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一边说着,一边给绮雪抓好药,绮雪看着那两个罐子道:“哎呀,你看那药煎好了。”
“真的诶。”那宫女说着,就取出两个素色药皿,准备倒药,绮雪见她倒好了,忽道:“糟了,不好了。”
“怎么了绮雪姐?”
“娘娘有一个很心爱的琉璃耳坠,上面的琉璃摔碎了,娘娘让我拿去尚仪局找司珍房修修,但是我刚刚不知把耳坠掉哪了,明明刚进太医署的时候还在的啊。”
那宫女见绮雪很着急的样子,于是道:“绮雪姐,你别急,可能是掉在太医署哪边了。”
绮雪道:“嗯,我想也是这样。”
“绮雪姐,我陪你去找找吧。”
“可是你还要送药给洛嫔娘娘和苏婕妤啊。”
“没事的绮雪姐,太医署就这么大,肯定掉哪了,我们在路上找找,要是找不到,我就让别人帮你找,我再去送药。”
绮雪嗯了声,她和那宫女准备出门,刚走了几步,她忽道:“糟了,我又忘了拿娘娘的药了,木蓉,你先去帮我找找,我回去拿药。”
“好的,绮雪姐。”
绮雪匆匆回了药房,她瞅了瞅四下无人,迅速将刚才那两个素色药皿换了一个位置,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这两碗药,一碗是被宝珊加了红花的,另一碗,则是正常的,她换好后,不知为何,想起洛容瑾的温柔笑脸,竟有些眼睛发酸。
她闭上眼,洛嫔娘娘,不要怪我,要怪,就怪皇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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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雪刚刚踏出药房,就听到木蓉兴冲冲的声音:“绮雪姐,我找到了。”
绮雪勉强笑道:“这么快?”
“是啊,绮雪姐,就掉在我们来时的路边。”
绮雪接过琉璃耳坠,这耳坠,本来就是她刻意掉的,自然很容易能找到,她笑了笑:“我先去尚仪局了,你也赶紧去送药吧。”
木蓉应了声,她并没有发现那两个药皿被换了位置,她将两个药皿分别装在上下食盒中,上面的是给苏如画的,下面的是给洛容瑾的,因为苏如画的寝宫离太医署比较近,所以放在上面。
绮雪看着,和木蓉一起出了太医署,她先绕到尚仪局,又匆匆回了行云阁,等她到行云阁时,见到洛容瑾正和清安说着话,她的桌上,放着那个素色药皿。
清安见绮雪回来了,知道事情已经办好,她笑道:“容瑾,先喝药吧,这药都快凉了。”
洛容瑾笑道:“谢谢姐姐提醒。”
洛容瑾端起药,拿起勺子,盛了一小口,清安见那银勺堪堪要碰到洛容瑾嘴唇,她的心忽然狂跳起来。
脑海中浮现着幕幕场景,画水河畔,洛容瑾和她说:“以后的日子,无论多难熬,容瑾都会陪姐姐一起走下去。”
绿蕊讽刺她时,她那般谨慎的人,甘愿为自己得罪丽妃,差点被丽妃掌嘴,她说:“说好了要做一辈子姐妹的,容瑾不想一直被姐姐保护,容瑾也想尽绵薄之力,保护姐姐。”
她刚得楚桓宠幸时,就不顾触怒楚桓的危险,对楚桓说希望他去看看自己,结果惹得楚桓不高兴,她只是说:“姐姐对我好,我若因为怕皇上生气而不帮姐姐说话,那我也不配为人了。”
还有她现在已是盛宠,更被封了嫔,依照惯例,是可以搬出去,自己住一座宫殿的,何况这行云阁离楚桓的太极殿距离甚远,但是她三番四次婉拒了楚桓要她搬离行云阁的要求,只因觉得自己深宫寂寞,想在这里陪伴自己。
这个少女,虽然心思剔透,但是却是真心实意对待她梁清安的,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甚至为了她,抛却她的谨慎,抛却她的小心翼翼,一次次为了她做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清安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眼见洛容瑾就要喝下那勺汤药,清安忽道:“慢着。”
她的声音有些急,洛容瑾诧异地停下动作,绮雪也神情复杂地看着清安,那一瞬间,清安又想起了在元江苦苦支撑的三哥哥,想起了楚桓将自己推进蛇堆,想起了父皇母后自尽时的情景,想起了如梦撞柱时身下那蜿蜒的血迹,她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那刻骨的疼,却让她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勉强笑道:“先吹吹,免得烫坏了舌头。”
洛容瑾莞尔一笑:“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洛容瑾吹了吹,慢慢喝下那汤药,清安眼见着她一勺一勺,将那汤药全喝了下去,清安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手心汗涔涔的,心里,竟没有想象中的快意,而是无法难以言述的空洞洞。
☆、意料之外
看着洛容瑾喝下整整一碗汤药,清安只觉得手都汗湿了,她再坐了伙,就匆匆忙忙告辞了,等她回到寝宫,她由于过分紧张,进门时还差点被门槛绊倒了,还好绮雪及时扶住她,绮雪见她脸色惨白,担心地喊了声:“娘娘…”
清安摇头:“放心,我没事。”
绮雪不忍道:“娘娘,其实这又何必呢?应该还有其他办法的。”
“不,这是最快的办法,马上楚桓就要征讨三哥哥了,我必须快,否则三哥哥……”清安深吸一口气:“我是对不起洛容瑾,但若让我在她和三哥哥做一个选择,我还是会选择三哥哥,所以楚国必须乱,她也必须……死。”
清安慢慢冷静下来后,就准备和绮雪对口供,等洛容瑾滑胎,楚桓必定大怒,就会查探汤药的问题,这样必然会查到太医署,当日进出太医署的人都会被拷问,而绮雪要做的,就是一口咬定是给清安去拿药。
到最后所有的证据都会指向丽妃的婢女宝珊,宝珊一定会喊冤,说自己只给苏婕妤下了药。
绮雪点头:“娘娘放心,我是和木蓉一起进药房的,木蓉粗枝大叶,而且十分信任我,她一定不会想到我趁着她去找琉璃耳坠的功夫偷偷换了药。”
清安道:“丽妃确实在药里下过红花,这点一查就能查出来,以楚桓的多疑程度,他一定觉得丽妃说只给苏婕妤下毒,是她为了减轻罪责的口不择言,甚至他会怀疑这是柳家的授意,目的是为了铲除洛容瑾,这是柳家在挑战他。”
绮雪坚定道:“反正无论我被怎样拷问,我一定不会松口。而且皇上怎么可能会想到,我们事先早就知道宝珊会在药里面下红花,只要我咬死了这点,说我如何会未卜先知能知道苏婕妤那碗药里是有红花的,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去换药?娘娘放心,不会有事的。”
清安慢慢道:“事到如今,我也无法想到更好的办法,眼看着离征讨三哥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那谭高都被任为主帅了,一切都按着前世的方向发展,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那个谭高真是一头白眼狼,三皇子对他那么好,他不但不报恩,还恩将仇报。”
“这人野心太大,也是三哥哥看错了人,可惜这世道往往是好人不长命,坏蛋遗千年,他杀了三哥哥后,仕途可是一帆风顺呢。”想起谭高,清安就恨得牙痒痒。
“可是娘娘不是说,他妹妹自尽了么?”
“楚桓又不喜欢他妹妹,封谭蓉为嫔,也是看她哥哥的面子,她哥哥这种人,一心想往上爬,又岂会把妹妹的性命放在心上。”清安说着,忽皱起眉:“但那日她跟我询问三哥哥情形时,那眼中的焦灼藏也藏不住,我总觉得她对我三哥哥有情……”
“那真是如此,这谭蓉岂不是能帮我们?”
清安摇头:“她能帮我们什么,人老实,又没心机,整天话都不说一句,跟闷葫芦一样,况且楚桓根本不喜欢她。”
“那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件事上了,等柳浩宇起兵,楚国内乱,三皇子就有救了。”
“也只能这样了。”
清安和绮雪等了半天,一直等到夜深,但是压根就没听说洛容瑾有什么动静,清安不由十分疑惑,她让绮雪去洛容瑾那边查探查探,结果还是一切如常,洛容瑾都睡下了,她和胎儿都好得很,压根没有半点事。
绮雪也万分疑惑:“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你真把那两碗药换了位置?”
“确实换了。”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木蓉拿错了?她给洛容瑾的还是一碗什么都没有的汤药,给苏如画的是掺了红花的汤药?”
“这个我也不知。”
清安颓然:“难道就算我死而复生,也无法改变所有事情?”
绮雪摇头道:“娘娘,我反而觉得,是因为您死而复生,所以有些事变得不一样了。”
“这话怎么说?”
“前世成为恭妃的并不是您,恭妃也没有和洛皇后成为姐妹,娘娘您死而复生,反而改变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想,并不是所有的事情一定会按照前世的轨迹进行。”
清安想了想:“不错,姽婳那件事,前世并没有发生,如梦也没有见过赫连宗焱,我总以为很多事是因为前世如梦深入简出,很多消息都不知道的缘故,如今看来,倒是有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
“所以这件事,说不定也是变化之一,娘娘不必心焦,大不了再耐心筹谋便是。”
清安知道绮雪是在安慰她,她也不想绮雪心急,于是勉强着点了点头,饶是如此,她还是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看起来绮雪也是没有睡好的样子,纵然擦了粉,也掩盖不住浓重的黑眼圈,两人先是一愣,然后相对苦笑。
等见到洛容瑾时,洛容瑾看起来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倒是她看到清安主仆频频打哈欠,不由问到:“姐姐和绮雪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无非是害人没害到,反而害到自己了。清安心中苦笑,她道:“没什么,昨晚我做了个噩梦,不敢睡,就让绮雪陪了我一夜,所以都没睡好。”
洛容瑾哦了声,也没有深究,这时子妤匆匆而来,送上洛容瑾家里寄给她的一封信,洛容瑾看完后,眉头深锁,清安不由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家中来信,说我母亲又病了。”
“怎