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他心里,确实有着一个美好的愿景,他想着,等这件事彻底平息了,然后再坐下来,跟村民们好好商讨在本村征地,大规模兴建药圃的事儿。
到时候,只要自己不坑,把能够给村民们的优惠,最大化,相信大家都会鼎力支持吧。
这个愿景,想想都舒心,可从始至终,他都在回避一个问题……就算出价公道,所有人都会支持自己么?
兴建药圃那么大的事儿,大量征用村民的田地,基本上在所难免,甚至不止如此,因为历史悠久,五里村民房的建筑很不规则,稀稀拉拉,到时候,多半有三分之一的民房,要被推翻。
这其中,涉及到一些村民感情浓厚的老宅、院子甚至是庙宇,到了那个时候,大家还会义无反顾支持自己么?
跟他们说这都是为了大家好?貌似很不错的理由,可这种事,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止用钱无法摆平,纵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无济于事。
这不是那些老辈人物的错,也不是谁的错,而是岁月中铭刻下来的一种情怀,尽管它看起来与当今的城市发展方向相悖,但它确实顽固,而且艰难的存在于那里。
前些年头,杨迪放假回家的时候,曾听母亲讲过,那段时间,有位村里的老人,家里后院的一颗老槐树被途经的城里人砍掉了。
那是一群小伙子,年轻气盛,也不懂啥事儿,学校里有个模型比赛,他们开着豪车在乡下转悠了半天,最后相中了老人的老槐树,想拿去当材料,当时觉得自己有钱,也没经过老人同意,就把树砍了。
后来老人知晓,差点气的半死,要去找那些家伙拼命,那些年轻人家里都很有钱,凑在一起,轻轻松松就拿出了小几十万,洋洋得意的说是要给老人当补偿。
几十万啊!那么多钱,别说一颗老槐树了,就算买几十颗,都绰绰有余了。
当时村里人还说老人赚到了,可后来,老人没要半分钱,就像发了疯一样的纠缠着不放,可又拗不过那些小年轻人,街坊邻居劝也不听,整夜嚎啕大哭,没过多久,就去了……
那件事当时听母亲讲起,杨迪心里很不是滋味,很多年过去,不知不觉中已经遗忘了。
但就在刚刚,杨迪不禁又想了起来。
正如杜松那坑货所言,这件事,而今正处于关键阶段,因为外来的压力,而今的主要矛盾,已经被转移了。
如果这个时候他拿出自己的计划,再加上那坑货的三寸不烂之舌,村民多半真的会支持。
这是一种赤果果的欺骗,没什么好狡辩的。
但如果错失这个机会,日后征地出现了问题,怎么办?妥协、退让,还是彻底放弃?
那位老人的悲剧,杨迪绝不想在自己手中重演。
他现在需要权衡的,就是现在这种欺骗,到底值不值得。
而今他已经站在了十字路口,不仅需要自己做出选择,也需要变向的替村里人做出选择,要么给他们现在想要的,要么给他们以后需要的……
离开屋子,杨迪突然好疲惫,他不后悔摊上这件事,却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或者说是高估了自己的信心。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坏,要是有杜松那小子一半的脸皮,现在就不会如此纠结了。
半夜里,杨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明天拆除危房的计划就要开始施行了,这是一个关键节骨眼,留给他纠结的时间,已经不多。
……
“嘟嘟嘟~~~”
夜半三更,苏郁大美人在房中睡的正香,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杨迪打来了。
“睡不着么?”苏郁的声音很温和,晚饭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到了这家伙心不在焉,好像再经历一种煎熬。
不知为何,尽管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要跟这个坏胚子划清界限,但大半夜看到那家伙打电话来,她的语气,竟然丝毫冷淡不下来,无形中,甚至还有意无意的表现出了温柔的一面,似乎是欲图给那颗焦躁的心,一些力所能及的慰藉。
这种微妙的心绪,就连大美人自己,都意识到不到。
“嗯。”杨迪在电话里应声,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苏郁红唇蠕动,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慰人一向不是她的长项,而且,杨迪没说,她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苏郁,问你一个问题。”不知过了多久,杨迪叹息出声。
“嗯,说吧。”苏郁轻吟。
“我想说的是……如果有一天,你寒毒发作,命在旦夕,你会如何抉择?”杨迪问。
“听天由命吧……”不知为何,苏郁微微有些脸红。
“那如果我强行把你推倒了呢?”杨迪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半分秽俗的语气,一幅很平淡的样子,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儿。
可那种话,甭提说了,就算你唱的再好听,任何一个正常女孩子,都接受不了。
“你你你……你流氓!!”苏郁怒,气结的直发抖,俏脸绯红,美眸在喷火。
“那你先回答流氓的话吧。”杨迪轻笑,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子。
“哼!当然不行!”
果然,还是和他想的那样,苏郁在电话中咬牙彻齿。
“呵呵……”杨迪尴尬,不过他尴尬并不是因为那冷美人的反应,而是后者竟然没听懂自己的意思,都说了是强推,你这冷丫头,还能反抗不成?
当即,杨迪又有些很不好意思的补充:“那个……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事儿,能全身而退的女孩子,少之又少……”
说完,连杨迪都鄙视自己了,靠,既然那么无耻的问题都问了,还玩含蓄作甚,天呐,召唤杜松附体啊!
不过,那些话虽然隐晦,可以苏郁的聪明,岂会听不明白。
“如果你敢,事后我就跟你同归于尽!”苏郁咬着牙,一字一顿出声。
“呵呵。”杨迪干笑,“我知道答案了!”
“什么答案?”羞愤中,苏郁有些好奇的问。
“如果在此之前你没有遇到另一个喜欢的人,我会这样做,哪怕你醒来要找我拼命!”杨迪叹息:“但如果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那我便放任你躺在他怀中死去吧,远远看着就好……”
“你你你你……”电话里,苏郁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假如我把你强推
惊和怒中,似乎还有着一抹异样的感触,浮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有些失落,亦是有些迷惘。
那个坏胚子大半夜打电话来,为何跟自己说这些?
房间里,苏郁躺在床上,没有留意到宽松的睡衣已经松开了一个口,大片的粉红雪白,露在外面。
她在发呆,此刻就好像浮萍,半响找不到心里的根在哪。
“呵呵,刚才那些,我只是假设,你听听就可以了,无需往心里去。”另一边,杨迪已经要挂电话了。
“等等!”鬼使神差的,苏郁叫出了声,而后目光复杂凑近听筒,问:“你一整晚都在纠结类似的问题么……”
“嗯。”
“那现在呢?”
“我决定了,我要做一个坏人,无法圆满的东西,便让它有利于大部分人吧。”杨迪目光坚定,他已经有了选择。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在了村委会上,苏郁和程欣她们两个,也是跟来了。
“各位街坊邻居,相信危房的那件事,已经困扰大伙一整晚了,既然如此,废话我也不多说,对策已经有了,就让我的朋友,来跟大伙解释吧,在这方面,他比较在行一些,我将他找来,就是为了给大伙处理这事儿。”
杨迪简单的说了几句,便退了到后面。
决心已经有了,可有些话,他还是说不出口来,出门前,就已经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杜松。
好在这小子还有点儿良心,知道这有些忽悠、欺骗的话,让他来说可能会露馅,先前知晓杨迪已经下定决心后,跟村民谈判的担子,很爽快的就接了下来。
“那天杨迪打电话给我,说村子摊上了这事儿,当时我就很难受,后来想了一夜,我觉得,不提我跟杨迪的关系,单凭乡亲们所受的委屈,这事儿我也不得不管!”
刚一上来,杜松就声情并茂的来了一通废话。
杨迪听闻,真想冲上去一脚踹死这坑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苏郁和程欣,显然也是很反感这家伙面对村里人来这一套。
可三人很快发现,村里的人听到那个陌生小伙子如此说辞,竟然一个个有些动容了。
“都说现在的年轻人吊儿郎当,想不到还有小伙子你这种情深意重的人。”
“唉,真是很难得啊。”
“这两天杨迪为了大家到处忙活,已经够让我们心里过意不去了,想不到竟然又找来一位心善的朋友帮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杜松那么一说,村民对他印象,一下子就提升了很多,尤其是知道这人是杨迪从外头找来帮忙的后,更是瞬间将这个陌生的小伙子,当成了自己人。
杨迪三人很无语,但知晓这个坑货是在办正事,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杜先生,杨迪刚刚说你们已经有了对策,说出来给大伙听听吧。”一位老汉上前,很关心危房的事儿。
不巧,他们家的老房子,就是破败不堪,一旦来突击检查,就要遭殃的那种。
“这位应该是是李老伯吧,你老千万别那样称呼我,消受不起啊,如果不嫌弃的话,也跟着杨伯母叫我一声小松就好了,都是自己人,别那么见外!”
杜松笑着上前,一幅跟那老汉很熟络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杨迪三人面面相觑,有种见了鬼错觉。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坑货也是头一次来五里村吧,他怎么会知道那位老伯的姓氏。
“呵呵,小松是吧,那小老儿就不客气了,你给我们说说看吧。”李老伯看到这个外面来的小伙子,如此亲切的与自己攀谈,顿时有些微微的不适应。
现在的很多年轻人,都对他们这些种田汉不待见,凑在一起吃个饭都嫌脏,别说外人了,就是自家远房亲戚,也大多如此,像这样彬彬有礼的小伙子,真不多见了。
“呵呵,李老伯别急,你老旧屋的情况,我和杨迪早就留意了,您放心,办法绝对让你满意。”杜松笑着道。
“嗯。”突然听见自家已经受到了额外关注,李老伯很受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