打发时光的幻想,她和他并不比别人聪明,也不比别人心狠。
除了摇摇欲坠的太孙之位,其实再无更多。
因为有顾忌,就只能按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来,作为外来者,自然不如土著有优势。
可是,为了这些爱她或她爱的人,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她都要闯一闯。
还是那句话,不到最后,谁知道这一生是好是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