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马车一停下,她便迫不及待的掀开帘子,待她一抬头,看到眼前的情形,整个人一下子就震住了。
百信账务机构前人满为患,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都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满是善意地望向马车。其中,打头的是此次的病患,中间,是参与到救助过程中的各路人马,最后,是普通百姓。
“田姑娘。”一位青年代表众人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对田蜜行了一礼,抬起头后,眼力满是激动与感激,久久地看着田蜜,差点忘了词。
“你是……”田蜜看着面前这青年,这一次,马上便认出了他,这就是那个卖了猪想来她培训机构学习的那人,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不再苍白,整个人也有了精神,便点头笑道:“好了就好。”
没想到姑娘还记得他,高苑很是激动,他明亮的双眼包含磷光,连忙回到:“托姑娘的福,不止是我,我们都好了。”
闻言,紧跟在他身后的人,也扫去了疾病缠身时的萎靡,大力地点头附和,诚恳地道:“多谢姑娘相助。”
田蜜忙伸手扶他们起来,微笑道:“好了就好,”
而后,高苑引着她一路走到培训机构的大门,那里,有一张用红绸覆盖的匾额,高苑有些赧然地道:“姑娘,我们刚经过一场大病,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来报答您,只这一块牌匾聊表心意,请姑娘笑纳。”
说话的时候,高苑俯身拱手,眼神小心地看向田蜜,像是深怕她不喜似得。
田蜜看着周围同他一般诚恳、郑重、甚至带着点讨好的眼神,心头一股暖流袭上,酸涩了鼻尖。她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眨了眨眼睛,笑道:“哪里的话,情谊无价,我哪能嫌弃。”
高苑松了口气,而后喜笑颜开,他挥了挥手,便有早已准备好了的人,缓缓地,将牌匾升上。
众人皆仰头,看着火红的绸缎飘扬而上,就像天上的旭日般亮丽,引着他们不住追寻,直至它挂牢在正中,他们也未眨过一下眼睛。
红绸一角,有一根细细的丝线,高苑将那丝线交到田蜜手里,笑容真实地对她点点头。
田蜜便握着这细细的丝线,缓缓扫过众人,将无数双眼睛*同的期盼纳入眼底,最后,停在对面茶楼二楼的一扇轩窗上。
是乔宣不放心,所以跟了出来。此刻他唇角扬起的弧度,眼中与有荣焉的自豪与骄傲,都是对她最大的鼓励与认同。
田蜜深吸口气,唇角的弧度缓缓变大,手上一个使劲,一片火红的绸布坠落眼前,周围,掌声似雷鸣。
田蜜抬头看去,见那牌匾之间,赫然刻着四个大字:明德惟馨。
不是什么惊世之语,没有显得多气势恢宏,只是温婉地、圆润地、似散发着芳香的几个字,但它却是最真实地寄望。
圣人言:所谓芬芳,非黍稷之气,乃明德之馨。
意思是,真正能够散发出芬芳之气的,乃是一个人的美德。这块匾与其说是送给她的,不如说是送给天下学子的,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姑娘,你看那牌匾周围的浮雕,好像是字。”阳笑眼尖,在田蜜还沉浸在字意上时,就眼尖地注意到了周围。
田蜜仔细一看,果然辨别出来了,原先她以为是花纹的地方,原来是一个个的名字,是一个个此次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人的名字。
原来,这块匾真正的价值在这里,以千百人之名铸匾,绝对是史无前例。
田蜜已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最后只能对着众人,深深一揖。
百信的人与有荣焉,都沉浸在这气氛中,因此谁也没发现人群中也并非都是因感激或欣赏才到场的人。就有那么几个手持算盘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羡慕嫉妒恨。
百信账务培训机构门前上演的一幕,瞬息间传遍了德庄的大街小巷。谁都知道,经此一事,德庄算是正式新加了一员。不止如此,德庄原先的格局,也被打乱了。
那在活动木板上名列前茅的商户,经此一事,被百姓们深深记了起来,而袖手旁观高高挂起的,却渐渐失了原有的客户。
那些得了好处的人,自是百般感激田蜜,那些因此失势的人,自是把田蜜给恨上了。
叙府门高院大,青松耸立,檐廊之间,没有多余的装饰,布局大开大合,端得是庄重凌然。
此刻,那平常幽静肃穆的大厅却是挤挤攮攮,吵闹不休。
徐天福端坐在太师椅上,双眼微阖,成入定状。
宾客席上,位列第一的,是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他身后,或坐或站着许多官吏,这些官吏身上,并无凌厉的杀伐之气,反而多了几丝文人气息。
只不过,文人急起来,嘴上更是不留情。
“这田蜜未免也太过分了,吃独食吃成她这样,也不怕被噎死!”说话那人腰间有一算盘,想来是名账房,他愤愤地道:“现在到处都想招百信的账房,人人都想进百信学算账之法,害得原来门庭若市的几大账师门前门可罗雀,这还让不让人好好过了?众人焉能容她?”
都说同行相妒,这话绝对是真理。市场就那么大,你分了就没我的份,我当然要跟你争,不然我喝西北风去啊?
先前说话那人,站在徐天福那边,显然是他的弟子。
见徐天福的弟子都如此不满了,来人也就无需客套了,直言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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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茉杏七、惊现朱少侠送的桃花扇,影落老妖送的香囊,以及不是刘柯送的平安符。
☆、第一百一时七章 暗中使计
“可不是嘛,这田蜜胃口也太大了,现在不止学术界掀起了新账法的风潮,就连咱们税务司,都受到了波及,竟然有人建议更换记账方法,简直荒谬!”说话的是位官吏,尖脸小眼,皮肉干瘪松弛,一瞅就是一副刻薄相。
他见同僚都点头赞同,继续愤愤道:“现有的账法乃是咱们祖师爷传下来的,是经过无数代人修缮认可的。她一个小丫头,上过一次金铭,信口胡诌一个前辈一本古书,就想要取而代之,可笑,简直可笑之极!”
“刘锦说得对,咱们天下账师,莫不是出于魏家,认现今御用账房魏光魏大人为师,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乡野丫头,拿着凭空冒出的所谓新法,就想换了这天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接话的人是最开始出声的弟子,他站在徐婴语身后,义正言辞地道:“我等身为魏大人的徒子徒孙,若是向一个野丫头低头,学那劳什子的新法,那我等颜面何存?师门的脸都被我们丢尽了!”
“对头!她不就闯了次金铭吗?不就仗着救治城外病患的恩惠在德庄站稳脚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接话这人腰间也带着算盘,站在那人身后,赫然是在田蜜揭开牌匾时面露嫉妒的人。
“就是,就是,有什么了不起。”
在一众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当中,徐婴语轻轻淡淡地接了句:“人家就是有名气啊。”
一盆冷水浇下,众人一下子就禁声了。
他们最最不忿的也在此,有什么办法,人家就是人气旺盛啊!不就是因为人家声名太盛,彻底掩盖住了他们,他们才如此焦急吗?
众人被自己人打了脸,还是徐算师的亲身女儿,一时间都低头不语了。
等他们蹦跶完了,那坐于宾客之首的官员。才看向徐天福,语气熟稔地道:“师兄弟们言辞虽然过激了些,却也是现状。自金铭论算之后,新法就引起了业内人士的注目。百信账务培训机构正式开立后,随着完整的一套理论提出,许多前辈学者都偏向了新法,而不久前,百信第一批学子出师,引起了各行各业的疯抢,随着他们深入的宣传与讲解,到如今,新法已经浸入了整个德庄商界。”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推崇新法似得。但看他冷笑的脸色,就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果然,接下来,他便傲然冷笑道:“可惜的是,无论他们再怎么蹦跶。把新法吹捧地如何如何好,仍旧改变不了,现今朝廷只认旧法的事实!”
他后面那句语义颇重,长期跟在他身边的刘锦眼珠一转,却是秒懂了。
刘锦一拍手,恍然道:“对啊!还是大人明智!他们那么多人修习新法,除了第一批是真的沉迷账法与算术外。说到底,后面的都是冲那姑娘的名声,与包教包会包分配的诱人条件去的。如果让那些老百姓们知道,他们砸锅卖铁凑够学费在里面学到的东西,在实际的工作中,其实根本用不上。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表情!”
“是啊,感激是一码事,回报的方式也有很多种,没必要用自己的前途啊!”
“是啊,涉及自己的前程。总要慎重又慎重,尤其是平民百姓家,对赖以生存的技能,就更加倚重了。”
“说的是,只要让他们明白,他们在百信学到的新账法,其实根本用不到实处,他们压根是在白学,如此,眼下的困境,就不攻自破了。”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没想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还真找到关键了。
确实,田蜜最致命,也是最想攻克的一点,便是她的新帐法没得到朝廷的认同。
徐婴语凝眉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她对田蜜是真的心服口服,但目前,师门的困境摆在眼前,相较之下,她还是比较倾向于后者,就不知道自家爹爹是个什么意思。
那身着官服之人也问道:“不知师弟是何想法?”
此言一出,众人均等着徐天福拿主意。
直到此时,徐天福才从入定状态回神,他面容肃穆,声音直板,双目平平扫过众人,道:“众位不必惊慌,我已以账行的名义邀请田蜜前来参加三日后的茶花会。”
“茶花会?”那刘锦皱了皱眉,略有些不赞同地道:“恕晚辈直言,邀请她参加茶花会,不是在帮她做宣传吗?”
其他人也点头,微皱着眉头看向徐天福。
徐天福不慌不忙地压了口茶,眉目刚毅,显然是决定一下便没有更改的余地,他道:“方才,你们不是想让所有人都明白:百信的新账法,在实际操作中其实根本没用吗?”
见众人点头,他接着道:“茶花会上,我邀请了一些商家,让他们将在实际中遇到的一些问题现场拿出来询问,届时,大家各显神通,谁优谁劣,谁有用谁没用,不是一目了然了吗?还是说,你们没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