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克制能力,她当然比林晓宇更清楚;所以他在拒绝接听这个电话后,基本是不会再打电话过来了。
也好,他有这样的克制能力,倒也让她少担心一些。
许诺放下电话,门铃响起,外面响起送花专车清脆的叮当声。快步走出去,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微胖的身材,一脸如花儿般和善的笑容,让人瞬间产生绚烂如花的形容词。
“Hello,是Jack定的花吗?”许诺快步走上前去,愉快的和老妇人打着招呼。
“Yes,指甲花,红红火火,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好兆头。”老妇人笑着跳下车,招呼后箱的工作将花儿往里搬:“是放在那边的花房吗?”
“是的,谢谢!”许诺将门完全拉开,让工人推着花车进去,然后帮着工人一起将花卸在花房里。
“这是我们花店的联络方式,养护、更换,都可以随时联络我们。”老妇人将花店的名片留给了许诺,笑眯眯的向她挥了挥手后便离开了。
送走一脸阳光灿烂的老妇人,许诺回到客厅,下意识的拿起手机了一眼——果然,顾子夕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许诺轻轻叹了口气,径自走到花房——三十来盆指甲花,将花房堪堪铺满,红灿灿的一片,热烈喧闹。
许诺轻轻抬起手——掌心细碎的伤痕依然明显。
子夕,我们的爱情真的好辛苦。
…………
在林晓宇出去后,顾子夕便无法再睡着。
起床看到放在桌边的醒酒茶,端起来一口喝光后,便拿了烟坐在窗边抽起来——他们的问题到底在哪里?
他们在一起,梓诺的生活就无法平静吗?因为她担心蜜儿会借着看梓诺的机会、借着爱梓诺的理由,一直纠缠于他们的生活之中吗?
还是担心他对蜜儿的责任未了,就算没有梓诺,他们夫妻也不可能有一个平静、单纯的生活环境?
“只是理解了家人和情人之间的不同而已……”这是许诺生气时候说的话——在她的心里,蜜儿是家人、她自己是情人。
所以对家人有责任、对她有爱恋、却不会因为对她的爱恋,而完全放下对家人的责任。
家人吗?离婚了就不是家人了,我知道你在提醒我这个、我知道你不满我在离婚后仍把她当家人般的照顾。
可是许诺,我和你解释过了,这只是惯性;而现在,连惯性也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和梓诺的联系,为什么你不理解?
许诺,我是个男人,我可以无情,却不能无品;即便没有感情,只是认识,她有治疗需求时,我能完全置之不理吗?在发现她身体不对时,你不也一样的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吗?
我们都知道,有些责任,是身为人就要去承担;有些责任,我们丢不掉甩不了。
所以你懂,却不愿意在这样的复杂里继续纠缠,是吗?
顾子夕将手中的烟蒂扔掉,重新又点燃了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后,看着浮现在吞吐烟圈里的、许诺的那张倔强的脸,心里是深深的无奈——爱情,不光是在一起;爱情,两难的时候何其多。
她曾在蜜儿陷害她的时候,仍然出手相救;她曾在明知道可能是骗人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蜜儿的身边。
所以,她懂得他的责任,却不愿和这样的他继续生活。
而他,他爱她入骨,可他却不能只为爱而活。
你不是一向说我是个不择手段、利益至上的商人吗?在我将所有的感情都投资在你身上后,怎么允许自己亏掉?
许诺,我的问题,我会解决;可你,别想逃掉。
顾子夕重重的吐出一个烟圈,扔掉手中的烟蒂后,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
别墅的许诺,在午后的阳光里,沉沉睡去——对子夕依然担心着,却只能将这担心生生的压下。
她知道他生气了,可在她能想出更好办法的时候,她没办法安慰到他的脾气。
手边的电话似乎想了很久,象是在耳边,又象是在做梦。
许诺用手撑着头坐起来,拿起电话看了半晌,才慢慢清醒过来——顾子夕?这个男人,在搞什么麻。
“喂?”
“我以为你会直接按掉。”
“刚才睡着了。”
“她不是家人,你也不只是情人。”
“……”
“我想你需要重新学习如何做一个家人。”
“我……”
“你别把自己弄得连顾梓诺都不如:做为再婚家庭的孩子,他努力去适应两个家庭、两个父母的生活。当然,他另一个父亲还没出现;你做为二婚男人的老婆,也要学着怎么去正视丈夫过去的感情和家庭关系。”
“喂……”
“还有,你必须学会的是,遇到问题,有一万种解决方案,唯有离家出走这一种,不是一个已婚妇女该有的。你说,你以后再生一个,你脾气来了也把孩子扔下去离家出走?”
“顾子夕,听你这么说,还都是我的错了?”
“因为你离家出走这个错误的行为,基本上可以把所有的错都安在你身上。”
“我懒得和你说话。”
“懒得说就不说?懒得理就走?”
“你有完没完?”
“你回不回来?”
“……”
“许诺,放下心里的魔障,放轻松些。老公这么爱你,你还怕前妻干什么?你是这么没用的吗?”
“顾子夕,你别混淆视听。她是普通的前妻吗?她不停的要死要活的,又自残又发病,我惹得起吗?”
“许……”
“你听我说完——顾子夕,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你避重就轻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我承认,我说走就走、不告而别是任性了些。好,我回来,我们当面谈。”
“可以。”
“我这边安排好后,会提前回来,和你谈过后,再送顾梓诺回法国。定了机票短信你。”
“好。”
“喝酒的事儿,你自己把握着,别醉了让秘书来照顾,人家还是个没结婚的小姑娘,很多事不方便。”
“吃醋了?”
“嗯哼,还轮不到我吃醋,你自己注意吧。”
“老婆大人发话了,为夫当然要听从。我今天让她回公司,换王伟过来。”
“你的工作安排别和我说,没兴趣知道。我准备去医院了,先挂了。”
“许言检查情况怎么样?”
“四天一共做了八项检查,其中五项结果良好,三项结果明天出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手术成功的机率非常大。后续有结果,我再给向你汇报。”
“什么语气呢?”
“嗯哼,许言说你是金主,让我对你低眉顺眼呢。”
“许言这么向着我呢?我得打电话感谢她才行。”
“我先挂了,现在去医院了。”
“记得回来。”
“……”
“我和儿子,在家里等你。”
“知道了。”
…………
挂了电话,许诺的心情一片烦乱——知道强势与执着的他,不会轻易的放手,所以才选择不告而别的离开方式;却没想到,他会以这样一种四辆拨千斤的方式,让她背负着的所有压力、魔障,在他的眼里都不算是问题。
在他看来,她的问题只是如何适应一个二婚丈夫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简单?
所有的问题依然还存在,并不因为不想不听不看而让问题变得没有。
所以顾子夕,我选择用离开来还生活简单平静;而你,却用视而不见来粉饰太平。
好吧,我回来,我们——再谈谈。
许诺缓缓的站起来,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有些刺目的阳光,想起上午送花儿过来那位妇人的笑脸——有鲜花、有阳光,生活便简单的快乐。
…………
挂了许诺的电话,顾子夕伸手揉了揉依然疼痛的太阳穴,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沉暗的天空,心情依然沉重——他当然知道,所有的问题依然存在。
只是,她必须学会面对面的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她必须象一个妻子一样与他共同面对生活中的难题:哪怕这难题是由他来制造的。
许诺,这是你的责任。
顾子夕转身,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后,看见林晓宇正和服务员一起清理被他吐得乱七八糟的卫生间,他换下来的衣服,也被晓宇整理好放在洗衣袋里。
顾子夕微微笑了笑,对这个年轻的小秘书越发的满意起来——当然,不是因为她做的这些事情,而是因为她在关键时候给许诺打了一个关键的电话。
“晓宇,你收拾一下回公司,昨天晚上签下的几份合同,马上交给市场部做后续方案,同时交给财务部备案。”顾子夕看着林晓宇沉声说道。
“好、哦,顾总,这个寄回去就可以了,还有两个客户要见,您一个人怕是不行呢。”林晓宇惯性的应了一声,突然想起她此次陪来的任务、还有许诺刚才在电话里交待她要照顾好总裁的。
“你盯着办我才放心,我这边你通知洛简定最早的航班,马上过来和我会合。”顾子夕看着她淡淡的说道。
“洛……”林晓宇不禁语结,见顾子夕神情认真,立即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恋爱的时候,距离能促进感情。洛简是个有策略的人,你自己多注意。感情再真再深,也是需要经营的。”顾子夕突然扯了下嘴角,看着林晓宇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个,顾总,我这就回房间收拾东西了。你放心,你安排的事情我都记下了。”林晓宇不禁满脸通红,慌张的转身往外走去。
“你是我秘书,论关系,比洛简又亲密了些,所以算是我半个家人。”顾子夕轻挑眉梢,声音淡然却轻柔,有种让人感动的暖意。
林晓宇转过身来,看着顾子夕,睁大眼睛定定的说道:“谢谢老板,你说的话我会记住的。”
“去吧。”顾子夕笑了笑,淡然看着她转身离去。
…………
“半个家人?嘿嘿,老板这是醉糊涂了吗?”
“或者,刚才他和诺姐合好了?所以心情大好,说话也随意了。”
林晓宇只觉得刚才那个温柔似兄长的顾子夕,看起来太不真实,也只能把他的这种表现,和之前的酒后失态、之后与许诺的电话联系起来了。
可怜我们的小秘书,社会经验确实不足,而对老板这种成人式的沟通方式不够了解——顾大总裁不过是因为之前酒醉时误把她当作许诺而抓了她的手、又因为许诺电话里暗示性的提醒,所以明明白白的暗示她:不要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不当的联想。
若她有这种想法,听了这话,也自会收起来;若她原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