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瞟了一眼,唇角有末讥诮的笑容,并不在意的道:“为人母亲的,难道连这话都听不懂吗?我要是你,我早就没脸见人了,哪里会累及自家儿女名誉?”
她笑了笑,问房中的丫头,“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屋中丫鬟们笑成一片。
“你……”谭氏揪紧了胸口,看着这一张张讥诮的脸,彼时受辱的情景再现,她咬紧了唇,眼里泪光恨似刀光,却那么无力的对着他们。
突然的,这些讥笑声中,夹杂着一阵清脆的笑声,那笑声清脆,却带着一股凛然之气,屋中笑声不由一歇,诧异的看向来者。
端端走来的,是以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姑娘有双澄透莹亮的眼睛,那眼睛撑大看来时,莫名有些骇人。
田蜜在谭氏身前止步,对上盛气凌人的刘氏,她轻扯唇角,缓缓道:“没想到堂堂郡夫人心肠竟然如此歹毒,外人闲言碎语也就罢了,你作为侯府的女主人,不止维护侯府的一分子,反倒要帮着别人,妄图逼死自己的嫂子,真真是好得很呐,不知道这话传出去,这侯府,还有什么脸面立足于人前?”
刘氏看着面前这个口齿伶俐的少女,完全没法将她与记忆中的傻姑娘融合,无论是她的话还是她的人,都叫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她不说话,那姑娘也无所谓,但见她侧过身去,脸上的冷意瞬间冰消雪融,柔和的牵起谭氏的手,转过身来,端正凌然的看着她,目光徐徐扫过屋中众人,一字一句道:“这个妇人如何待我们姐弟,只有我们姐弟最清楚,所以她品行好坏,还真轮不到你们来多舌!是,拜某些人所赐,她不得不离家出走,让外界对她有诸多曲解,但是,你们搞清楚,这并不是她的错!”
“别拿你们侯府的高贵来侮辱人,也别以为侯府有多了不起,好像谁稀罕似得。”清脆冰冷的声音清晰的落在屋子里,那双缓缓扫过的凌然眼眸让人不自觉的退后,只听得那人道:“是,跟侯府比起来,这个妇人拥有的并不多,但是,她拥有的不多,却把最好的给了我们姐弟,说真的,她已经够伟大了,你们没资格对她评头论足。”
谭氏眨了眨水润的双眸,纤细的手指,轻轻回握住女儿短小的手掌,将才冰冷刺骨的凉意,被手心的温度回暖,一瞬间。温暖如春。
这便是儿女吧?只消一句话,便足矣熨帖自己一整颗心。
她说,她拥有的不多,却把最好的给了我们。
她理解她,爱护她,再没有比这更值得的了。
“球球……”谭氏柔声道:“娘没事。”
“娘,您先坐着。”田蜜将谭氏安置好。回头看向惊愕在榻上的那妇人。她一步一步的,向那妇人走近。
这个妇人,为了争夺家产。曾经以那么龌蹉的方式害了母亲,如今他们归来,她不止没有悔过,还变本加厉的侮辱人。她将才说的那么话,她可是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此仇不报,非儿女!
刘氏经过这段时间,终于从震惊中缓了些回来,想到自己竟被曾经的傻子当众打脸。那脸一时青白交加,正要怒极开口,却被那清脆的声音生生截了下来。但听那姑娘突然幽幽凉凉的道:“该说夫人记性好还是不好呢?这等胡编乱造的事都记得如此清楚,反倒是攸关自身安危的大事。忘得一干二净。”
攸关自身安危的大事?刘氏下意识的惊诧了一下,但在看清面前的人时,却又觉得好笑,然而,还不等她笑完,便见那姑娘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拿出一物来。
金黄的色泽缓缓晃过刘氏眼前,刘氏正想伸手去拿,却被田蜜一下子收了回来,她举着那物,看着她,别无情绪的笑道:“夫人一定对这支簪子有印象吧?哦,对了,田府富甲天下,夫人饰物多不甚数,又怎么会在意一支金簪?”
刘氏的眼神已经直了,她看着那支金簪,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却不待她开口,那声音便清清脆脆的道:“不过没关系,便是不认得金簪,也一定认得金簪上的标记吧?”
“这,这支金簪……”刘氏惊愕的万分的看着金簪上的标记,不可置信的问她:“怎么会在你这里?”
田蜜看了眼四周,刘氏立马会意,挥手让所有仆从统统下去。
待人都走光了,田蜜微微一笑,有些玩味的道:“怎么会在我手里?夫人的话问的好生奇怪,你家的金簪,怎么到了我手里,你作为当家主母,竟然毫不知情吗?”
“这……”刘氏惊疑不定的摇了摇头。
“郡夫人难道忘了?您刚才才说过,小女是个一身铜臭的商人。商人逐利,最是喜欢这等金银俗物了。”见刘氏脸色越来越白,田蜜也不再绕弯子,唇角轻勾着,声音微冷的道:“小女是开银行的,银行嘛,时常有人资金周转不开,来贷个款什么的。不巧了,前两日正有人拿了此物,并着其他一些物品来抵押。”
刘氏听到这里,脸比先前的谭氏还白,她紧盯着金簪,身子一软,差点软倒在榻上,她呼吸急促,极其失态,慌得旁边的田馨不知所措。
田蜜却是笑眯眯的看着她,颊边梨涡浅浅,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人畜无害的姑娘俯身,全然不顾刘氏如同看见鬼般惊恐的眼神,只是越发凑近了她,大大的眼睛森冷,语气幽凉幽凉的道:“银行的伙计看出不对后,不敢隐瞒,当即通知了我,我一看,呀,这金簪上的标记,可是代表了皇家啊,这御赐之物,我小小一个银行,哪里敢收啊?”
“你,你……”刘氏指着她,目光中全是惊恐,仿佛完全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似得。
田蜜无害的笑着,笑眯眯的续道:“御赐之物不可亵渎,抵押这么多御赐之物,也不知是多大的罪啊?你说呢,郡夫人?”
这笑中淬毒的话语,不住往刘氏耳里钻,刘氏听着,额上冷汗簌簌而下,她怎么都没想到,便是卖遍家产都不敢动的御赐之物,怎么就被抵押到了这魔女的银行里?
天杀的,这可是大罪啊!
“是不是很惊讶?”她盈盈一笑,莹润的眸子里具是纯真笑意,笑吟吟的道:“我也很惊讶呢,贵公子究竟遇着了多大的事,才敢冒天下之大不为啊?难道他真以为,做的偷偷摸摸的,便是你这个当家主母都不知道,这天下就没有人会知道了?”
少女看似好奇,实则森冷的话,让刘氏的脸色不断变化。
刘氏深吸了口气,揪紧了榻上铺着的光滑绸缎,看着她,咬牙问:“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怎样?”田蜜一笑,眼中却有冷光,回道:“郡夫人待我们母子不薄,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对你怎样?”
刘氏揪紧了手下的缎面,冷眼看着她,后悔当初没再狠一点,她竟没想到那柔弱的妇人会拼命逃走,留下这等后患。
田蜜看她的眼神便知她死不悔改,当然,她也没想过这蛇蝎心肠的妇人会改邪归正。
突然间就没有兴致,她起了身,收起情绪,冷淡的看着她,郑重警告道:“郡夫人,那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如今这支金簪会引起多大的风波,想必你也了然于心。说实在的,这些年来我们母子吃了不少苦,不怨你是不可能的,但鱼死网破——”
☆、第两百四十九章 条件(补更四)
她摇摇头,冷眼看着被吓摊在床上的刘氏和田馨,一字一句的道:“说真的,不值得。”
“你——”尖锐的指甲指着田蜜,母女两怒极,却在看见那双凌然大眼时,不由得住了声,只一甩袖袍,恼怒问道:“你究竟想如何?!”
“这支金簪我便收着了,我虽有机会面圣,却也不会轻易将它示之于人,郡夫人放心,我会让它如同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尘封起来。”见对方松了口气,她只是淡淡一笑,道:“但除此之外,我还有个条件。”
刘氏刚松落的心顿时一提,警惕的看着她,问:“什么条件?”
田蜜虽笑着,但目光中并没有多少温度,她看着自诩高贵的母女两,清清楚楚的道:“那便是——请您们,把这高贵的侯府小姐的名头,收回。这所谓的名门闺秀,我还真是消受不起。说真的,即便是市井商女又如何?至少我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我一手挣来的,干干净净。”
刘氏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少女,却见她身姿笔挺,平淡的俯视着她,漠然道:“郡夫人,奉劝你一句,那些肮脏手段,从今以后,别在我面前使了,你不怕脏了你的手,我却怕脏了我的眼。”
“三天时间,开祠堂也好,随便怎么都好,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田蜜一家,和你侯府没有半点干系!”她再度俯下身,逼视着惊骇万分的刘氏,低声敲打道:“该怎么措词,那便是你们的事了,总归错不会在我们这边。”
刘氏急喘了口气。却是说不出话来,还是田馨尖声叫道:“田蜜,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没有侯府的光环,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商女罢了,你以为谁会看得起你?”
“我要谁看得起?”田蜜反唇相讥,澄透的双眸里是绝对的自信。她一字一句的反问道:“谁敢看不起?”
现在的她。手中握的,是足矣改变任何势力运道的财富,谁能轻视?
“你——”田馨无可辩驳。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田蜜累了,不想再说了,她直起身道:“你们最好好自为之。至于我今后如何,还真不劳贵府操心。”
“对了。别忘了,这支金簪。”她举了举手中簪子,不再多看她们一眼,挽了谭氏的手。转身便走。
直到那无形的压力完全消失,那母女两都快走到门口了,刘氏才缓过神来。她想起了自己叫她过来的真正目的,顿时高声道:“田蜜。你当真无所谓吗?即便是当二皇子的侧妃,你也不屑吗?”
“以你现在的身份,能当上皇子的侧妃,那已经是天大的殊荣了,若不是有我侯府做后盾,你便是修几世的福也修不来!”刘氏终于有了底气,不由昂起下颚,冷傲的看着那道背影,说道:“大皇子四皇子已死,剩下的两位皇子中,二皇子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人,你能得他垂青,已是你无上的运道,日后未必没有封妃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