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间里,林幻儿当着倾城的面拿出一粒丹药来,却是仰头自己服下。
倾城双目微眯,已听林幻儿道:“南诏七公主,艺不如人,说好的公平比试,却愿赌不服输。继上次败在睿王手下却拔剑伤人之后,又对林丞相千金林幻儿狠心下毒。然而,奈于南诏七公主身份特殊,林丞相不敢擅作主张,只得将南诏七公主一路护送回南诏,请南诏王亲自决断。”
林幻儿不疾不徐说完,满意地看到倾城眼中的不悦,低低笑了,“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你放心,你所中的毒不会将你怎样,只是让你浑身无力而已,你便如此浑身无力着一个月,由我的人护送你回到你的南诏吧。而一个月以后……”
林幻儿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快乐和幸福,“我已经是弦哥哥的妻子了,到时你要回来还是什么,赴宴还是别的,都随你啊。”
林幻儿说完,一挥手,两个黑衣人将倾城和夜阑押了出去。
丞相府小门之外,夜半漆黑,一个人也没有,宁静得刚刚足够杀人越货,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两名黑衣人将倾城和夜阑放上马车,正要驾车离去,不想,凭空里却忽地射来两箭。
两人瞳孔扩大,甚至来不及反应,已被箭矢直中心脏,当下身亡。
躺在地上的两名躯体被人搜了搜,其中一人身上被搜出一枚玉牌,被夺走。
静夜里,马车从丞相府外疾驰而过,直奔城外。
……
一路颠簸,将倾城的脸也颠得惨白。如此颠簸了半个多时辰,马车终于停下。
倾城和夜阑被抓下马车,拽着走到一座木屋前,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倾城和夜阑两人被推了进去。
倾城浑身无力,腿上一软,重重摔在地上。夜阑想要去扶她,然而双手被缚在身后,也无能为力。
倾城趴在地上,眼前缓缓出现一双粉色的绣鞋。
她抬起头来,顺着来人的足往上看,借着忽明忽灭的烛火,终于看清那张不算陌生的脸,当下,眉眼一弯。
嘴里的帕子被那人扯掉,倾城轻笑出声,“林妃娘娘,好一招借刀杀人,高明。”
没错,此刻在这木屋里等着倾城的,正是那传说中因为落水病得不轻的林妃娘娘,睿王侧妃,林淑儿。
林淑儿的脸平日里尽显得温婉秀丽,然而此刻,眉间眼底却全是狠辣蛇蝎。
林淑儿的笑如淬着毒,暗红色的唇轻启,“你以为,你易容高明,我就认不出你了吗?倾城。”
倾城笑着摇摇头,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大方地说:“林妃娘娘,本宫从来不易容。”
林淑儿一步一步走到倾城面前,带着森邪之气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倾城的脸看,如此看了良久,她勾唇一笑,“我的确是看不出来你有没有易容,但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我也要你的命!”
林淑儿可怖地笑着,“何况,你能驾驭那匹该死的马,你是倾城的可能远远不止万一。”
倾城偏头笑了,笑得有些天真,“本宫是公主,你敢杀我?”
“哈哈哈!”林淑儿笑了,笑得有些癫狂,笑得身子也在乱颤,“公主?倾城也是公主,那又如何?我照样灭了她的国,杀了她的父皇,让她胎死腹中,让她不得好死!”
倾城被绑在身后的手重重一紧,指节发白,面上却依旧笑得无邪,“那也你是和她之间的恩怨,和本宫有什么相关?”
“还在装!”林淑儿蓦地阴狠下脸色,连笑也不见了,她一指指向倾城,“别装了!我的直觉从来不会出错,你就是倾城!我是没有证据,但我也不需要证据!”
“是吗?”倾城唇角弯了弯,“那么你要不要再用你的直觉猜猜,今日你若动了我,你的下场会如何?”
林淑儿讽刺地看了倾城一眼,“倾城,你还是这么蠢!你以为,我既然敢来杀你,会没有退路吗?”
“林幻儿是个蠢货,我得知你今日去了睿王府,便让她也去睿王府,目的就是要让她亲眼见到你如何勾。引苏墨弦,让她看清你是她的敌人;之后,我又将你明日的计划告诉她,她便彻底按捺不住;我让她将你抓来,她不敢,忌惮你如今身份,我便告诉她,不必伤你,只要设计将你抓住,再将你送回南诏便可。从大周回南诏要一个月的时间,而这一月时间,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她嫁给苏墨弦,到时,木已沉舟,你再有本事也使不出手段;为了彻底撇清自身,我又给了她不轻不重的□□,教她如何将过错推到你身上。”
林淑儿说着,低低笑了出来,“她竟果真信了,一切全按我的计划行事。如今,战书是她下的;你,是她设计抓的;出城的丞相的玉牌,是她偷的!而林淑儿,病中卧床,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过丞相府。你说,你今日死在这里,该为你偿命的是林幻儿还是林淑儿呢?”
“林幻儿该死,你也该死,正好,我一石二鸟,一劳永逸,真是痛快!”林淑儿说着,仰头大笑起来。
倾城静静看着她,脸上仍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林淑儿又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日意气之下收为己用的小丫头忆昔,是我的人,否则,我又如何能将你的一举一动洞悉得如此清楚?”
倾城终于笑了,勾着唇角,笑得并没有林淑儿丰富,似乎这根本就不是值得动用太多情绪的事,她道:“很好的手段,林妃娘娘果然是宫闱之内的女人,本宫也有些佩服了。”
倾城缓缓走到林淑儿身边去,离她更近一些,轻轻地说:“你今日计谋似乎的确无懈可击,然而却有一个致命的缺漏。”
林淑儿一眼看去,如刀如剑,“少在这儿故弄玄虚!”
倾城微微一笑,又不疾不徐地走开去,背对着她,道:“林淑儿,你就这么自信,你杀得了我?”
“这外面都是我的……”
林淑儿怒斥一声,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却只觉眼前细弱的寒光一闪,脖子上一阵刺痛。下一刻,她已再说不出话来,浑身不能动弹,僵立在原地。
林淑儿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直直望着眼前的侍女……
那个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倾城的侍女,她原本双手被绑着,也一直在她的视线里,竟然可以那么快,对她射来暗器!
倾城缓缓转过身来,望着林淑儿,偏头一笑,“现在呢?要不要用你那没有出过错的直觉猜一猜,你今日下场会如何?你会死吗?还是不会?你最在乎什么呢?你所想所欲,我会不会一一夺走毁灭?”
☆、第二十一章
行馆前,苏墨弦翻身下马,立刻有南诏侍从前来将他领进。
行馆之内,这一夜,灯火通明。空气里如绷着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吹弹即破。南诏随行而来的侍从人人警备,反观大周的下人,却是战战兢兢,几个当值的侍从脸上尽是冷汗,双腿发颤,险些没倒下去。
直到见苏墨弦出现,大周下人这才如见曙光。
要知道,南诏七公主是当众接的大周丞相千金战书,赴约之后,却不见踪影,唯有染血的手帕被找回。
这事态严峻得可怕,一不小心便能引发两国交战。而说不定,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些行馆内的大周下人——先用他们无辜的鲜血祭祭兵器什么的。
太子云奕却迟迟按兵不动,只独自立在大厅,背对了门,气息冷肃,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苏墨弦挥退了身旁侍从,独自踏入。
云奕听得动静,却未回身,只是淡道:“当日,孤奉命出使大周,小七执意跟来,她原是父王失而复得的明珠,父王自是万般不肯,最后却也奈不住她请求。出使前夜,父王秘密召见孤,命孤护她周全。”
说到此处,云奕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苏墨弦那带着些冰寒之气的脸上,长叹一声,“如今孤却已不知还能否有脸回去南诏了。初初到得大周,尚在国宴,她便身份败露,身受重伤,如今好不容易好了个大概,又被劫持,伤上加伤,生死难料。”
苏墨弦负于身后的手紧了又紧,眸子却如古井,看不出半分情绪,“如今本王接手此事,只要太子坦诚相告,本王必定保她安然无恙。”
云奕静静凝了凝眼前的男人,道:“孤思虑再三,以大局为重,所以今夜孤的人去的是你睿王府,而不是大周皇宫和南诏皇宫,希望睿王不要让孤后悔。”
话落,云奕“啪啪”拍了两下手掌,立刻有侍女提了一只笼子上来。
苏墨弦淡淡看去,便见那笼子里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此刻正懒懒地趴着,半眯着眼睛打瞌睡。
云奕道:“这是南诏的灵狐,天生灵性非常,整个南诏也不会超过五只。小七回宫当日,父皇赐了她一只,它跟着小七也有段日子了,熟悉她身上的气息,不论她去了哪里,小狐狸都能循着气息找到。”
说完,对侍女下令,“放它出来。”
侍女领命打开笼子,不想,那小狐狸却是懒得让人叹为观止。谁说走兽生性。爱自由?它不过懒懒睁开眼睛,将眼前的人慢悠悠地望了一圈,动也没动,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云奕缓缓走上前去,蹲下。身来,手指抚了抚小狐狸的脑袋,叹:“这回不是让你出卖你的主子,是你的主子遇了危险,要尽快找到她。”
小狐狸不知是否听懂了他的话,只是眼睛也不睁一睁,反而换了个姿势继续打瞌睡,顺便躲开了那只扰它清梦的手。
云奕唇角抽了一抽。
苏墨弦静静看着这一人一狐,见云奕无计可施,眸色微深,将手中一直紧紧握着的手帕挥出,正正挥落到小狐狸脚下。
小狐狸闻到那手帕上的血腥之气,当下猛地睁开眼睛来。上一刻的懒散瞬间不见,竟是刹那迸射出犀利的光芒,当下飞奔出去。
云奕一惊,连忙回身跟上,却见苏墨弦已早先了他一步。
同一时间,睿王府的书房内,一道黑影窜入,无声无息。
……
小狐狸一路跑去了林丞相府邸,视高门守卫若无物,直接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