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闯营?”两名士兵将她拦住。
忆萱勒住马,冲着他们喊道:“烦请禀告轩王,营帐后面的草坡上红梅花开得正好,问他要不要赏。”
两个士兵感觉莫名其妙,这时候红梅花早就谢了,而且王爷怎么可能不顾军事去赏花,更何况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梅花,想要抓住她,却发现这个白衣女子只说了这一句话就策马走了,竟然是追都追不上。
士兵如实把这句话回给萧翊,萧翊正拿了一本书看着桌上的地图,他听罢,手中的书无故掉到了地上,半晌,才自言自语道:“她,竟然来了。”
士兵不明白一贯冷静的王爷怎么这么失常,尽量详实地再禀报了一次:“那女子卑职看得不是太清楚,只是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
白色,他知道她该穿白色的,但是那个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忆萱下马,转身对马儿说道:“嗯,你先吃草吧。”这匹马只跟了她一天,显然是不太满意这个主人,只是无法表达,闷着头吃草去了。
一丝月色也没有,周遭静谧地不像话,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忆萱眼睛都不敢眨地望着营帐的方向。
很快就有马蹄声传来,声音的节奏很快,她感觉她的心似乎就在随着这马蹄声跳动,越来越快,似乎马蹄声停了,心也就不跳一样,但是停了之后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穿的是便服,黑色的衣袍在黑色的夜里,仿佛都要融进夜色了,忆萱却能看得尤为清晰。
萧翊走路的样子是风度翩翩,站立的样子是玉树临风,说话的样子,吃饭的样子,抱她的样子,无奈的样子,冷清的样子,都已经嵌入了她的脑海了。
她不是没有见过他骑马的样子,然而她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为他失神过,尽管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甚至觉得他这时应该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他离她十步之遥的时候就已经下马了,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
忆萱有些不太自在,想起他们上一次见面是那么地不正常,想打破一些尴尬的气氛,左思右想只想到了一句话:“萧翊,在汾城的客栈里,你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么?”
萧翊看着她,点了点头。
忆萱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连眼睛都溢出了笑意,“那我没什么话了,我很想你。”
萧翊的声音出奇地喑哑:“阿萱,我可以抱一抱你么?”
忆萱愣了愣神,张开手臂:“可以啊。”
萧翊抱过她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像这样这么紧这么久,很久之后,萧翊低下头来亲她的额头,一路向下,却止于唇边,犹豫了片刻,又离开了,他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却带了几分不确定:“阿萱,对不起,我……”话到一半,又停住了,他从来不会有吞吞吐吐之状。
忆萱看了看他,轻轻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嘴唇,忆萱不太懂得如何亲吻,只在嘴唇上停留。
萧翊的身子一僵,从容地抵开她的齿关慢慢教她,忆萱吓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萧翊眸色深沉含着浅笑,他闭上眼睛片刻后才睁开,忆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闭上眼,生疏地回应他的吻,这个吻绵长而温情,没有任何言语就冰释了一切,似乎他们从未分开过。
他放开她之后说:“阿萱,这才是亲吻。”
萧翊躺着用一只手做了枕头躺在地上,张开另一只手对忆萱说:“躺下来吧。”
萧翊待人行事总是一贯的高贵得体,从不会做这样随意的动作,这是她惯有的行为,但他却在无形中学会了,还做得这么自然。
忆萱看了看他,犹豫道:“我站站就好,你应该也很累了。”
萧翊笑:“你的重量应该还压不了我一只手臂。”他停了停:“再者,我们这样说话不累么?”
忆萱想想也是,就枕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躺着,看着繁星满天,忆萱看了看身旁的萧翊,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已经是山穷水尽了,却不想又柳暗花明了,不禁偷笑,越想越开心,不小心笑出来了。
萧翊把她拉过来离他更近一些,腾出一只手来把她散落在额前的头发顺到耳后,柔声问:“你在笑什么?”
忆萱突然蹭了两下,趴在他身上,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又捏了捏鼻子,才满意道:“不是做梦。”
忆萱的一套动作让萧翊难以自然起来,定住心神拉着她一起坐了起来。
忆萱疑惑道:“你不是想躺一会儿么?”
萧翊含笑:“已经过了一会儿了。”忆萱汗颜,果然军中将领的风范。
忆萱靠得更近,微笑道:“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现在看不清,明天吧,不过,你还欠我还多解释呢,我要你都告诉我,我才给你看。”
萧翊与她四目相对:“你想我解释什么?”
忆萱认真道:“为什么娶公主?”
他声音温柔:“这个,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她若是不知道她便不会来,那些上辈的恩仇她才会放下,此刻,他们已经不需要解释了。她只要愿意来找他,那么她一定是明白的。
忆萱不依:“可是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好,我亲口告诉你,为了两国不起战事,我必须娶她,不过当时我得知你母亲的事,我知道我们再无缘分,索性便娶了公主,这样你也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慕庄主的大度,是我以小人之心了。阿萱,对不起,当年父皇的过错,我向你道歉。虽然娶了渊国公主,我亲口答应婚事,也只是把这出戏演得更真一些,我对她绝没有半分情意,成婚后,我没进过她的院子,我没吃过她做的东西,没有喝过她烹的茶,你送给我的那一盒子红豆,即使不是真心送我,但我也很高兴,我也才明白红豆为什么叫相思子,也明白了一寸相思千万绪的意味。”
忆萱脸红:“好了,我知道了。”片刻又不依不饶起来,“那你为什么把我送你的东西送给你的王妃?”
萧翊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如意结啊,喂,你不要不认账啊。”
萧翊凝视着她:“我未曾送给她,只是别人送给轩王的新婚贺礼,轩王赏给她也没什么。”他笑了一下,缓声道,“那个东西我并不喜欢,我只认那盒子红豆。”
忆萱满意地点了点头,踌躇了一会儿道:“可是公主终究是你的王妃,再说,我也,我也不能真做了你的侧妃。”她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法,但是真正实行起来却很困难。
萧翊一把搂过她,她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了,她从前说过只要她收了送来的美人,她都要赶出去,可是现在她竟然这样委屈自己,是他让她丢了那份傲气。
萧翊声音低沉:“不会的,我说过我只有一个妻子,也只有你这个妻子,不过现在我以前想的法子行不通了,不过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如果忆萱早两日来,他们前几天的战场旁有一处悬崖,他专程查探了悬崖的高度与山下的形势,以他的功夫他不敢保证掉下去仅仅只是擦破皮的轻伤,但是绝对不至于摔死,山崖之下走几步就有一条河,如果被水冲走找不到尸骨就在情理之中了。
那时他在犹豫该不该就这样不负责任地逃了,如果他走了,这场仗就败了,可能是身后将士的士气高涨无畏无惧感染了他,他也就顺其自然地打完了那一场。
忆萱靠在他怀里,认真听他说,“这场战争之后,祁国也可以开疆拓土,将士的士气必然也不会低落,如果趁此攻打渊国,我们的胜算比他们大。”
“不可以。”忆萱蓦地坐正了身子喊道。
萧翊知道她一定是这样的反应,可是他们没有别的出路了:“阿萱,你听我说。”
“不要。”忆萱打断他,揉了揉本来就有些乱的头发,冷静道:“如果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我宁愿不要和你重逢,百姓不喜欢战争,我知道家有多珍贵,一场战争会让很多人失去家的,萧翊,我们不能这么自私,大不了,大不了我就做了你的侧妃,也没什么关系的,这也没什么委屈的,只要你在就好。”
萧翊正欲再说,忆萱打断他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日晨起。”
“那你应该回去歇息。”
萧翊低声笑:“在这里,我会歇息地更好。”
“可是,这里更深露重的。”
“你躺在我身上就感觉不到了。”
忆萱瞪着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很是无奈:“萧翊,你是木头啊,我关心的是你。”
萧翊不顾她的埋怨,懒洋洋道:“你关心了你,就是关心了我。”
话声刚落,他突然把她往后一拉,忆萱不明所以,却看到刀光一闪,萧翊应战多时的警惕因见了忆萱,在此刻完全放松下来了。
竟然还来不及起身,刀已经刺入胸膛,忆萱刹那间觉得那把刀是刺中她的,脑子内一片空白,刺客也没有想到会这般轻松,拔出刀来迅速离开。
在夜晚,忆萱不能看到他流了多少血,只能凑得更近才查看他的伤口,这样的变化太突然,她只觉得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她身子不住地颤抖,话也说不顺畅,刚刚明明还是美梦,现在却变成了可怕的噩梦。
如果可以,她宁愿刚才的美好也都是假的,但是她躲避不开,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伤口是真的,血是真的,刺伤的位置也是那么可怕的真实。
萧翊安慰他:“不要怕。”他吐出每一个都是那么困难,却还是不顾忆萱的阻止继续说道:“营中的人快来了,你先离开……他们不会,不会相信你。”
忆萱吼道:“我不走,你只会赶我走,这一次你赶不走我了,如果你死了,他们杀了我给你陪葬,我们也要睡在同一个地方。”她慌忙想把他背起来,萧翊却不起来,她不敢用力,她又着急又担心又害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萧翊想说话,却已经来不及了,他说话很困难,根本没有太多时间,营中的人带了人找来了,萧翊沉痛望着她:“阿萱,走。”
忆萱知道人已经到了后面,也已经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