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夫子还没招到,慕名来的家长倒有许多人来打探情况,具体是入学标准、学费之类的,以及学馆的功课有哪些。
丁二娘看着这几日来来往往,闹闹哄哄的家门,倒有些意外,没想到竟然还真有这许多人愿意让闺女来念书,晚上入寝时和丁二爷慨叹一句:“阿木这姑娘,真有点想头!”
“老婆子,我一早就觉着阿木这丫头不简单,你可记得那一回在镇上她打赵家婆娘,你想想,镇上谁敢这般行事!哪家姑娘不怕坏了名声!我看她打跑了赵氏以后,还去阿大那里买了肉回家呢!”丁二爷想起往事,直觉得阿陵眼光好!
丁二娘想起那事,也默然不语。
女红、烹饪的女夫子都好找,绣坊的老绣娘上了年纪,眼神都不好,听到有人招绣娘教女学生,倒有几十来人来应聘,烹饪有酒楼的厨娘,大户人家出来的厨娘,书画也有一些落魄的贵妇人来应聘,但是张木私心里还是想着托阿竹让书院里的先生们举荐的,以往看书,书院里先生们的娘子总有一些才艺双绝的人物!
礼仪课她是写信托郑老太太给她在台州城内物色的,这门课还是要有经验的老嬷嬷才能让人信服,不然一些年纪轻些的夫人来教导,严苛一点,估摸女学生们也不太服气。
☆、第61章 疯魔的人
张木准备给女学馆起名叫公瑾学馆,原因无他,实是周公瑾是她最衷爱的历史人物,她估摸着按着吴家姑娘的金手指,搞不好哪一天三国演义和水浒传都得出来了,一想起这事她就揪心,她可舍不得周公瑾被冠在那姑娘的名下。
张木想了个折衷的法子,先用了公瑾这名号,以后即使真的周公瑾出现,也是给她的女学馆打名号了!毕竟她的是先来的不是!
按照一家人商量的意思,女学馆便先放到二楼,待以后再在后院里的北面建一座两层的小楼供教学和夫子们的起居之用。
二月二十八的申时,带着郑老太太荐书的教养嬷嬷和厨娘便到了西大街的女学馆,张木早两日便接到了郑老太太的信,心里也一早有了准备。
见来人一个一脸严谨,身形笔直,进门以后目不斜视,肃着的一张脸像是生生地被岁月勒出了这么一副面容似的,不由的便想起还珠里的容嬷嬷,知道这怕是教养嬷嬷了。另一个笑容可掬,是一个白白胖胖还穿着一身亮黄袄裙的妇人,便猜是厨娘了。
教养嬷嬷姓王,是云阳侯府小姐的教养嬷嬷,厨娘姓刘,是明大人家的老厨娘,二人原是同乡,都是台州府的,王嬷嬷终生未嫁,教养的小姐出了嫁便想出来过些没有拘束的日子,回到台州,找到寡居的老姐妹,刚一见面,便听着郑家老太太给外孙媳妇的女学馆挑女夫子的事。
刘氏倒有一个闺女,嫁给了明大人的长随,那长随上有老母老父,她倒是不好跟着一起过活的,老姐妹两一合计便都自荐来了。
张木和丁二娘商议了一下,把王氏和刘氏都安排在了柳叶巷的二进西厢房住着。这两人也挺勤快,第二日张木才起床,便见着丁二娘和刘氏在厨房里客套道:“刘姐姐也太客气了,你们是女学馆聘来的夫子,哪好劳您来给我们做饭!”
刘氏一边赶着面杖,一边笑道:“哎呦,东家太太,我啊,就是这劳碌命,一日不下厨,我这浑身都不得劲,您啊,可别嫌我添乱才是!”
“哪里的话,您这一露手,以后我们家这两个小的,可就看不上我的了!”丁二娘闻着灶上飘出来的香味,又笑道:“我家还有一个男娃,馋嘴得很,赶明儿从书院里回来,可得劳烦刘姐姐教我两手给他解馋!”
“好说!好说!”
……
早上才说到阿竹,刚好午时,阿竹就直奔着柳叶巷子回来了,听到敲门声,丁二娘不由乐道:“这小崽子估计肚里又闹饥荒了!”说着,便急巴巴地去前头开门。
张木见刘氏和王氏看着婆婆急慌慌的背影面面相觑,便解释道:“是我家弟弟,每回回来,娘都要跑着去看门,可巴不得早点见上呢,二位婶子瞧着,一会就得拌起嘴来。”因为来了几位妇人,丁二爷和吴陵都在前头用饭,并不和她们开一桌。
张木估量着婆婆也留在前头用饭了,没想到没一会丁二娘倒带着阿竹过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个月白色襦裙的妇人,牵着一个软萌萌的小女孩子。三人都起身迎了出来。
进了屋,丁二娘便对着张木说道:“阿木,这是阿竹带过来的女夫子,姓李。”
张木心念一转,阿竹书院院长好像姓李来着,这位想来是亲眷了。
“东家夫人好,我听着兄长说这边招女夫子,便拖着阿竹小郎君带我过来了,还望东家夫人莫怪我唐突。”李氏一开腔,音调柔婉沉静,张木看她眉目间有些大家夫人的模样,心里倒有点纳罕,这说是莫怪唐突,实则是心里已将这夫子这位收入囊中了吧。
“嫂嫂,李夫子的书画是皆颇有口碑的,她想一人教授书画两门,银钱按一人的给,只是希望让小茂林在书院读书。”阿竹那边给刘氏和王氏见过礼后,便转过来对张木解释道。
这李夫子是阿竹书院院长寡居在家的妹妹,听说县里女学馆招女夫子,兴致颇高,跟兄长吵囔着要来,她虽在家吃穿不愁,事事有哥哥嫂子照应,奈何日子也无趣的紧,再有膝下的一个女孩儿已有八岁,整日闷在山上她也心疼得慌。
待她将随身携带的书画作品展开给众人看的时候,张木见那摊在桌上的一副松石图,边上还淡淡几笔勾出一小姑娘依偎的身影,倒觉得颇合脾性,她这女学馆并不是有意教导处怎样的才女出来的,更是希望灌输给她们一种轻松、自由的心态,一项处身立世的技能。这李氏倒是自信又随意的很。张木直觉得阿竹带回了宝贝。
因为李夫子也是带着行囊直接过来的,前院里丁二爷和丁二娘、阿竹住着,并没有多余的厢房,后院东厢房吴陵和张木小夫妻两个住着,一时张木倒是有些为难,怎么安置李夫子。
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王氏难得开腔道:“东家夫人,我那间厢房腾出来让给李夫子住吧,我和刘氏两人住一间,平日里也热闹些!”
李氏边上站着的小姑娘,一早便和美人勾搭上了,听了这看着有些凶的婶婶的话,抱着美人上前甜甜地说道:“谢谢婶婶,我晚上让我娘给你做桂花糕吃!”
刘氏见她仰着脸,伸出手,想捏捏她的小脸蛋,到了脸旁微微往后一挪,摸着小茂林的羊角辫,微咧着嘴道:“不用你娘做,我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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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瑾女学馆在三月初三正式开学,招收的女学生有三十人,虽然好奇的人有很多,但是最后愿意以一月一两的束脩送女孩子来读书的人家究竟还是不多的,更多的人还是采取一种观望态度。
这些女孩子从六岁到十二岁不等,有些也识了些字,年纪大点的女学生一手绣活也是堪堪能拿的出手的。但是因为都没有系统的传授,所以有许多不好的习惯,张木决定给她们分成两个年级,6岁到9岁的女孩子在乙级,10岁到12岁的女孩子在甲级。上午念书习字、学习礼仪,下午学习绣活、厨艺,两个班轮换着上课。教导绣活的是通台县如意绣坊出来的苏娘子,早年一副富贵牡丹图卖出八百两的天价,在通台县一向颇负盛名,苏娘子是守望门寡的,只是这些年也颇积攒了一些家私,在柳叶巷不远的玲珑巷有一处独门独户的一进小院落,里头还有个小丫头帮忙伺候着起居。
正式教授课程以后,张木和丁二娘都忙了起来,张木绣活、大字、厨艺都会一点,女夫子们教导的时候,她也常常去搭把手。
因着课业都比较少,刘婶子和王嬷嬷常常一起上厨艺课,绣活课王嬷嬷、李娘子若是没课也会去搭把手。女学馆里每日都热闹得很,几位寡居的娘子,刘婶子一日晚饭时大伙正围着桌子吃饭时,忽地叹道:“这日子可比往常有趣味多了,这才像人过的日子啊!”
一桌子的几位娘子都沉默了,可不是,作为守寡的女子,每日里可不都得小心翼翼地守着门户,既要担忧外头的嚼舍妇人,又要担忧着无良的浪荡子,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哪有在学馆里这般热闹过活。
丁二娘用筷子敲着桌子道:“行咯,行咯,各位老姐姐妹妹们可别伤怀了,以后这日子啊,总会越过越好的!”
王嬷嬷瞅着丁二娘叮叮响的筷子,默默地说了句:“食不言,寝不语,东家太太的筷子得息声。”
一桌子的娘子们便见丁二娘被王嬷嬷的突然发难惊得尴尬地掉了筷子,只见“倏”地一下子,美人肥嘟嘟的小身子冲过去衔住了筷子的头部,仰着小脑袋讨好地看着丁二娘,示意她拿走。
“(**)哇~美人真棒,真棒!”小茂林在一边激动地拍着小手喊道。
几位娘子顿时乐不可支,连王嬷嬷脸上似乎都露了笑意,刘婶子一边拍着王嬷嬷的胳膊,一边忍着笑意道:“东家太太,这老货闹着玩的!”
丁二娘抬头一看王嬷嬷,见她嘴角果真翘了起来,拍着心口唏嘘道:“哎呦,我一时忘形,真给嬷嬷吓到了!我可不能饶了嬷嬷!”
说着便要上去挠王嬷嬷的痒,小茂林嘴里含着筷子惊异地看着这群疯魔状的婶婶夫子们!
李娘子揽过女儿,摸着她的头,含笑不语。
张木有一天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些女夫子都是寡居!
果然女强人在任何朝代都是难得婚姻圆满的,晚上对着吴陵更加温柔晓意起来,也不嚷着吃不下、酸疼之类的孕妇症状了,颇温顺地要给吴陵做双袜子,只是手工着实有点问题,吴陵看着手中歪歪扭扭的两只布筒子,看着一脸等待夸奖的媳妇,有些奇怪地问道:“娘子,这是什么东西?”
张木心里微微有些尴尬,看着吴陵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实在难以启口说这是袜子,只是花了好几日的功夫,不说出来,这心意相公怎么知道呢!对!心意才是重点!
拿过吴陵手中的袜子,略羞涩地道:“人家废了好些日子给你做的,相公这样说,太让人难过了!”
再一抬头便见着吴陵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