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手中的技术以及经验把产品给干出来。
众所周知,精度越高,加工难度越大的零件,加工费就越高,也就意味着利润越大。云非曾经在一个朋友的机械加工厂里面遇到过好多次这样的事情。
有一次,有个朋友工厂的设备上面需要用到一个复杂的异形零件,需要加工八个面上的孔,每个孔相互之间都不能超过0。02mm的误差。找了无数的外协加工工厂,别人一看图纸都不敢接手,甚至价格都不问就拒绝了。最后朋友没有办法,通过关系找到了一个航天系统退休的老技师,别人只是看了一会儿图纸,然后报价,两万块钱的加工费!
有人说了,用五轴以上的加工中心呗。说这话的人绝对就是对加工中心不了解的人。因为你不管什么样的高端设备,在加工的时候都需要对零件进行装夹,任何高端机床,都不可能对这样一个异形无比,每个面都需要加工的机械零件产品一次装夹完成加工。
只要不能一次装夹完成加工,就不能够保证位置度的精度要求。
云非当时在场,心中恶寒不已。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敲诈!他想着,不管怎么样,一个拳头大的零件加工费都不可能这么离谱吧!却没想到,他朋友当场就痛快地答应了,还问那个老师傅两万块钱够不够。
云非当时就懵了。
到最后,看到那个老师傅干活的时候,那嘴巴张得能够塞下一个鸡蛋。那个老师傅花了三天,做了几个小工装,而加工的时间,八个面每个面只有一个小时不到,而这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真正开动机床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五分钟!其余的时间都是用来找正了!
最后云非问老师傅,这么短的时间就干了出来,为什么要收这么高的价格呢,这不明显的是敲诈么?
老师傅告诉云非:“这就是技术与经验的价格。”
最后云非的那个朋友告诉他,老师傅的话说得没有错,这就是技术与经验的价格。如果那个零件不是八个面相互之间都有着空间尺寸精度的限制,随便一个高级技工都能够干得出来。四轴或者五轴加工中心最多也就只能同时加工那零件的六个面,还有两个面跟这些加工好的面上的位置度就不好控制了。
毕竟,再精密的数控加工中心,也都会有加工误差的。而加工误差,是会累积的。机床不是人,不知道自动把那些产生的加工误差给排除掉。
后来云非遇到一个修理工,修理他们公司花了数千万美元买回来的设备。整个工厂的数十个维修工程师搞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原因出在哪里,最后只能通过代理商找来维修人员。
那次维修,收费一万元。而那个维修师傅所干的,仅仅是重新接了一根很小的电线!
云非的老大当时就怒了:“你说你就接这么一根线,能值一万块钱么?要是我们的工程师来搞,十块钱都要不了!”
那个维修师傅当场就笑了:“确实,接这根线要不了一万块钱。我的收费结构是这样的——接线的费用一块钱,找到接那根线,九千九百九十九块钱。”
这,就是技术;这,同样需要丰富无比的经验!
就因为这些,云非才坚定地相信,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机械技术员,就必须要熟悉各种设备的操作,掌握各种机床的性能。只有了解了这些,才能更好地当好一个技术员。不然,连怎么加工都不知道,甚至连加工自己手中的产品需要用些什么设备都不知道,任务安排下去,操作工人直接丢一句:“对不起,这个我真干不来,当年师傅没有教过,要不你来教教我怎么在车床上面不用工装车出八面体……”
曾经云非就遇到一个极品同事。那家伙刚刚从学校出来,学机械设计的,不过在云非所在的工厂里面却负责工艺,直接找到一个铣工,让那个铣工在普通铣床上面铣出螺纹来。
眼看就要过年了,任志国不仅人没有出现,电话都没有打一个过来。
云非的心中越来越焦急。他可指望着卡马特背后的军方给自己提供一批各种各样的人才来开发加挂在三轴加工中心上面的pmc轴驱动模块呢。没有了军方手中掌握着的各种经验丰富的各种技师以及工程师,他一个人,除非有着网文中的超能力,或者随身携带着来自外星文明的超级电脑,如何能够搞得出涉及到无数个专业的第四轴来?
明天就是1992年2月2号,也就是农历腊月二十九了,二月三号就过年了,到现在任志国依然没有消息,云非都有点心扉意冷,开始考虑,如果没有卡马特背后的军方支持自己应该怎么起步。
在庆丰机械打工,不仅仅是因为云非没有起步的原始资金,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人才都属于国家垄断的年代,要想开一家技术密集型、资金密集型的工厂,是多么的困难。
天逐渐暗了下来。云非在办公室里面抽着烟沉思,年后自己该何去何从。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庆丰机械等待着一个未知的结果。
原本计划的广数之行,时间必须要提前了。不能等着他们自己到八月份才搞出一个低端得不能再低端的系统出来,要是那样,自己计划中的事情就更加遥遥无期。
他不想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年之后,还看到整个国家的高端机床上面都印着德语或者英语。
060 请你吃饭
一九九二年的春节,也是云非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春节,身为副厂长的云非没有跟留在工厂的工人一起过年。
一个人的他,并没有感觉到传说中的孤独感,毕竟,他已经习惯了过年的时候一个人。
从早上起来,他就在自己的单身宿舍里面不停地写着新年计划,一直到晚上,揉成一团的纸张以及烟头丢得满地都是,却依然没有写出来。
要想自己搞数控系统,凭着自己一个人,根本就是一件不可实现的事情。整整一天,云非也不知道自己抓掉了多少根头发。他不停地在自己的工作笔记本上面写各种方案,却没有任何一个方案他自己觉得可行。
原因无他,在这个年代的中国,他的方案要想实现,最为重要的就是——人才!不是普通的高学历就行,还需要各种专业,有着丰富经验的实用性技术人才!
外面响起的鞭炮声,云非觉得烦不胜烦。那一直没听的鞭炮声,仿佛在嘲笑他没有自知之明一般。
到了下午的时候,云非想解决人才知道想得头脑都快要破裂,都没有想出任何的办法来。缺人才,这是一个硬伤,任何时候都无法改变的。
真正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要等到九五、九六年国企倒闭的高潮才行。那时候国家也放开了对于人才的垄断,大学生也不再包分配了。可是要等到那个时候再开始,不管有多少人才,如果没有建立起基础,都是空谈!
广数的成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比广数的老总都更为清楚。那时候即使有这方面的人才,都不会到一家由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新成立的工厂里面去。
云非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就这样在纠结中度过。
大年初三,庆丰机械没有回家的工人开始上班。云非身为副厂长,在老板兼厂长的王庆丰回家过年的时候,怎么也得出现在工人面前。至少,工厂开工的时候放鞭炮、给工人发红包这些事情都得他这个副厂长出面。
也不知道庆丰机械是从那里养成的习惯,以前每年过年开工的时候,王庆丰都得亲自去合上整个车间的电源总闸,第一个去开动那两台老毛子支援过来的爷爷辈车床,然后工人才会开始干活。
王庆丰不在,云非这个副厂长就得代劳了。没有回家的每个工人都收到五十块钱的开工红包之后,都一脸兴奋地盯着云非去合上总闸,开动那两台老车床。
等到一切搞完,大年初三就已经过去了一般,中午食堂的饭菜很丰盛,鸡鸭鱼肉样样都有,不过食堂厨师的手艺,云非真不敢恭维。
下午,工人们就开始正常上班了,云非这个副厂长却没有什么事情。依然坐在办公室里面纠结自己应该如何起步。
到广数去打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不过他一个没有身份证的十八岁不到的年轻人,先不说别人要不要,就是要,也不可能把他当棵葱。所以这个想法刚刚萌芽,就被掐断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绝大多数的工人在大年初九的时候都已经赶回了工厂,不过王庆丰这个老板,一直到大年十五都没有回来,对于王庆丰,云非也无法多说什么。
王庆丰不回来,周斌副厂长的任命就无法下达。总不可能云非这个即将离开的副厂长去任命那个接他班的副厂长吧。云非倒是在周斌刚回来的时候就找他谈过,自己离开之后,他就会接任自己的位置。
云非的话让周斌的眼珠子都惊讶得掉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云非居然会给王庆丰提议由自己当庆丰机械的副厂长。周斌一直以为,云非当初说的要离开庆丰机械,只是年轻人赌气而已,却没想到云非是真的要离开。整个庆丰机械,唯一没有忽略云非年龄的,估计也就只有周斌一个人。最后在云非的解释之下他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超过比自己优秀得多的杨光以及程风,成为庆丰机械的第二任副厂长。
从云非找周斌谈话之后,云非就主动地把手中的工作慢慢地移交给周斌。虽然因为老板还没有来,没有得到正式的任命,周斌依然干得热火连天,整天仿佛打了鸡血,让人丝毫不觉得他都已经四十多了。
手中的工作周斌已经接手,云非整天如果不想以后的事情,可以说每天都闲得蛋痛。原本带着小秘回家的王庆丰说过自己等到初十就会回到工厂,却一直没有见到人影子,云非这个还没有离职的副厂长也就只能无奈地呆在庆丰机械等着老板的回来。
“滴滴……”三月一号快要中午的时候,云非正无聊地趴在办公桌上面打瞌睡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卧槽,王庆丰你个龟儿子终于回来了……”云非的瞌睡顿时消失得无形无踪,向着门外冲了出去。不过当云非看到外面按喇叭的不是王庆丰的皇冠,而是任志国的尼桑蓝鸟的时候,原本雀跃的心情顿时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